第五章(1 / 1)
还好虚惊一场,医生来检查过,没啥大碍,但整个人被吓得不轻假不了。换好干净衣服,头发还湿哒哒,坐在床上裹着薄毯,不停的抖。
她想起小时候,独自一人跑到河边,看到水上黄绒绒的一群小鸭子,兴奋过了头下到河里追赶,河水不深,但是个子太小,如若不是有村民砍柴路过,她早就成了淹死鬼。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她每个夜里都会因为噩梦醒来,梦里的她总是在水里哭着喊着怎么都爬不上来,有一只黑呼呼可怕的怪物抓着她的脚往下拉,醒来之后便只会哭,甚至说不出话,身体一直在发抖。爷爷抱她哄她,爷爷累了换奶奶,奶奶累了再换妈妈。
再然后就是不吃饭、不说话,发烧40度送卫生院打针,退了又烧,一连好几天反反复复,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心急如焚的奶奶拿着她的一件小衣服找人看,巫婆说她的魂还掉在河里,回不了家,得喊回来。之后的连续三天,当夜幕降临时,奶奶独自一人来到河边,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香,哀哀的喊着“乔夏回家,跟奶奶回家,乔夏回家……”,然后不能回头一直从河边走到家。
虽然她不相信迷信,但确实是因为那样之后才好起来的,家乡的那条河,就算长大了她再也没敢去几次。
石宇牵着乔茜的小手进来,她竟然都没发现,等坐到她床边才意识到有人来了,她本能的反应就是往里缩。“看来真吓着了,没关系的,等你好一点再慢慢教你游,学会了就不怕水。”乔夏惊讶的抬头,一脸不解,“当然还得学,下次你若再掉水里,我可不保证每次都能救你。”
他说的很坚定,不像开玩笑。顾铭思被家里的大人轮番训斥了一遍,但就是不愿意给她道歉,也是,这么骄傲的公主,就算真给她道歉,也不会是诚心的,更何况乔夏根本没放在心上,可她真的意料不到,妈妈居然会到乔家来。她穿着贵气,就活生生的一个贵妇,乔夏也只能这么描述,她对穿着打扮不讲究,也不能讲究,但她知道她这个妈一身的名牌,也确实像奶奶说的那样,是个极漂亮的妇人。
见她从楼上下来,妈妈优雅的放下咖啡,慢慢站起来,用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打量她,同样的,乔夏也是。结果得出的结论是:她们的五官长得没一点相像,乔夏个子没她高,矮了半个头,再还有,一个阔太,一个土丫头,怎么看怎么别扭,唯一的优点,乔夏的肤色比她白,当然了,这是年龄的问题。
“你是乔夏吧,妈妈听说你身体不舒服,过来看看,现在觉得怎样,好一点了没?”她问得极其自然,可乔夏听起来是那么的生疏,吱吱呜呜了好久才挤出了一句“嗯”。之后是大人之间的谈话,乔夏只身坐在沙发的角落,根本听不进他们谈论的内容,妈妈走前留了张名片,告诉她如果想跟她一起生活,就跟她联系,她会派司机来接她。
从出现到离开,不到五分钟时间。是真的关心才来看她,还是来做做样子摆摆阔?在奶奶看来,后者可能性极大,秦珊艳对乔家有阴影,当年不要她,现在人家过得如日中天,当然得找个由头回来显摆自己的身份。
石宇好几次提起要她学游泳的事,她总是以身体为由搪塞,眼看暑假快结束,石宇又跟她爷爷提议,让乔夏就读他所念的高中,爷爷也是这么认为的。市三高是重点高中,今年的文、理科状元都出自那里,而石宇以接近状元的成绩却填报的是本市最好大学的法学专业,他说不想离家太远,他爷爷奶奶的身体不是很好。
也是听乔茜说的,石宇的爸爸妈妈都是地质勘查队员,常年在外工作,他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七岁那年,石爸爸和石妈妈因为一场意外双双离开,他爸又是独子,当时两老在悲痛中晕过去好几次……
石爷爷以前希望自己的儿子做个律师,可偏偏儿子不喜欢,懂事的孙子却自己报考了法学,石爷爷激动到几度落泪,家里人无人不夸他。但对于自己上学问题,乔夏觉得他有点关心过度了,她的成绩她很清楚,再努力一点,也就勉强的普通本科,她不想到全是尖子的学校里去当差生,基础没有别人好,不想承受这种学习压力。
顶着压力,乔夏找爷爷好好谈心,只想爷爷帮她联系一所普通高中就行,爷爷也没马上答应,温和地笑着要她好好考虑。可这事顾铭思知道了,冲到乔夏的房间,可能从小良好的教育没让她开骂,但任谁都听得出她的极度不满。“石宇哥除了他爷爷奶奶从来没有这么关心过谁,看你从乡下来的好心帮你,凭什么不领情啊,我以前为了要考那所高中,要他帮我补习功课都没见他那么上心,你现在还让他伤心,几天了闷在屋里不出门,连他最爱打的篮球都不去,我真的是太讨厌你了,不止我讨厌,舅舅也一样,本该从澳洲回来看爷爷,就因为你在,就因为你,他不愿回这个家!”
擦擦眼泪,乔夏不记得上次哭是什么时候,手里拿着妈妈的名片,给她打了电话,妈妈说一个小时后车就来接她。简单收拾行李,乔夏跟奶奶小心地说,要跟妈妈住一段时间,当时奶奶挺惊讶的,但瞬间恢复平静,毕竟是母女,没有理由阻挠。
她若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家,爸爸就一辈子不回来,她只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