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新家很气派，是带花园的欧式别墅。妈妈早就让阿姨整理好房间，偌大的房子，就有三人，妈妈、她、保姆阿姨。继父出差国外要好一段时间，继父的一儿一女也都在国外，所以妈妈要她安心住下。

房间布置得像个公主房，让她有种错觉，自己又置身于偶像剧当中了。妈妈送的第一件礼物，是一款红色小巧的翻盖手机，连号码都选好了，乔夏喜欢得不得了，不为别的，有了手机，乡下的家人联系她就容易多了。妈妈看她乐呵呵的表情，打趣道：“就这便宜的东西都能乐成这样，没出息。”

接下来的日子，妈妈不许她再穿原来的衣服，给她买了好多漂亮裙子，还有高跟鞋，乔夏不高兴，她还是一学生，穿什么高跟鞋，可妈妈偏不，一定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是我女儿，却没妈妈长得漂亮，必须好好打扮，现在我的那些朋友都知道我有女儿了，她们要是看到你像个乡下土丫头，我的脸面丢大了，不过你比王太太的女儿漂亮太多，那个王太太，自己长得丑还死不承认，整天带着她女儿出来闲逛，不就想证明她若丑何以生出个漂亮女儿。你是我生的，除了妈妈，别人哪能比，就连王太太的女儿，都不及你一半。”

更让乔夏郁闷的是，这些裙子，都是有点小暴露的，细肩带类型，还有那些高跟鞋，最低的都有五厘米，更更郁闷的是，妈妈居然请了化妆师到家里，专门教她化妆。

她不喜欢别人帮她安排生活，就算是她的亲妈也不行，更何况她跟这个亲妈感觉就是亲不起来，总有那么一点别扭。夜晚时分，乔夏坐在阳台上看星星，星星，星星在哪？她看到的是一整片嵌满橙色灯光的夜空，突然鼻子泛酸，想起了那个家。手机可爱铃声响起，乔夏连走带跑回房从床上拿起手机，知道她有手机的，除了她妈，就只有乡下奶奶家。果真是家里打来的，一接通便听到奶奶在另一头哭哭啼啼的，听到哭声，乔夏就发慌，一边安慰奶奶不要哭，一边还得好好问，听了许久，才从奶奶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中得知，叔叔吐了很多血，医生下病危通知了，是肾衰竭的并发症，想保住性命就得换肾，没找到合适的肾之前必须输血和做血液透析来维持。

叔叔年轻的时候得过肾病，具体什么肾病，那时的她还太小不清楚，听大人说全身都浮肿了，医生也是下过病危，最后实在没办法找到一位民间草医，就死马当活马医。奇迹也会有出现的时候，叔叔居然被治好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好好的未见有任何特殊不适，还经常开夜车跑运输，怎么突然又肾衰竭了呢。

坐在客厅等妈妈回来，爸爸走的时候才41岁，现在还没到40岁的叔叔又病危，不能让奶奶承受两次丧子之痛，太可怜了。时针指向凌晨两点，有点醉意的秦珊艳才进家门，乔夏哭着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秦珊艳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傻妞，就为这种小事，明天我就给他们汇十万块，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不过你要答应妈妈，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妈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的将来好，还有，不准再和乔家人联系。”

从妈妈给木家钱的那一刻起，乔夏忙着学钢琴、学化妆，还要学跳交际舞，最不能容忍的是学跳舞，什么玩意，手搭腰、手牵手，还得晃来晃去。可是，再怎么不愿意，乔夏还是尽心学，但夜半三更时总是委屈落泪，想到奶奶，眼泪干后，当没哭过。

第一次参加晚宴，乔夏选了一条无袖白色蕾丝短裙，再配一双大约5公分高黑色镶钻凉鞋，这已经是她所能容忍的极限，什么项链、手链的，统统丢一边。难得今天妈妈开心，不跟她计较。

晚宴的地点是妈妈先前提到的那个王太太家，原来是王太太女儿王淑瑜17岁生日。水晶灯、高脚杯、钢琴曲，还有好多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乔夏不敢东张西望，她承认，她是第一次来这种所谓的“上流社会活动场所”，东张西望只会让认识妈妈的人说她没见过世面，毕竟，妈妈是个极爱面子的人。

柔美的钢琴曲弹完，大家掌声响起，乔夏才发现很另类，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能融入这种氛围。自己的不主动，终究刺激了妈妈的神经，拉着她向每个人介绍。原来，那个弹钢琴的女孩就是王舒瑜，很标致的人儿，穿着米黄色的礼服很是清纯，原来，那个王太太真的很不好看，胖就不说了，感觉五官都不怎么对称，她们真的是母女吗？

李阿姨、赵阿姨、陈阿姨……在妈妈一一介绍下，乔夏只会点头、微笑，就是不说话。最后她被强行拉入两人谈笑中间，似乎是有意的。中间突然多了个不认识的人，王舒瑜礼貌式对她微笑，而这种微笑里藏着一股僵硬感，然后牵着那男生的手迈入舞池。妈妈瞪她一眼，恨她不争气，乔夏不理会，转身去拿一杯饮料。

雪白的墙上挂了一幅十字绣成品，是阿诗玛蝶舞少女，晶莹的白色框边微微发亮，好有艺术气息。乔夏记得，刚上高一的那个暑假，她和姑妈一起绣了一幅一模一样的，因为是黑底布，姑妈双眼熬得生疼，最后是她一针一线连夜赶工完成，卖给一家十字绣成品店，换到两百块。这两百块，最后却是用来租车将病重的爸爸从医院接回家，肝癌晚期，有什么可治的，可就是因为治病把钱花光光连车费都没有，后来这钱显得如此珍贵，她感觉第一次挣的钱那么的有意义。

十字绣上的少女，身着民族服饰，头稍低跪着，想要触摸草丛中的蝴蝶，虽然只能看到她的半边脸，可一定是张清秀的脸庞。“一幅画而已，能站着不动看这么久！”言语中有偷笑的味道，乔夏回头，是刚才和王舒瑜起跳舞的那个男生，不远处妈妈不停往这边使眼神，她的“苦心”终于成功。

继续不理会，乔夏答：“你不懂。”说完放下手中没喝完的饮料，自己出去透气。如此大的夜空却是那么吝啬，乔夏能看到的不过寥寥无几的星星，不过真美，没有灯光干扰她视线，漆黑的遥远上空，那几点正亮闪闪的东西，是真的星星。

这里离市区有好一段路程，难怪可以看到自己想要看的夜景，只不过少了一些虫鸟的声音。“就几颗星星而已，也能看这么久？”又是偷笑的语气，知道来人是谁，乔夏继续答：“你不懂。”，“你不说我怎么懂？”，“你不会懂，是我妈要你出来的？”乔夏转移话题，“刚才是，现在不是”。“我就是想出来吸口烟。”，“吸烟对身体不好。”，“我知道！”，“但你不懂！”。乔夏鼻子又泛酸，爸爸就是爱吸烟，肝炎后肝硬化并肝癌，这个年轻人，他哪里懂！

踩了几小时的高跟鞋，终于可以跟妈妈回家，一路上母女二人都没话题聊，不过看起来妈妈心情真真不错，没有因为她的不良表现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