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离别钩(五)(1 / 1)
“如此美酒,属下自当陪楼主尽欢。”对面一袭雪白锦袍的男子点头道。
“疏墨……再吹一遍那曲黍离吧……”女子搁下手中的青瓷杯,看着对面的男子说道。
“好。”疏墨说着,从袖中取出那支竹笛,放在唇边。
醉眼朦胧中,耳边响起依稀的曲声。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就是这两句啊……哥哥最喜欢的,这两句词。
了解我的人,说我心中忧愁。不了解我的人,说我另有所求。
遥远的苍天,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呢。
这曲子,是不是也可以被当作是求而不得的一番感慨。
正如我之所求,是那不能再得到的温暖。
雪不知从何时又开始下了,林中依稀有零星的雪花落下,旁边的炉火还在燃烧,然酒壶中,却早已无酒。
疏墨将竹笛收入锦袍之中,看着伏在石桌上熟睡的女子,叹息一声,走过去拿起她放在一边的狐裘,为她轻轻披上。
为她披上狐裘的那一刻,男子注意到,平日里楼主颈子上十分明显的蛇形图腾几乎淡的不见了踪影。大概是白日里做任务的时候受了对方清心咒的术法侵袭之故。
难道那个图腾里有什么玄机?可是这样的楼主,相比平时的样子,倒是让他感到舒服了许多。
染临夏,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吧……就算平日里把自己包裹的再坚强,摘掉涂满油彩的面具之后,你的内心深处,其实也还是个会念旧,会脆弱的小女子吧……
宫主是我的义母,宫主之命,不得不遵。可是难道因为这样,就可以安心的欺骗眼前这个女子了么……
他仰头看着夜空,层层的云已经散去,月半弯,却是格外明亮。
红炉里,火焰安静跳跃着,映照着对面女子的脸,有着别样的安谧柔和。
“冷……”趴在石桌上的人动了动,微微蜷起身子。
疏墨低头看看熟睡的她,心下怜惜,这个楼主为了早已定好的计划,已是连着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他叹了一口气,将她从石桌上扶起,想为她重新裹好狐裘。
然而她头一歪,顺势便靠上他的肩膀,继而又沉沉睡去。他不知怎么办才好,又怕弄醒了她,只好任由她靠着。
“哥……冷……好冷啊……”靠在他肩上的女子喃喃说着,向他怀里蜷缩,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依赖。他不敢动,只任她将头靠上他的胸口,满足的继续睡去。
那一瞬间,疏墨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漏跳了几拍,他迟疑地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她脸上的微红的酒晕还未褪去,熟睡的样子只像个寻求温暖的孩子。
他用狐裘将她裹紧,又拽过一旁自己摘下的斗篷为她披上,然后看着明净的月亮出神。
细小的雪花悄悄落在女子卷而翘的长长睫毛上,天地间一时变得温暖而安详。
疏墨心中蓦然泛起一丝暖意,假如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下了一夜的小雪终于停了,染临夏在清晨薄凉洁净的空气中醒来,发现自己倚着身后的树睡了一夜,身上紧紧裹着那袭火红色的狐裘。
石桌上的红炉和杯盏早已被疏墨收拾干净,而这个昨夜与她一同饮酒的男子却不见了踪影,大概是天一亮就回了摘星楼。
树上零星掉下的雪花落在染临夏的脖颈上,女子缩了缩脖子,看着石桌上的薄薄的积雪。
昨夜,是又下雪了么。可是为什么,那个梦里一直那么温暖呢……
算了,是错觉吧,又该回楼里着手制定新的收网计划了。染临夏想着,揉揉还有些昏的头,扶稳了双刀髻上的红玉珊瑚簪,向着树林外走去。
昨日清心咒的法力已经退去了大半,女子颈子上诡异的灵蛇图腾颜色深了些,渐渐恢复了原状。
从那天之后,疏墨再也没听染临夏说起过幼年的事情,也再没有见过她如那日一般的单纯神采。
这个武功精深诡秘的楼主又变得像从前一样独来独往,眼神里总带着妖媚之气,让人不敢直视,可下手却是毫不留情,招招索命。
疏墨绕到悬崖的对面,站在两人打斗的山崖上,他已经进入了剑气波及的范围,凌厉的风像刀子一样撕扯着一旁的树叶,发出呜咽一般的声音。
他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女子奋力的挥动手中的鬼头刀,脸上是冰冷萧杀的表情。相距不过百米,他却觉得她离自己很远,远的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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