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桃花雨（1 / 1）
灵官道观中，古小年和明泽被安排住进了后堂一处偏好的房间，隔壁住的便是那日遇见的钦随风和梅梅夫妻。住了几日，那位带她烧水的兰兰一家子的模样也被她忘得所剩无几。
“明公子，有没有歇下？”门外钦夫人温柔的叫声响起。
很快，紧闭的房门打开，便瞧见明泽一身月华长袍装束，若不是他身后闪烁的明色灯光映着，梅梅好似看见了从月光中走出的华美男子，谪仙一般的气质，远观而不能靠近。“明公子，方才看你房间灯光亮着，想着若是你和明夫人还没有歇下的话，我们可以一道去观外看着灵官仙人作法降福。”
明泽听完她的话，又看见了对方身后一直沉默的钦随风，他回道：“小年正在休憩，怕是要辜负钦夫人的美意了。”
梅梅正要说着不要紧，那厢里头便有东西滚落在地的声响，古小年穿着浅绿色宽松衣袍，揉着眼睛来到门前，小声道：“明泽，我饿了。”
“好，待你去换身衣裳，我便给你找些吃的东西来。”明泽抬手随意揉着她的发丝，温声道。
“我要吃瑶池里面的水蜜桃子，这里的桃子腻了，不好吃。”古小年这话说得着急，明泽也没来得及阻止。
这钦随风和梅梅的眼中便顿时闪着异色，明泽却不在乎，面上依然温和笑着，“如今天色已晚，你都玩了一整日了，明日再走吧。”
“明夫人，正巧今夜灵官仙人作法，观外场地上摆放了许多各色百姓呈上的糕点茶水，若是吃腻了桃子，换换口味还是挺好的。”沉声许久的钦随风随即补充道。
明泽回眸看着钦随风，对方回他一记微笑。他思忖片刻，对钦随风夫妇说道：“两位稍等片刻，小年换身衣裳，我们便一同去观外场地看灵官作法。”
“明公子且去吧。”
……
白日里，这处场地还是一片空旷的荒地，四处无人。可到了晚上，到处挂满了亮色灯笼，再加上朦胧月色，更是甚比白昼。且席地满座，古小年四人来得还算早些，可以坐上中间的位置，到了即将开始的时候，方圆数十里的法场已然挤满了人，后面的人群一直挤到另一方的山头，他们干脆上了道观屋顶，远眺着场内。
古小年到了位子，果真看见了桌子上的糕点，边吃边赞道：“这点心的味道好像印花姐姐做的味道，真好吃。”
明泽应了她一声，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暗自帮她顺着肠胃，以防她吃急了呛到。
“小年妹妹，你慢些吃，这些糕点还不如我们宫，我们家里做的呢，你日后若是还想吃，过了几日到我们那，梅梅姐亲自做给你吃可好？”梅梅坐在古小年另一旁，柔声说道。
古小年听了这话，心中自然起了想去的念头，她看着明泽，却见对方冲她摇首，后又对梅梅说道：“钦夫人的美意，在下和小年心领了，可我们还有要紧事需回趟家，日后若是还有时间，再去劳烦也不迟。”
梅梅看了钦随风一眼，淡淡笑着，“无碍，无碍，公子还是家中事情要紧。”
这会儿，中间早就搭建的高台上突然挂起了无数黄色帷布，只见一团火光冲上天际，下方团坐的百姓静默半晌，忽然发出震天呼叫，无不是呐喊灵官仙神，法力无边。
火光消失后，挂满的帷布上升，灵官仙君终是露出了面孔。他立在高台之上，向着明泽所处方向微微颔首，而后台下无数百姓竟都不约而同地弯身叩拜。唯有明泽这一行四人，坐在原地。
“明公子，为何不同他们一样？”一旁钦随风忽然向明泽开口问道。
明泽平静地眸子扫过钦随风，对方依然稳稳笑着。他反问道：“钦公子为何也不同他们一样？”
“一般来说，只有低位者向高位者参拜的道理，便是天上神仙也是如此，明公子所说呢？”
“钦公子所言不假，但也不乏这一种，还有那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才不会向着任何一方的强者随意参拜。”
话毕，钦随风率先举起手中茶盏向明泽邀去，“知我者，明公子如是。”
明泽执杯回他，不言一语。眸中神色如杯中茶水一般平静。
而一旁的古小年吃饱喝足，高兴地看着灵官仙君作法搞出的各色花样，一会儿有苍鹰翱翔飞过，一会儿又有花瓣降落，甚至还有奚落雪花落在肩上，一时的冰冷气息掠过。
古小年激动地起身，明泽正与钦随风说话之际，便看见她飞身纵向高台，翩然的风姿顿时激起了全场百姓的喝彩。而梅梅手中的茶水一下落在地上，满目的惊色。
她稳稳落在高台之上，冲着灵官傻傻笑着，“灵官，我也要来。”
“小年仙子，这……”灵官面露难色，有看向明泽，见对方点了头，才缓下面来，“小年仙子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桃花雨。”古小年说着手上已经捏起了术法，灵官赶忙退回高台一侧。
古小年心中想着当初西王母亲自教她的术法，一步一步灵动起来，只见她脚尖踮起，秀丽的身段开始扭动，周身的莹绿色光芒一闪一闪地让人心动。连带额头中央的浅绿色泪珠也散发耀眼的光芒，不一会儿，自天际便翩翩落下粉色的花瓣，落在高台上，落在众人的肩上手上，也落在明泽的月华衣袍上。她像是一只活泼灵气的蝴蝶，在这场大的花瓣雨中舞着属于她自己的美丽风姿。
“小年当真是个美丽的仙子。”梅梅由衷的感叹，再看向身旁的青衣男子，那个名义上的夫君，眼中已是一片痴呆。她心中一凉，又想起了什么，没由来的一抹讽笑挂在嘴角。这漫天的花瓣岂是他们一介凡人所能奢想的。
“古小年！”自东海郡府大婚那日古小年失踪以后，龙吟从未停歇地在天地各个角落寻找了十几日，有过失望有过气愤，但是唯独没有想过放弃。当他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看见古小年在台上忘我舞蹈的身影了。他积了十几日的失望担忧全化作了愤怒，他咆哮一声，天空顿时爆出一声惊雷。
古小年听得这声怒喊停下身来，还没反应过来，已然被化作龙身的龙吟卷起，不消片刻就消失在这漫天的桃花雨中。
花瓣雨停下，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众人呆了眼睛看着这场发生不过一瞬间的场地。而明泽手中的茶杯一下化作灰烬飘落在半空，他冷着双眸，凭空便从看着他的钦随风和梅梅眼前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