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1 / 1）
酒宴还没有散，正值热闹之时。
陵端被几个如花似玉的师妹围着劝酒，喝得正酣，一回头，却发现芙蕖已经不在了。
该不会又去找百里屠苏那小子了吧！
这个念头一上来，他只觉得心头分外冒火，板着张脸推开那些个大献殷勤的师妹们，问了几个本是坐在芙蕖身边的人，那几人喝得有些上头，傻傻分不清谁是谁，哪里知道些什么。倒是有一个邻桌的师弟还有几分清醒，说道：“芙蕖师姐啊？我见她半个时辰前就出去了……”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咦，怎么还没回来？”
陵端心里不爽，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当即想也不想便丢下一干人等径自去找后山找芙蕖。肇临拦不住，在心里为倒霉的陵端点了三根蜡，转身继续招呼各位师弟师妹们。“来来来，大家继续喝酒吃菜……”芙蕖师姐是好，长得漂亮身材不错法术还好，瞧着也是挺温柔的，还是掌门弟子，在一众长老女弟子中都是出挑的……可是人家心里只有大师兄和百里屠苏，那又有什么办法？二师兄今晚都这么直白地表达心意了，人家还是那副态度，虽然不算太直接地拒绝，但明眼人一看也知道这是人家姑娘念着同门情谊，不想让二师兄在众多弟子面前落得太难看，要说那里头到底有多少郎情妾意……别闹了，二师兄都追了那么多年了，要有也早该有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二师兄，你节哀。
路过天烨阁时，陵端突然听到了芙蕖的声音，他停下脚步，细听却无半点声响。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心想自己果然是喝得有些多了，竟出现幻觉了。一回头，芙蕖的脸近在咫尺……陵端硬生生被吓了一跳。就算是心仪的女子，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己身后，也是很吓人的好嘛！
“师妹，你怎么会在这……”不知不觉就没有办法发声了，他呆愣愣地看着眼前少女衣衫不整的模样，长发披散下来拢在肩后，身上只着薄薄的中衣和一条衬裙，浑身都透着股慵懒妖媚的气息……只觉得犹如晴天霹雳不过如此，“你怎么穿成这样！你是不是、是不是跟那个百里屠苏鬼混去了！”
“百里……屠苏？”
她如此态度看在陵端眼里却是默认，当即崩溃，“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喜欢了你那么久，你明明该是我的！”他双目赤红地扑过去，抓住她的双肩，“百里屠苏在哪？！他在哪里？我要杀了他！”却被轻而易举地随手拂开，踉跄地摔倒在了地上。“你……你……你到现在还要袒护他？你这放荡的女人！有大师兄还不够，你还跟百里屠苏那小子如此这般！你还要不要脸！”
“竖子无礼！”芙蕖甩手便给了陵端一巴掌，拎起他的衣领，冷冷问道，“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陵端捂着脸，这才清醒了一点，却是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芙蕖，“师妹，你打我？你为了百里屠苏那小子打我？！”
“……那天你入了禁妖洞之后发生了什么，你莫不是已经忘记了？”说话之间，少女往日那双灵动澄澈的漆黑双眸显现出了妖异的赤红色。
陵端大惊失色，“你不是师妹！你……你是姑获鸟！”他立即想要逃走，哪里还来得及？被姑获鸟随意一个法术打中后脚跟，疼得他立即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只得缩成一团，“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姑获鸟微微笑着凑近他，“怎么，你是在害怕吗？”
陵端捂着头，根本不敢去看她。
姑获鸟轻轻一笑，一手按住他的肩膀，逼他看她，“你害我至此，我可是要吸食你的精气来续命呢。”
陵端大惊失色，脸都吓白了，拼命地挣扎起来，“我的精气不纯！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他终于挣开了姑获鸟的束缚，连忙爬到一边缩起来，姑获鸟也不急不忙，站起来慢慢走近他。
“我附身的这姑娘不是你喜欢的人吗？你怎么不敢看我的脸？死在自己喜欢之人的手里，对你们凡人来说，不也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陵端看了她一眼，又吓得闭上了眼睛，“我不高兴，我一点都不高兴！你别杀我！别杀我！”
姑获鸟凉凉地说道：“你们凡人的喜欢，终究不过尔尔罢了。”
陵端哪里还敢说什么。
姑获鸟一把拽住陵端，“你这样的男人，杀了也就杀了。”
陵端慌乱地大叫，忍不住带着点怨念：“你杀我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打伤的你！ 是百里屠苏毁了你的百年修行，还杀了你的同伴！要杀你去杀他啊！”
姑获鸟微微一愣，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百里屠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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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着陵端供出来的信息，姑获鸟很快便来到了百里屠苏的房间o(╯□╰)o
房间的灯还亮着，少年却已然睡下。他端端正正的躺在那里，一丝不乱，从这标准的睡相可以看出少年严于律己的为人。他闭着双目，平日里看在外人眼里有些过分冷酷的表情柔化，倒是分外的好看……姑获鸟想起那日见到这少年时的情境，少年眼中的坚毅让人为之折服……心中也不由有些感慨，这少年倒是比方才那个小子可要强上不少，若非他杀了她的同族，害得她如今只剩下灵体，她大概还会留他一条性命……可惜。她冷笑了一下，哪来那么多的如果？
赤红色的姑获鸟灵体从芙蕖身上探出，直直飞向少年，却在碰到少年的那一刹那被弹了回来。
灵体大震，她踉跄倒退了半步，抚着胸口，只觉得自己差点便散了。这小子竟然带有封印？这封印如此霸道，以她的道行，却是动不得的……怎么办？莫非当真要便宜了他？
可若是不杀他，她又怎能甘心？
正思量间，少年却已是转醒过来，神色冷冽，“谁！”待目光触及她，却是一瞬迷惘。姑获鸟被他发现的一瞬，只觉得一颗心坠入冰窟，一时间便又想到那日同族被他无情屠戮，而她被他一剑杀死，幸得灵体及早脱身，才避免了灰飞烟灭的下场……只觉得手脚都要凉透了。
“师……姐？”少年原本冷酷的面容和缓了起来，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你怎会……在此？”瞳孔一缩，却是瞧见了她身上衣衫单薄，一时连视线都不知该往何处放。想到自己如今也只着中衣，耳根都红了大半，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将被褥往上拉了一拉，试图遮住自己。
姑获鸟眼见着那日的玉面凶神在这具躯壳面前却是如此温顺模样，心中洞若明火。心思百转千回，那丝惧意被悄悄压下，嘴角勾出一抹微笑来，慢慢走过去，“我是特意来看你啊……莫非师弟不欢迎我？”
“并非如此！”意识到自己的解释过分急切了一些，他有些讷讷说道，“天色已晚，我……并未想到……”
“师弟怎么不看我？我不好看吗？”
少年被她话里的幽怨给吓了一跳，却也因为她所言而愈发羞赧，正惶然无措之际，耳际突然便传来一阵温热，他惊愕之下转头看去，少女近在咫尺的柔软嘴唇却因着他的动作，擦过他的脸颊落在了他高挺的鼻尖上。
少年呆滞一瞬，猛然向后一仰，这回却是连整张玉白的脸颊都快要红透了。姑获鸟看得有趣，她可从来没想过，那个下手杀她族人毫不留情的杀神竟然会在这么个普通少女面前显露出这般模样……或许，在杀了他之前与他耍玩耍玩，倒也不错。虽然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但为了能找到机会附身，到底也跟了她几日，对她并非一无所知……
她微微眯起眼睛，带笑的弧度很好地掩饰住眼底的杀意，伸出柔白的手虚虚抚上少年的面庞，眼见少年还要躲闪，她勾起唇，忽然开口：“别动！”
“……让我好好看看你……之前还不曾觉得……原来，你长得竟这般好看啊……”
少年手足无措，只觉得今日之事着实突然，而师姐……似也与平日有些不同……他心中惶恐而不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是唐突，可今日师姐突兀出现在此，他在局促不安的同时却还有些隐秘的窃喜……卑劣至此，卑劣至此！
他还未来得及细想，少女带着温热湿气的呼吸便已打在了他的脸上，他身子一僵，脸上微烧，下意识便想要躲开，局促地别开眼。“师姐，天色已晚……”
“嘘，不要说话。”
少年噤声，修长十指无意识地揪紧了盖在身上的衾被，抓出了许多褶子。
她轻喃，“其实，我有个秘密，想要告诉你……”
少年一愣，“……？”
姑获鸟噙着一抹道不明的笑意，更是放肆了些，将微微咧开的红润嘴唇迎着少年的唇，慢慢送了上去。
却在即将贴上去之时，脸色豁然变化，身体有一瞬间竟然失去控制了。
该死的，被她强制陷入沉睡的灵魂似乎有苏醒过来的趋势！莫非是因为感知到了她的打算？她可当真没想到，看起来这般柔弱可欺的一个女娃子竟然是深藏不露，好不容易趁她有些微醺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上了她的身，本以为之后便该是由她为所欲为了，谁知竟会如此……
更没想到，这女娃对这少年的性命也是在意得很。
姑获鸟倒退两步，深深看了少年一眼，转身便飞快地离开了。
屠苏愕然，待反应过来追出门外，哪里还有姑获鸟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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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刚睡醒走出门外，便远远瞧见自家掌门师傅门外踱来踱去的身影，她心生好奇，走过去一瞧，那人竟然是陵端。
这可真稀奇！
自家掌门师傅对陵端向来不假辞色，严肃的很，陵端素来也是十分畏惧他的，平常能不来找掌门，就绝对不会来找，哪怕再想纠缠她都不敢来这里，只因她身为掌门弟子，住处便是在掌门师傅的隔壁。如今这一大早的，陵端竟然出现在掌门师傅门外，神情看起来还相当……纠结？
当真是令人好奇。
好奇的芙蕖便走了上去，从身后拍了一下陵端的肩膀，“陵端师兄，你怎会在此处？”
孰料往日见到她恨不得撵上来的陵端今日的反应却十分怪异，他简直像是见了鬼一样，大吼大叫着跳开三丈远，口中说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芙蕖：“……”她是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终于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吗？
芙蕖走近他，本是想问他缘由，谁知陵端却十分害怕的模样，一边拼命地躲一边大叫道：“都说了这跟我没关系，你去找百里屠苏报仇就好了！怎么还来找我啊！”
芙蕖脚步顿住，默默沉吟。感觉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让我找百里屠苏……报仇？”
陵端也没发现异常，自顾自叫道：“百里屠苏杀你同族，废你道行，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你去找他就好了！我真的是无辜的啊！你行行好，就放了我吧！”
杀她同族？废她道行？
脑中灵光一闪——姑获鸟！
陵端，你好样的啊！果然这事与你有关！这不，连姑获鸟都找上门来了！这副模样，分明是做贼心虚！
“既然此事与你无关，你来掌教真人门前是想做什么？难不成，是想悔过，承认错误？”
“我……我没有！你别误会，我没有想要通风报信！我只是路过而已。”
芙蕖嗤笑一声，“我当然相信你是路过，你若说自己是来通风报信的，我还难以置信了呢。私自放出姑获鸟，诬陷陵越，陷害屠苏，祸害同门。如今姑获鸟找上门来，你又为保性命祸水东引！种种行径摆在面前，你怎么可能还敢向掌教真人认错？”
陵端一愣，终于敢直视她，只是脸色更加难看了，“不对，你不是姑获鸟！你是芙蕖！”
这一副上当受骗的样子……真是泥垢！
“我几时说过我是姑获鸟？分明是陵端师兄你自己做贼心虚才会错认。”芙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误会下去呢。”
陵端这也是急了，“师妹，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
“还能怎样？芙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原本以为你只是熊了点，但人不坏……如今，倒是我错看了你。为一己私欲竟然能拿那么多人命做赌注，陵端师兄，你可真行啊！”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为了那个百里屠苏！口口声声那么多人命那么多人命！你当真在乎那些陌生人的性命？你所在意的，也不过是我差点害了百里屠苏的小命而已！你为了百里屠苏在这里指责我，你自己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芙蕖双手抱胸，“我是为了屠苏还是为了同门指责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拿同门的性命做筹码去诬陷别人！”抛下这一句，她也不愿再多说，转身便走——毕竟这是在她掌门师傅的门口吵架，压力着实有些大。
陵端急了，连忙拦住她，“师妹！师妹！你不会向掌教真人告状吧？”
“你害怕？”
“我……”
芙蕖简直恨铁不成钢，“既然那么害怕被发现，当初做坏事的时候怎么就不多想想后果？你身为戒律长老座下弟子，难道就不曾想过，若有一天东窗事发，这几项罪责加在一起，足以让你被废去修为逐出天墉城了吗！”
陵端脸色倏忽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芙蕖见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不愿意同情他，这就是自作自受啊！她依旧面无表情，“陵端，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
转身便走，徒留下陵端一人在原地纠结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