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景(1 / 1)
而许久未提的天界早已是另一番景象,当年左徵逸延随天君回天界,成为天界三大上仙之一,与其师父无上,以及有上仙人共治仙界。
小茶花消失了整整十二年,而这十二年中,人间早已是走过数个王朝,沧海桑田,当年的佳人却音讯全无。凤飞翩翩,四海求凰。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她消失得十分彻底,连左徵逸延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能勘出蛛丝马迹,仿佛她的存在仅是出自臆想,无人提起,无人得见。却也不知,在这场漫无尽头的等待和思念中,其中有谁在阻挠线索,只是左徵逸延万万没有想到——小茶花会在魔帝的身边,而且一待就是十二年。
胸中的思念愈发激狂,与爱念渴望交织在一起,说不清哪一种更多。追索而不得,令他空虚焦燥,将全部精力投注于治理天界,用尽种种手段拓展力量,相较起过去隐然低调行事,左徵逸延在这些年间数次亲自领兵镇压叛乱,而手段冷峻残忍,且早已荣登战神之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继而公然威胁到了有上的利益,原本平衡的天界,如今重心已然偏向无上仙尊和左徵逸延,而原因也无他——在当年曼姝雪茶所受的那场苦难中,有上和彼岸锦绣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左徵逸延早已秘密的暗中派人查看的一清二楚,既然找不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儿,那就先从当年苦心孤诣陷害她的人开刀吧,而很明显,左徵逸延的手段是极其缜密的,一点一点侵占,一点一点拔除有上的利益,蚕食鲸吞,消除羽翼,一切做的瞒天过海,无人可知。
自从被封上仙开始,左徵逸延便在新赐的府邸中大修茶花苑,从南北西东四方仙地移植来各种茶花,一年四季永不凋谢,并凿开一道暗道,引温泉水汇入浇灌,茶花开了一批又谢了一批,谢了又开,却找不到心中心心念念的那袭纤影,身上透着茶花的香气,就好像她身上的味道,看着满苑的茶花,闻着相似的味道,好像她——不曾离开过的样子,还有当年她曾经倚过的枕榻,她看过的书,他送给她的珍宝·····他都一并移来茶花苑。她曾在榻上蜷入他怀中,细嫩的肌肤滑如丝缎。冰蚕褥上仿佛残留着她的气息。她曾经轻抚仙乐筝,那筝上现在仿佛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香,一别经年,思念,渴慕更剧。
沸腾的思念总是在寂静无人时翻涌上心头,可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就是再也找不到心中的那个影子,他曾问过天君,可是只是得到一句:时候未到。但是何时才是见她的时候,难道真要等到心中的那些思念化成心口的一点朱砂痣?
而她曾经心心念念的妹妹,却也再不见踪影,万花之地早已没有那两株茶花,当年曾经的容身之地,如今已经生长了许多的杂草。两人像是约好了,一起消失,好像从未来过这万花之地,一切只不过是他左徵逸延的肖想罢了。
而至于那彼岸锦绣,他任着她的亲近,因着有上必然会有所行动,自己这些年的权力扩张,有上早已视他为心腹大患,而彼岸锦绣这些年又是有上最重视的弟子,接近彼岸锦绣也许才会是找到雪茶那妹妹玉字的最好线索。
天界的景总是这样,四季皆是最美的景色,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看景的人心境变了,哪怕任它是人间仙境,再美也再也勾不起心中的涟漪。
“天凉——多披一件衣服!”红衣的女子立于那青衫男子身后,将手中的黑色披风轻轻披在他身上,纤纤玉姿,我见犹怜,眉宇间的那点哀伤却怎样也擦不去。
左徵逸延一顿,向远处走去,看不清眉间的神色,轻声言道:“锦绣,是你啊!”刚刚作画太过投入,竟是没有看见身后的人走近。
那红衣女子像是眼光盈盈,一腔痴情充斥其间,低头看向左徵逸延刚刚立于玉案前所作,是一幅画,画中女子眉目清秀,一头长发,低头看书的模样,是她——是那小茶花。
这么多年了,任是守在一块石头边,也应该水滴石穿了,可为什么,直到现在,他的心上的影子还是有她?那她彼岸锦绣到底算什么,天界的流言蜚语她还可以忍,可是左徵逸延的态度她根本看不清!
任着她亲近,但是却似乎不曾动情,对她温温柔柔,发乎情,止乎礼,但是他府邸中那片从不允许人接近的,开得烂漫不已的茶花又算什么呢?缅怀故人的美景?那些不曾孤零的茶花,她看着,就好像那株小茶花尚未离开,但是怎么可能呢?当年那一场劫难,雪茶绝不可能逃脱,就连师父也曾说过——她必死无疑,而自己又和死人争什么呢?只要候在他身旁,总有一天他会看见自己的,最后陪他看尽天下的,只会是她!
彼岸锦绣转身轻拭眼角快要流出的泪水,再转身时脸上已是看不出任何情绪,跟上左徵逸延,锦绣轻柔开口道:“别想了,我吩咐小鱼备好了仙山蜂蜜,此时泡水来喝,味道很好!”
左徵逸延收敛好一切情绪,笑笑,云淡风轻,看着彼岸锦绣,温柔道:“好,你我同去吧——”不经意地带起锦绣的手,锦绣霎时绽放出一个硕大的微笑,整张脸明媚了不少,享受着他手中淡淡的温暖,二人并肩向远处走去。
左徵逸延与彼岸锦绣一并进了题有宋迹天宫四个大字的宫殿,殿内一众侍女见两位仙尊莅临,皆是盈盈一下身,作福礼之姿,为首的那侍女上前道:“还请两位仙尊且候着,我家公子马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