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1 / 1）
秦小玲一家人在哈尔滨已经呆了一个星期。叶守云一直没有露面。
秦家人的心里有气。
主要是因为四天前秦家和叶家人不愉快的会面。
叶道伦和章显菊叫上了她姐姐和姐夫。两家人再一次坐到了一起。
秦父说“亲家，我怎么感觉，我们这回来，像是拿自己的热脸贴冷屁股在似的？”
章显菊的姐姐忙说“哎！亲家可别叫那么早，孩子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秦父端着水的手僵在半空中。
章显菊觉得自己姐姐这话说得似乎有些过份，拿手肘顶了一下她。
秦父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母也站了起来“你们太欺负人了！明摆着是你们占了便宜，现在反倒倒打一耙，把脏水往我女儿身上泼水，你们……”她心情激动，手抚着头，另一只手捂着胸口。
叶道伦见状，连忙招呼：“先坐下，坐下说吧”
秦父说“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就是明摆着不想认，你们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再验一下！我就不信现在就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了”
秦家老头子站出来打圆场“本是一件好事，干什么两家人要吵成这个样子呢？以后是要结亲家的嘛，玲玲的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你们不看大人的面，总要看她肚子里孩子的面吧，怎么说也是你们叶家的后人”
叶道伦眉头紧锁，手握成虚拳，一下一下着敲着自己的额头“要不这样，我们出一笔钱，孩子呢，小秦愿意生，就生下来，我们叶家养。要是不愿意生，就，就那个，做掉……”
他话说到一半，秦母低呼“做掉？你们说的轻巧！你们一家人多狠心啊！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当然不心疼，流产得受多大的罪啊！这是我家的头胎，第一个外孙，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章显菊说“小秦妈妈，不是，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前面不是说了吗？要是小秦愿意，就生下来，孩子我们养，再给你们一笔钱，当是补偿”
秦父又站了起来“我听你们这意思，是想让我家小玲把孩子偷偷生下来，再把孩子给你们，然后你们给点儿钱打发她滚蛋，是那意思吗？”
章显菊的姐姐叫起来：“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
秦父吐沫星子直飞“想听好听的，得要先办点儿好看的事！”
叶道伦说“那，您的意思是？”
秦母一副委屈样，五官都拧在了一起，拉着章显菊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们都是女人，孩子已经怀上了，无论如何都要为孩子着想。你让我们生下来，再给我们一笔钱，那跟卖孩子有区别吗？再说了，我家小玲本来是个黄花大闺女，她把孩子一生，以后谁还要她？好人家谁还要她？你们家倒好，儿子没什么损失，还白捡个孙子。以后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就能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可是大姐啊，人不能这么自私啊！你们不能把我们一家人往绝路上逼啊！我跟我们家老秦，就一个女儿，以后养老送终都是要靠着她的，她要是这么一弄，以后孤独终老，我们死都闭不了眼睛啊”
她的眼泪滴到了章显菊的手上，她忙拿了纸巾给她：“别，别哭了，别哭了，不是还在商量吗？”
秦母说“你们一口咬定你儿子对我们家小玲没感情，我就纳了闷了，没感情怎么还睡到一张床上去了？退一万步来讲，就是没感情，现在有孩子了，结了婚，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们这辈人，有几个是自由恋爱的？不都是结婚才见上面吗？现在不也都过得好好的？”
章显菊本不是个善辩的人，被秦母的这一番话轮番轰炸得不知要怎么回应。她喝了一口水，拿自己的脚碰了碰叶道伦的脚。叶道伦垂着头“这样，大家都再静下心来想一想，这么大的事，不能草率”
秦父说“我们也想体体面面的，平心静气的说，可时间不等人啊，这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啊”
章显菊的姐姐敲了敲桌子“那就这样，婚先订着，等孩子生下来，是吧？也给孩子一点接受的时间”
秦母见叶家松了口，忙道：“我们那儿不兴订婚，都是直接领证，再说，没有结婚证，孩子上不了户口”
章显菊的姐姐说“这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这天晚上，章家人聚在一起给叶守云打了电话说“实在是没办法，要不先把婚订了”
叶守云等了一天，没想到等到的是这个结果，他冷冷的说“我要跟你们说多少次？我是不会跟她结婚的”
她姨妈张口骂他“守云，不是大姨说你，爷们自己干的事儿，得自己担着。现在闹成这样，订婚是权宜之计，拖一下时间，走一步看一步。你说跟她没感情，你说她给你下了药，可现在哪里说得清楚？闹到法院去人家也断不了家务事。不然她们这一家人这么在这里耗着，你爸妈多遭罪？医院的名声就不说了，天天在他们眼前晃，他们心烦不心烦？”
叶守云强忍着自己要摔电话的冲动听她说完“我明天回来”
“你早该回来了”
叶守云第二天下午回到哈尔滨，直接从机场坐车到他父亲的医院。他爸正开会。他只好下楼去找母亲。
章显菊见到儿子，又是恼又是心疼“吃午饭没有？”
“飞机上吃了点儿”
“你爸今天一天的手术。排得满满的。前两天处理你的事，好几台手术没做，拖到今天”
叶守云垂着头“妈，对不起”
章显菊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好好想想这事儿怎么处理，我跟你爸这几天都没怎么睡，想来想去，只能先跟她把婚结了，要是真过不到一块儿，等孩子生下来再说。你想，要是她自己把孩子生下来，等你成了家，她带着孩子天天去你家里闹，你还能不能过安生日子了？妈是为你一辈子打算”
这天夜里，叶守云和衣躺在床上，他觉得自己身上仿佛压了块巨石，喘不过气来。他把电话拿出来，拨了那个按了几百次的熟悉号码，可是耳边仍然是那句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语音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无法接通。
他起身，从书柜顶上拿出相册，将谢茨的照片抽出来，他把相片放在枕头边。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照进来，初冬的冷风乍起，枯萎的榆树叶子像海上无处靠岸的小船，晃悠悠的飘进窗口。他两步走到窗边，将遮光窗帘拉上。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他蜷缩在床角，喃喃的说：“我恨你”
第二天，叶守云起得很早。眼睛肿得厉害，他戴了太阳镜。
秦小玲打开门时，差点没认出他来。他套了件宽大的黑呢子大衣，太阳镜遮住了小半张脸，头发往后整整齐齐的梳着。双手放在大衣袋子里。他说“你出来一下”
秦小玲轻笑了一下：“是你呀！原来你不刮胡须是这样的？”
他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秦小玲说：“你等一下我，孕妇不能走太快”
他置若罔闻，大步流星的往前迈步。他甚至不愿意跟她坐同一部电梯。
秦小玲先进去，她把门挡住，说“快进来啊！”
他半个身子闪进去替她按了一楼。然后退出来，等另一部电梯。
电梯里的秦小玲拳头握得骨节必现。她什么也没有说，她走出电梯，安静的等在门口。
一会儿，叶守云从另一部电梯里下来，经过她身边时说“去咖啡厅”
她跟在他身后，他扬起的风衣角碰到了她的手。
到了卡坐边，他说“坐”
他扬了扬手，对服务员说：“两杯咖啡”
秦小玲说：“孕妇不能喝咖啡”
服务员望了望叶守云，仿佛在征询他的意见。
叶守云听了她的话，表情冷若冰霜，说“有什么关系？喝一杯咖啡又不会流产”
服务员听到这话，两只眼睛忙朝秦小玲望过去。叶守云挥了挥手“就两杯咖啡”
秦小玲低着头说“你说这样的话，很伤人”
叶守云扭头盯着落地玻璃窗外，冷笑一声：“伤人？我能伤得了你？你太抬举我了。不要跟我说让我看在孩子面上之类的话，我不是我妈，也不是我爸，我不吃那一套。所以，请你收起那可怜巴巴的假把式。我今天来，已经表现了我要解决这件事情最大的诚意”
“你这么说话，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你说这样的话会伤害我？”
叶守云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之前看着窗外，现在盯着杯子里冒着热气的咖啡。他好整以暇的呷了一口：“一个男人不爱你，为什么要考虑你的感受？我不爱你，为什么要考虑我讲的话伤不伤人？何况，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秦小玲盯着他握杯的手指“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又怎么样？”她扬起脸“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叶守云将太阳镜取下来，轻蔑的讪笑“你凭什么跟我在一起？”
“凭我喜欢你，我跟你说过那么多次。你从来不肯相信”
他将手里太阳镜‘啪’地一声扔到桌面上“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会跟你结婚的，死都不会”他把那个死字咬得很重。
秦小玲喝了一口咖啡，轻轻笑了一下：“你们这些人啊，身边从来没死过人，却动不动就把死字挂在嘴巴边上。怎么？觉得这样就能证明你们的矢志不渝了？”
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打开，推到她面前：“看清楚”
她没有拿，只盯着他的眼睛问“是什么？”
“机票，我明天就走”
她终于不能再维持面上的假笑。嘴角颤抖“你去哪里？”
“哪里都好，只要不跟你在一起。”
叶守云推开椅子，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