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 / 1）
秦小玲把头蒙在被子里“我睡着了”
叶守云成了她们的常客。他担心谢茨懒着不上超市，光吃食堂营养不良，每周都会过来两三趟，给谢茨送水果，卤肉，炒栗子。他事前特意打电话给他妈，仔细问了冬天里应该补充哪些，又按照母亲给的单子四处张罗，冰天雪地的，冒着冬风采购单子上的东西。
王朝阳感叹的说“虽然不是亲哥哥，真是比亲哥哥对你还好啊，丫头命真好，青梅竹马，真美好”
谢茨瘪瘪嘴说“你们只看到好处，没看到坏处，那小子简直就像我的影子，我到哪儿他跟到哪儿，搞得我这么多年都没早恋过！我都怀疑他是我妈安排的眼线”她撕开一包薯片，盘腿坐在床上“我失去了自由啊，而且，我跟你们说，在外人面前，他是两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在熟人面前绝对是唐僧，磨叽得呀，我喜欢的男生，必须话少，智商高，我喜欢聪明人”
秦小玲补了一句“叶守云不是中央财经的，能蠢到哪里去？”
谢茨哀嚎一声“大姐啊，我真当他是我亲哥啊，你见过和自己亲人谈恋爱的吗？我跟他从六岁起就一起吃饭，一吃睡觉，不是不是，你们别瞎想啊，上了小学以后就没怎么在一起睡了，上幼儿园老在一起睡，他爸妈特忙，没时间管他，天天呆我家里，他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屎还是拉尿，你说，都熟到这程度，哪里还有冲动谈恋爱。”
王朝阳来了劲头，从床上跳下来，坐到谢茨床上说“唉，你们知道吗，我前两天听收音机听到一个情感栏目，那个主持人说了一句话我觉得特别有道理”
“啥话？”
“她说，谈恋爱，其实最重要的是神秘感，谈恋爱就是一种想要去了解对方的冲动。你不能什么都让他知道，要是什么都知道，这就不是恋爱啦”
谢茨若有所思的点点说“我觉得对”
秦小玲听了这番话，总结了一下：“都不对，所有的恋爱都是奔着结婚去的，结婚呢就得要经济条件，所以，找男朋友得要找个有点经济基础的，不然，人生短短几十年，青春就更短了，就几年，跟着他熬成了黄脸婆，到时候年轻漂亮的多了去了，有点良心的还把老婆好吃好喝的供在家里，没良心的早就一脚踹了，多不值啊，所以，什么神秘感，那是欺骗无知少女的，真正的恋爱就是要了解，全方位的了解”
谢茨说“我觉得吧，这是不同的恋爱阶段，认识的时候要保持神秘感，相处的时候要坦诚”
王朝阳说“搞了半天，你们两个都是专家啊，还都是理论专家，你们俩高中谈过恋爱没有？”
秦小玲说“我暗恋过一个男生，但是人家不喜欢我”
谢茨仰起头，张大嘴，把薯片袋子里的碎片儿一古脑倒进嘴里，边嚼边说“我才惨呢，我们高中同学散伙聚会上，我问我们班男同学，你们难道就没有一个暗恋我的？”
王朝阳啧啧的咂嘴“你还真敢问”
谢茨说“你知道那帮孙子怎么说的吗？他们说，暗恋你？你不是一男的吗？我们可都把你当哥们儿”谢茨挺了挺胸脯，拉了拉身上的制服“我的女性特征那么不明显吗？”
王朝阳打量了一下“有待提高”
“去你的”
电话响起来，秦小玲接起来“你找哪位？”
她冲谢茨扬了扬话筒“找你的”
“谁？”
“不知道”
谢茨好奇的接起电话“喂”
“是我，傅志凌”谢茨的声线顿时从高八度降到低声炮“你好”王朝阳在一旁作呕吐状，被谢茨白了一眼。
“找我有事儿吗？”
对方说“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问问，最近你们宿舍那姓王的姑娘和白小石发展得怎么样，那小子最近情绪不太好”
谢茨一听他只是打听王朝阳的事儿，期期艾艾的心情当时就像山体滑坡一样往下掉。“还好吧，经常出去吃饭，具体的她也没说”
“噢，是这样，我妈是哈尔滨人，前两天回娘家，带了点儿红肠还有烤鸡翅，突然想起来你好像也是哈尔滨的吧，问问你想不想要点儿”
凑在听筒边听的王朝阳冲着话筒喊“必须的，多拿点儿啊”
对方在那头轻笑了一声，扣了电话。
王朝阳挤眉弄眼的嘿嘿笑了几声，躺到谢茨床上说“行了，终于能吃到‘来自家乡的味道了’心情怎么样啊，谢警官？”
谢茨扭过头，扒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秦小玲忙着拆洗床单，转过身来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和他当真吗？”
谢茨笑嘻嘻的说“那还用说，我必须把他拿下”
电话那头傅志凌也被问到了同样的问题，“你玩真的啊？”他嬉笑一声“什么当真不当真，不就是给拿点儿吃的吗？别上纲上线的，有心里负担”
“我靠，不~就~是~拿~点~儿~吃~的~！整整一箱哎，以前让你从哈尔滨带点儿回来你都嫌麻烦，这回倒好，拜托这个拜托那个让人邮一大箱子过来不嫌麻烦了？我X我算看出来了，重色轻友没人性”
第二天中午，白小石打电话上来让谢茨下楼。王朝阳也跟着去了。到楼下一看，整整一箱红肠，至少有二十斤，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王朝阳也没给白小石打招呼，抬着东西就要走。白小石冲她们的背影喊“哎，是不是得说声谢谢啊”
谢茨将箱子放下，撕开封箱胶带，掏出了一袋红肠扔了过去。王朝阳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谢茨在一边小声问“什么情况，招呼也不打？”
王朝阳从腹腔里发声，嘴皮子也不掀“到了宿舍再说”
两人将东西抬上来，放在一边。谢茨又问了一回“怎么个情况啊？你这是演哪出啊？不像你风格啊”
王朝阳从箱子里掏出一袋红肠，撕开，拿了一根就开始咬“说明你一直低估了我啊，这是我昨天听情感节目听的，今儿验证一下”她咬了一大口，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接着说“女人啊要撩起他想征服你的兴致，然后就等着”
谢茨也拿了一根红肠啃“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啊”
“等着？等着干嘛”
“等着人来追你啊”
“我靠，不是你追白小石的吗？”
“错！”王朝阳两手交叉在一起“我只是给了他我想追他的心理暗示，然后他就会想啊，她怎么不约我了呢？然后我就冷他一下，他就该急了”
谢茨嗤笑“麻烦！喜欢就说，两情相悦就在一起，不行就拉倒，很难吗？”
王朝阳挨到她身边来说，“咱俩打赌，你要是这样追傅志凌，他肯定被你吓跑，男的一般不太喜欢女的主动”
“我俩不存在谁追谁，我们是一见钟情”
“男的都喜欢弱一点儿的女孩儿”
“那是瞎扯蛋，我天生这么壮，哪里弱得起来”
“不是身体弱，是示弱”
“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傻B”
周四叶守云又拎着大包小包来送东西。秦小玲说“谢茨约会去了”
叶守云把帽了拉下来，疑惑地反问一句“约会？和谁约会”
“是啊，约会去了”
“我还是没太明白你说的约会是什么意思，和同学约着去射击场了吗？”
秦小玲摇摇头“不是，和傅志凌出去吃饭去了”
“傅志凌是谁？同学？”他脸上的疑惑变成惊讶。
“不是，她男朋友”
叶守云脸上的表情明显的呆了，他舔了舔被冷风吹得干裂的嘴唇“男朋友？什么男朋友？”他一边否认一边轻轻晃动脑袋，“行，我给她打个电话。没事，你先把东西拎上去”
秦小玲迟迟没有挪动步子，低着头，看见塑料袋子里是雷打不动的苹果，香蕉，橙，榛子仁和开心果” 她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鼻头冷得通红的叶守云，说“你不用打了，她电话落宿舍了”
叶守云握着手机的手垂下来，天空开始飘雪，额前的头发上落了几片雪花。他用手拨了拨，对秦小玲说“你进去吧，我就在这儿等她。”
叶守云在雪地里冻得直跺脚时，谢茨和傅志凌正你一勺，我一勺的吃东西。傅志凌叫了两份牛排，太大，谢茨说她吃不完。
傅志凌的手长得特别漂亮，笔直的手指头，圆鼓鼓的指甲盖，修得干干净净，握着刀叉，吃东西的时候嘴巴闭得紧紧的，唇角往右边些微的勾起来。好像时时都在微笑。吃饭的时候也不说什么废话，安安静静的嚼牛肉，偶尔抬起眼睛看她一眼。看他吃饭就是一种享受，像上礼仪课似的。她看着他，想起跟叶守云吃饭，他要么就损做四川菜的厨师是跟着山东人学艺的，否则怎么这么咸。要么，就损她吃饭老往外掉饭粒，嘴巴没把门儿的。
想着想着，扑哧笑起来，傅志凌抿了口水，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笑什么？”说着把她面前的铁盘拉过来,帮她把牛排都切成小块儿。
她笑着摇摇头“没事”
他叉起一小块儿牛肉送到她嘴边“快吃,一会儿凉了”
服务员过来上冰淇淋,也是个小女孩儿,见傅志凌一块儿一块儿的给她喂着吃,特意看了她几眼.
谢茨有些不好意思,把叉子拿过来“我自己吃，人家都看着我”
他没有坚持，把叉子给了她。右手握成虚拳，大拇指按住她的唇角，替她拭去沾上的黑椒汁。
谢茨爱吃冰淇淋，一口气吃了一大半，傅志凌把她的勺子拿走“别吃了，刚吃了那么多肉，这会儿就吃这么多冰的，小心一会儿肚子疼”
她其实正吃得嗨，这事儿要换了叶守云做，她铁定立马把勺子连抓带挠地抢过来，当着他的面把冰淇淋一口不剩的全吃掉。
但面前坐的是傅志凌。她舔了舔嘴角，拿纸巾抹了抹手“嗯，其实我也吃好了”
他站起来，替她穿上外套“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们走出西餐馆，要到马路对面去坐车。谢茨走在前面，冷不丁岔路口一辆车拐过来，傅志凌猛地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然后水到渠成的牵起了她的手。
谢茨脸上绷得紧紧的，手心贴着他的手心，歪过头，咧嘴偷笑。
晚上八点半，叶守云才见到两个人影从远方的雪地里慢慢踱过来，俩人中间隔了大约一米远，不紧不慢的往前走。走近了才确定是谢茨和另一个没有见过的男生。
谢茨显然没有料到这个时候见到叶守云，逆着冬夜里昏黄的灯光，她抬头见到站在路灯底下的人，头上，身上披着薄薄一层雪花。脚底下的雪都被他踏实了。她燕子归巢般的向他跑过去“叶守云！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
叶守云冻得声音有点发抖“来给你送东西，这么冷，你跑哪儿疯去了”俩人自顾自的说着话，叶守云似乎完全不在意站在旁边的傅志凌。
傅志凌冲叶守云点了点头“你好”
叶守云转过身，背对着谢茨“给我拍拍背后的雪，都快渗进来了”
傅志凌明了似的笑了笑“阿茨，这谁啊？”
谢茨边给叶守云拍雪边说“我发小，来给我送东西的”
听到这句话。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各自在心里揣摩发小这两个字的含义。傅志凌觉得，无论怎么分析，都摆不脱模糊的，亲密的，暧昧关系。傅志凌盯着叶守云的脸笑了笑，在叶守云看来，这笑容里含义颇丰，轻蔑的，挑衅的一笑。
叶守云跺了跺脚，说“真冷，你回来就好，好好的啊，别干坏事，小心我告诉你妈”他说这句话时拿眼睛瞟了一眼边上站着的傅志凌，但很快将眼神收回来。“我走了，东西秦小玲拿上去了”
“嗯，路上滑，小心别摔了”
“行”
叶守云走出几步，又折回来“东西戴着没？”
“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东西？”
“哦，戴着呢，戴着呢，放心吧，在我这安全得很”
叶守云心满意足的笑笑，大步流星的走了。
傅志凌靠近她“什么东西？”
谢茨笑笑“没啥，他妈给他买的一块玉，他戴着嫌凉，又怕丢了，就放我这儿，隔三差五我打听，生怕我给他弄丢了”
傅志凌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定定的看着她，起先盯着她的眼睛。谢茨觉得这眼神如同黑夜里划亮的火柴。又亮又飘忽。然后他的头慢慢向下，吻住了谢茨冰凉的嘴唇。一瞬间，谢茨的脑海里像放烟花般闪过各种五颜六色的画面。她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然后听见傅志凌说“我明天再来找你”
她点点头，眼睛依然盯着自己的脚尖。
傅志凌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一辈子不打算抬头了”
谢茨被他说得更不好意思“你快走吧”
他愉快的吹了声口哨，面向她往后退着走，一边冲她挥手一边说“明儿见，快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