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1）
穆宇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窗外的那棵榕树说，“我第一次遇见苏纯就是在那棵榕树下，回想一下那已经是十二三年前的事了。我记得那是一个冬天，一个接近晚上的黄昏，我开车路过这，偶然往窗外一撇，看见一个小女孩坐在那棵榕树下，双臂抱着腿，瑟瑟发抖。我记得那是个冬天很冷，风一直刮，本来我已经过去了，可又倒了回来，因为……”
石绍安抢先回答他，“因为小女孩让你想起了你妹妹？”
穆宇擎看着石绍安，笑，“看来苏纯已经把我的一些事告诉你了？”
石绍安点头，穆宇擎接着说，“对，我是想起了我妹妹，我妹妹就经常那样坐在马路边等我，就是因为这个，她才生了病，才会死。我倒车过去下车走近她才看清楚，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几处都已经破了，快要冻的昏过去了。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情景，她像个濒死的小猫，脆弱的很，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消失了一样。我把她带回去，给她请医生，用最好的药养好她的病。你知道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石绍安没说话，穆宇擎也不需要他回答就接着说，“她说‘哥哥，你也会把我丢掉吗？’”
石绍安心头一震，一句话足以证明苏纯心底的痛和不安定感，经历过那样的过去，难怪苏纯会恐惧。
穆宇擎看着石绍安的表情，问他，“是不是觉得听了这句话很震惊？当时我也很惊诧，会有什么样的经历可以让一个本来应该在父母膝下受宠的小女孩说出这样的话？她的那声哥哥也让我从她身上看到了我妹妹的影子，当时我就决定我要照顾她，让她上学，让她过衣食无忧的生活，把对妹妹的爱全部给她。”
“后来我正式成为了她的监护人，让她入了学，为她取了名字。对，你还不知吧？她现在的名字是我为她取的，她以前有个乳名叫小樱桃，后来为了入学才改了“苏纯”这个名字。再后来，我慢慢地了解了她的过去，她经历的那些事情在这个社会上每天每一种都会发生，可当所有的一切不幸都发生在她身上，就会让人感叹埋怨命运的不公。”
穆宇擎转头问石绍安，“苏纯把她的过去都告诉你了吗？”
石绍安点点头，“都说了。”
穆宇擎长叹一口气，“都说了好，这样她也轻松许多。”
穆宇擎的话和叹气声让石绍安有种一口气提不上来，如鲠在喉的感觉，苏纯过去的种种连穆宇擎都觉得压抑，更何况还是当事人的苏纯，她的压力，她的痛苦想必更多，再加上爷爷的刁难，她做出那样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可如今这代价却付出的太惨重。
苏纯的自首让石绍安措手不及，这几天，他总莫名的惶恐，总有一种即将要永远失去苏纯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苏纯自首的事你知道吗？”石绍安向穆宇擎问道。
“知道。”
石绍安不敢相信，“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她？”
穆宇擎看一眼疑惑的石绍安，又转头看向窗外，“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阻止她？可苏纯是什么样的人，你跟她在一起那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她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是谁都拉不回来的，而我能做的，就是尽力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尽力在她自首后为她找证据奔走，希望能够免除牢狱之灾。”
石绍安说：“虽然苏纯因为爷爷的刁难去做了清华广场、康甸居的事，但我从来没有怪过她，她根本不需要去自首，她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做呢？”
穆宇擎直直地看着石绍安，脸上出现的是一种复杂的表情，好像很多种表情夹杂在一起，但石绍安肯定，最多的一种是愤恨。没错，是愤恨，像是要把石绍安一口吞噬的愤恨。他不明白穆宇擎为什么会突然变脸色，盯得他毛骨悚然。
可这种诡异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太久，便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不过说出的话却带了一丝冰冷，“你真不知道苏纯为什么这么做？”
穆宇擎冷笑一声，接着说，“苏纯爱你这么多年，真不值得，竟然连这个都还不知道。”石绍安的不知所谓让穆宇擎升起一股愤怒，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完全了解苏纯。
穆宇擎的话让石绍安猜不透，难道苏纯自首不是因为那两件事吗？
“石绍安，苏纯爱你，这你早就知道，可你不知道她有多爱你。她可以为了你，忍受你爷爷的刁难，忍受童年的屈辱，为了挽回你，可以失去生命，甚至为了你，可以和仇人天天相见，却压抑着自己不分外眼红。这样的一个爱你的人，真的只是因为你爷爷的刁难就去做那样的事吗？”
难道不是吗？难道还有什么隐情，还有他说的仇人，什么仇人？
这样的信息量有点让石绍安转不过来。
“其实苏纯领的那些罪名，大部分都是我做的，因为我想为苏纯报仇，为她坎坷的经历报仇，为她挣扎的爱情报仇。”穆宇擎继续说着石绍安理解不了的话，只是本能地顺着穆宇擎的话风问，“报仇？什么仇？向谁报仇？”
“这个我不会告诉你的，因为我答应过苏纯，永远不会从我的嘴里说出这个秘密，如果真的想知道，可以去问潘冼东。”
“潘冼东，他知道什么？”石绍安情绪激动起来。
“他知道什么你去问他吧？但我提醒你，那将是个残酷的真相，如果你没有准备好，没有勇气承受它，那就不要揭开，否则你会崩溃。”
石绍安最终站在了江城的土地上，回到了他只回过一次的老家。
石绍安站在一片废墟前，看着眼前长势颇好的蝴蝶兰，白白的花朵掩盖了下面的破砖瓦砾，呈现出一派气势勃勃的景象。
十几年前，苏纯就是在这个地方，这片废墟建造的房子里长大的，他回头看看身后，依然是一片破砖烂瓦，那是他的祖屋，他的爷爷曾经住在这个房子里。两个房子是那么的接近，近的只隔了一条小路。
穆宇擎问他有没有勇气承受真相，说实话，他有害怕过，苏纯的一些行为，穆宇擎的话都让石绍安害怕背后真的存在着他无法承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