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话 木娃娃(1 / 1)
拾叁.
1
“爹,你回来啦。”
平凡的一家三口人,女儿看到她的爹爹回来,连忙前去欢迎。
家中贤妻早做好了饭菜,等待丈夫归来。
菜不丰富却含浓情。
而回来的男人却一声不吭,向中了邪一般,僵硬地做到桌前,眼中燃着怨气。
“爹,您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男人依然什么话也没说,吃了几口白饭便走向们后的角落里。
角落里堆着杂七杂八的工具,有耙子,有锄头,也有斧子。男人发红的眼睛查看了一下所有东西,正当女儿和妻子疑惑地过去看时,男人随即拿起一把斧头就往两人砍去……
尖叫,鲜血,成为这个温馨的家庭最终的结局。
2
除夕的夜晚,大街上热闹非凡,灯火烟花,给白雪渲染上华丽的色彩,已感不到冬日的寒冷。
南宫玖麋和无惑并肩走着,一边谈话一边感受周围热腾腾的气氛。
突然一阵敲锣打鼓在远处响起,昂首遥望,原来是三只舞狮子,一蹦一跳,迎着人群慢慢向这里移动,周围的人们时不时就拍手叫好。
后方,因人们都随舞狮子而去,所以人群变得稀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向舞狮子集中。
“主人,你看这个。”
一个小鬼从地上捡起方才在一舞狮人身上掉落的东西,拿到墨鄞祈面前。
“噢?这是……一个木头娃娃?”
墨鄞祈接过来端详了片刻,“看起来还是灵气十足啊。”
“主人,我们要怎么处理?”
“嗯……”墨鄞祈思量一会儿,突然眼眸里闪过一道白光,又把木娃娃重新放到小鬼手里,“先收好吧,也许有一个人需要。”
“是,主人。”
小鬼将娃娃小心地放到衣袖里,抬头时墨鄞祈已经走远,便连忙抱着梅花伞跟上。
那三个舞狮子的还在跳着,人们也不厌其烦地拍手称赞,乐在其中。
无惑看似是一直在观看表演,其实思绪早已飘了很远,只想着要快些完成任务,对这里不带一点兴趣。南宫玖麋同样感到了无聊,视线很快转移到后方卖面具的小摊上,
“哎!那边那个面具不错啊,去不去看看?”他突然看到身后一个麦面具的摊子上。
“你还是小孩子吗?”
无惑显然有些不耐烦,但没有表现到脸上,只是语气中微带了一点。
本来到这里来就不是玩的,谁知半路上就遇到了个没事干的,硬要把他拖着一起逛,看这看那的。
“不是小孩就不能看啦?”
南宫玖麋却反过来反问无惑,让他欲言又止,勉强朝卖面具的地方走去。
“二位,买一个面具回去,留作纪念吧。”
“嗯,看看。”
“好。”
摆弄着一个深蓝色牛头面具,南宫玖麋看起来心情极好极好,无惑也跟着一起欣赏一番。
“喂!”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俩人都狠狠一惊,“这个白色的我买下了!”
转头确认,果然是墨鄞祈这家伙!
墨鄞祈似乎早就知道无惑和南宫玖麋在看他,转头邪魅地笑了一下,“哟,好久不见啊,二位。”
“你怎么会在这?”南宫玖麋惊讶地看着墨鄞祈慢慢带上面具,注意到他身后有一个小鬼,为他拿着梅花伞。
“人间这么热闹的时候,我当然要来看看,怎么,你要在这里收了我啊?”
“切,今天我心情好,不和你烦。”
“是吗,”说着,墨鄞祈的视线又慢慢转移到无惑身上,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对了,我在街上捡到个东西,不知道你是不是就在找它。”
“什么东西。”
听后,无惑的兴致顿时就来了。
小鬼从袖子里拿出木娃娃,呈给墨鄞祈,墨鄞祈又把他递到无惑手中。
无惑拿着一遍又一遍端详,许久后才喃喃开口,“没错,就是它,你在哪里捡到的?”
“就在这路上,应该是从哪个舞狮人身上掉的。”
“是这样……”
随即,当无惑打算将木娃娃收入自己袖中时,墨鄞祈一把夺过。
“喂,它是我捡到的,你想要的话就拿什么东西和我换吧。”
看着他手里诡异的木娃娃,无惑眯了眯眼,淡淡道,“你要什么来换?”
“你的铜铃!”墨鄞祈毫不犹豫地就指着无惑腰间精致的古铜色铜铃,“成交吗?”
没等无惑开口,南宫玖麋先上一步,瞬间一张符咒就贴到墨鄞祈身上,变成一条红色麻绳困住了他。
也在此时,娃娃被无惑手里的一股力量吸了过去,安然地躺在他掌心里。
南宫玖麋站到了墨鄞祈面前,骂道,“你这只死性不改的妖精,无惑若是离开铜铃十米远就会变成死人,那时候还要这破木头娃娃干什么?!”
垂眼看了看绑在身上的红绳,墨鄞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同样都不是人,你对他那么好,对我那么差,公平么?”
他不急,反倒在一旁的小鬼急得不知所措了,拼命恳求南宫玖麋放过主人。
哪料南宫玖麋也是个倔性子,越是求越是不放,气愤地对小鬼道,“他只是在利用你,你懂什么,再烦连你一起绑。”
小鬼赶忙闭上嘴,乖乖地低下头。
此刻的无惑,把目光投向墨鄞祈,心中暗讨着些什么,全然未发觉南宫玖麋异样的眼神。
直到被第三次叫魂般的喊声喊醒,才豁然清醒,快速收敛起自己的目光,对玖麋一挥手,“把他放了吧,反正东西也到手了。”
“你不应该把他也带走吗?”
“以后再说。”
“……切,枉费我一番苦心。”
语落,墨鄞祈身上的红绳随即就消失了,他理了理自己两边的银发,与无惑二人反方向离去。
他不时偷偷往回看一眼,嘴角向上微微一翘,满脸邪笑。
3
舞狮子的表演结束了,舞狮人纷纷回房间换下衣服。
一个领头的,年龄约莫三十左右,长相平平,却带一股邪气。
当他准备换下表演的服饰时,猛然发现原本一直佩戴在身上的木头娃娃不见了,急出一身冷汗。
“这下糟了!”
他自言自语着,不禁环顾周围地上。
可惜,什么也没有发现。
在他失落得决定放弃时,一个空荡幽深的声音在屋内的暗隅里传出来,“你是在找这个吗?”
定睛去看,那里有一人拿着他丢失的木娃娃正缓缓走来,从头到尾一身黑袍,与周围黑漆漆的环境融在一起,难以分辨身体的轮廓,只是那苍白得像白纸一样的脸,让舞狮人心中一战。
“你……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
“快,快把那娃娃还我!”
“你可知道这个娃娃怨气有多重?”
“我管它呢!总之它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请你快点还给我!”
舞狮人伸出掌心,强势地向无惑索要回木头娃娃,无惑却一声不应。
黑暗中不知哪里投来的月光,将那双铜黄色双眼照得散发出梦幻的光芒。
“我再说一遍!还我!”
因为害怕,舞狮人声音有些颤抖,两眼移不开无惑诡异玄幻的瞳孔,也正因如此,他的心思被铜铃窥探得一清二楚。
“楚相,你叫楚相对吧。”说话时无惑没有带半点情感,脸上泛出的笑意使舞狮人分不清是眼中的幻觉,还是真实的存在。
“你,你怎么知道?”
楚相的手也不争气地发抖了。
许久,无惑都没有回答,踏着缓慢的步伐,向楚相靠近着。
木头娃娃被他提在面前,脸朝着楚相。随着无惑一步步的往前走,娃娃也一点点来到楚相跟前。
这个只有巴掌大的可爱木娃娃,平时觉得不是怎么可怕,而此刻,竟顿时感到一丝诡异的气息!
空洞乌黑的双眼占了整张脸的一半。
原本微翘的小嘴乍一看是在狞笑。
长发披落遮住了身体。
华丽的红衣在黑发下僾然殷血一片。
4
“现在,就让你看清它的真实模样。”
无惑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冷,仿佛连这屋内也结了冰般,处处充满寒气。
只见他的手在娃娃脸上轻轻一抹,移开手后再看娃娃,那已经不是木头娃娃了,是一个人皮娃娃!
她的脸像被蓝光所照。
两眼被挖去。
嘴角流血而依旧在笑。
血沿着她的身体轮廓一滴一滴滴到地上,每滴一滴,声音都像敲鼓一样,震响了楚相的耳朵。
“她是谁。”
无惑冷不丁问了一声,让楚相那颗悬着的心加快了跳动。
“她……她是……”
“你的女儿。”
“我……我的女儿?”
“你若以为你的女儿当年是生病而死,那么就错了……”说到一半,无惑故意停顿很久,接着又道,
“你的女儿是你自己亲手杀死的。”
这句话从他口中一字一字慢慢吐出,每一字都如刀在划割楚相的肉体。
一滴滴冷汗沁出,他拼命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的确,他不信,他绝对不会相信最疼爱的女儿是自己亲手杀的。
在他模糊的记忆里,女儿与妻子同时染上同样的病死去,在临死前,女儿将这木头刻成的娃娃交予他。如今家中只剩他一人。
而真相呢?
无惑将另一只手摇响铜铃,仿佛要把楚相催眠,嘴唇拨动,淡淡说着,“现在,我带你去看清事实。”
楚相感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合上了双眼。再次睁开时,是在那间熟悉而温馨的小屋里。
妻子与女儿笑着,迎合一个正在生气的男人,那一桌的菜的热气都快要凝固。
男人扒了三口饭,扫一眼门后角落,霍然起身走去。
顿了很久,他竟突然举起斧头,朝离得最近的女儿砍去。
无论女儿与妻子的尖叫有多惨烈,他始终没有停下。
楚相在屋内某一处看着。
那个男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准确说,就是他自己!但他还是不相信眼见的这一切,平时的他,一向温和待人,而那个拿着斧头的,简直就是魔鬼!
他的精神很快就要崩溃了,在他拼命抓着头皮想要破门而出时,忽然手里一沉,像是拿了什么东西。
一看,是一把斧头,还沾满了鲜血!
他的手开始不自觉地自己动起来,持着斧头朝妻子的头砍了三下。
顿时,头骨碎裂,*和鲜血喷涌而出,斧子插在他妻子的头上,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只是粘糊糊的血和白色的脑子。她疼痛得还在尖叫,到处乱跑,只是没有维持多久就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断了气。
看着两具尸体,楚相再次不由自主地扒开他们的皮,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就做成了一个娃娃。
也正在此时,无惑走来开口说话了,“你还觉得,她们是患病死的吗。”
“是……是我杀死的?”
楚相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人都是有两个灵魂的,一好一坏,正反两面。平常人的正反面都相互平衡,偏差不大,而你,反面整整大出正面三倍,不平衡,从而使两个灵魂独立,分裂成两个人。固然,好的一面出现时,你极度善良,坏的一面出现时……”
无惑说到最后,没再说下去,只是用眼神指示,想来楚相也一清二楚了。
5
回到现实,娃娃狰狞的脸还在楚相面前,知道这个娃娃真正的来历以后,他变得更加害怕。
眼前的仿若不是娃娃,而是两个一长一幼的女鬼,在他脸上啃咬他的肉……
带着惨叫,他不知不觉中从肉体里走出,飘飘悠悠地跟着无惑走向荒野。
他已是魂魄。
铜铃的声音令他平静许多,在迷雾里缓缓穿梭。
忘记过去,重新再来,楚相蹲在一酒楼门口,布衣破旧,乱发未整,满脸的泥泞。
过路人难得会施舍他一个铜钱,那也能使他心满意足,毕竟,他还有这个木娃娃陪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