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剃了头发在晒虱子的老鸨(1)(1 / 1)
喻蔚侬从北京出差回来,朱叶勤硬是要带着他来胡图图这,说这是她的娘家,要回门,其实说白了就是想过来蹭饭,她一直贪胡图图的厨艺。
胡图图动之以情,表示不用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些虚礼就不用讲了,娘家人也不是很上得了台面,别回个门把人给吓的退货了,毕竟这盆水好不容易才泼了出去。
朱叶勤晓之以理,表示这个门一定得回必须得回,她不用娘家人给她撑台面,她是来给娘家人撑台面的,她找了个得意夫婿,得带回来显摆显摆,锦衣夜行不是她的行事风格,这个虚礼讲定了。
胡图图诱之以利,表示既然讲的是虚礼了,中国的礼数向来只讲形式不讲内容,不如把村口麻辣烫的场子给包了,见个面会个唔,既有排场又有面子。
朱叶勤胁之以威,表示你不让我来我偏要来,你不让我来我就唱歌给你听。
这个威胁太可怕了,胡图图立马缴械投降了。
这其实是有典故的,朱叶勤从来都不是一个懂得避短的人,有次她一定要去K歌,胡图图问她歌唱得怎么样,她说还行吧,除了转弯的地方唱的不是很好,其他地方很流畅。等她一开嗓子,才发觉被她带了笼子,试问一首歌除了有转弯的地方,还可以有什么其他地方?于是,整首歌转弯的地方都被她唱成了其他地方,至于她说很流畅,那委实再含蓄不过,实在是太流畅了。用一个词形容——一马平川,高音处是中音,中音处是中音,低音处还是中音,并且可以不受伴奏影响自成风格,一首歌下来,胡图图左静薇纷纷觉得振聋发聩魔音腐耳,都求她别唱了。
自此以后,朱叶勤高兴地发现,一旦在胡图图和左静薇身上有什么欲求不满,以唱歌作要挟,必收到非凡效果。
蹭饭的事已成定局,其实做饭还好说,关键是洗碗太难。以前朱叶勤跑过来蹭饭,胡图图做饭,她自发自觉地洗碗,这几乎是约定俗成的事情,可是今天她必定会拿出礼数来说教:回门的女儿既是客,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让喻蔚侬洗碗呢,胡图图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她决定煮饺子给他们吃,无油渍,无残渣,易清洗。
菜市场里,喻蔚侬带点新奇地左顾右盼,很明显是第一次进菜市场这种场所,朱叶勤笑他没见过世面。
胡图图显示出主人的热情,大大方方地邀请,“都是自家人了,想吃什么馅的就跟我说,千万别客气。”
喻蔚侬闻言,认真思索,且一直在思索。
胡图图看他神情,心想这需要思索这么久,莫不是想吃的太多了?幽幽开口,“不过,也别太不客气了。”
喻蔚侬失笑,“韭菜猪肉馅或是菌类馅的都可以。”
“哦,”胡图图跟老板交代,“除了韭菜猪肉馅和菌类馅的,其他一样给我来点儿。”
“胡图图你能再亏人点吗?”一直没做声的朱叶勤凉飕飕地说。
“我这不是在帮你做性情大考验嘛!”胡图图拍拍喻蔚侬的肩膀,“小伙子,你过关了。”
喻蔚侬好脾气地笑着点点头,表示很高兴能通过她的考验。
回家的路途行至半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秦朗这厮本就是个自来熟,上次声称要胡图图以后对他负责后更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还常常反客为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老朋友。胡图图有些无奈,却到底是个好脾气又无所谓的人,也就随他了。
甫一打开房门,“比翼”“□□”就双双绕在脚下争宠,胡图图双手都提了东西,没功夫搭理它们,它们便退而求其次,把目标锁定朱叶勤,喻蔚侬是第一次来,遇见生人,它们找回了“狗格”,一个两个都绕着喻蔚侬狂吠,朱叶勤跟它们解释说是自己人,依旧狂吠,然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朱叶勤对着“比翼”吼了两声“汪汪”,再对着“□□”吼了两声“汪汪”,然后“比翼”“□□”很听话地跑到院子里捉蝴蝶去了。
秦朗咋舌,“会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啊!”
胡图图颇不以为然,“岂止啊,她会好几门呢,上次她对着村里妇联主任王姨的猫‘喵’了一声,然后那只猫就跳河自尽了,也不知道她对那只可怜的猫说什么了!”
喻蔚侬是个智商一百四而情商只有一十四的天然呆,此时有点跟不上趟,疑惑地问:“会外语跟猫自杀有什么关系啊!”接住朱叶勤投过来的凉凉一瞥,识趣地噤声了。
诚如沈木修所言,厨房是胡图图整个房子最齐整也最萧条的地方。厨具碗筷都好长时间没用过了,需要用开水先烫洗一遍,她从碗柜里拿出四双筷子、四个汤勺、四只汤碗,又放进去一只,拿了一只盘碗出来,秦朗那个光吃不做还名堂多罗的说不吃汤饺,要吃蒸饺。
花生酱、辣椒酱、生抽、醋......
胡图图在厨房忙着拌酱料、煮饺子,三个闲人在客厅忙着闲聊。
朱叶勤和秦朗两个都是能贫能闹又能贱的,客厅里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她这里从没这么热闹过,这种陌生的氛围让她有些恍惚。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啊,我知道了!”是喻蔚侬的声音。
他是知道什么了呀,这么激动?胡图图惊地放下勺子走出来,朱叶勤正跟秦朗面面相觑,听到声响又回过头跟胡图图面面相觑。
“我知道了,”喻蔚侬依然很兴奋,“他们说的你会外语,其实是说你会兽语,说你能跟狗和猫进行交流,对不对!”他看着朱叶勤的眼神很是激动,像一个期待得到老师肯定的孩子。
朱叶勤的表情很难描述她现在是什么心情,以掌击额,虔诚地望着被天花板挡住的苍天,“天呐,他听懂了,他居然听懂了耶!”
可怜的孩子眼睛里兴奋的光采暗了下去,又跟不上趟了。
胡图图算是明白朱叶勤和喻蔚侬的磁场对在哪里了,他们俩还真是绝配,一个是高级黑的千年毒蛇,一个是高级白的千年人参果,太互补了。
秦朗在一边幸灾乐祸,笑得草茎乱颤,“我说喻蔚侬啊,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左静薇而你自己不知道啊!”
而胡图图不愧是年度最佳损友,看着喻蔚侬怜爱地说:“是不是发现上了条贼船?”劝诫道:“毒海无涯,回头是岸!”
“上了条豪华游艇。”喻蔚侬难得反应不慢一次,赶在朱叶勤发飙之前赶紧接上,语带宠溺,看样子已经中毒不浅了。
秦朗说:“喻蔚侬,过两天就3月15号了,到时候你可得小心点。”
“为什么3月15日我要小心点?”喻蔚侬困惑。
胡图图自告奋勇当起了解说员,“315打假,他的意思是说你太假了。”
秦朗给了她一个相见恨晚的眼神,似乎他们俩之间有着浑然天成的默契。
凭什么她就不能是豪华游艇了,朱叶勤不干了,挤兑人的功夫又回来了,“唉?我说秦大考古学家,是什么风把你这大忙人吹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没落古村来了呀,你这不请自来为的是哪般呀!”
“你也知道我是考古学家了,考古学家来古村,自然是考古来了咯!”秦朗意态闲闲。
胡图图没忍住,“你是打算通过脚下青石板的纹理构造来研究它是出自哪个朝代吗?”
“胡图图你真没见识。”朱叶勤抢白:“你以为考古就一定是要研究恐龙化石和青铜器吗?”抛出这样一个欲说还休的问题,她留了一段白。
胡图图很配合地给了她一个愿闻其详的眼神。
朱叶勤得到“鼓励”,开始为没见识的人排困解惑,“自古以来,好的作家都是通过写平凡的小家庭来反应动荡的大时代;好的画家都是通过描绘平常的花草来体现生命的真善美;好的哲学家看见一坨屎也能悟出生活的真谛。”
“奥~”胡图图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是被“点拨”后醍醐灌顶般顿悟了,“万事同理,万物同宗,一个好的考古学家也应当如此。”
朱叶勤赞许地点点头,表示孺子可教也,“就是,谁规定考古一定要考古墓考遗址了?那些早就已经被考烂了,像秦朗这样,从看似平常的事物当中去挖掘不平常的人类历史文明才是考古研究新的发展趋势,他绝对是在引领考古界的新潮流。”
“而你,”她指着胡图图的鼻子说:“新事物尚处在萌芽阶段你就持这种怀疑的态度,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的存在才扼杀了很多本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你这样是会阻碍中国文化事业的发展的。”说完之后还得意洋洋地看着秦朗,一副“看吧,我懂你”的表情。
胡图图不说话了,拐进厨房专心煮饺子,每次朱叶勤把问题发展到国家的高度她就没话说了。
秦朗也不说话了,胡图图和朱叶勤,一个阴损,一个阳毒,单独对付她们其中一个他兴许还能侥幸胜出,可一旦她们双贱合璧,大罗神仙也只能夹着尾巴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