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是卿璃（1 / 1）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姬灵就随着无念老头来到了忘尘师祖的院子。她一走进来，就见坐在院子里的两个老道和自己身边的老头子一样，脸色都不怎么好，眼底闪过一抹幽色，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也不像往常一般嬉闹，而是规规矩矩的向着两人行了个礼，“师祖、师叔。”
初回平复了心中情绪，向着无念和姬灵淡笑。
忘尘含笑点头，一双老眼尽是一汪睿智清明，似回忆一般缓声道：“灵丫头，你如今已经是及笄之年了，你在天山也是十五年了。”
姬灵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嗯，前些日子春棠姑姑还说我快要及笄了呢。”
“呵呵，这十五年里，灵丫头就没有想过知道你自己的身世吗？”忘尘似乎叹息了一声，再次出声道。
“老头子师傅不是说我是他捡来的吗？”姬灵微微愣了一下，眸底的清幽早已变得幽深，她看了一眼无念老头问道。
忘尘静看着姬灵不动，半晌缓缓的开口，淡淡的道：“就算是捡来的那也是父母所生，再说你也不是捡来的。”
姬灵的心一瞬间都提起来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紧张，衣袖中的小手紧紧的攥着。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颤音开口，“那我的父母是谁？”
忘尘的视线顺着姬灵身上移开，看向了她身后的天际线，淡淡的月牙已经从那边悄悄爬向了天空，模糊的为即将到来的黑夜带来一丝光亮。而他的声音也如那弯月牙一样朦胧“你的父亲是东楚的文王楚文昭，母亲是云宫的三宫主云漪。”
尽管忘尘的声音很轻很飘渺，但却如鼓雷一样重重打在了姬灵的心坎上。她不敢相信地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
就这样过了半晌，姬灵的脸上难掩激动之色，看着无念老头，急声道：“师傅，是真的吗？我是文昭王爷和云漪宫主的女儿？”
无念的身子轻轻一颤，打姬灵七岁起，她就一直叫自己老头子，很久没听到她叫自己师傅了，一直垂着的双眸终于抬了起来，看着姬灵，轻声道：“是！”
得到肯定答复的姬灵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了一下，怪不得自己当初在看那本《四国江山志》时唯独对文昭王爷和云漪宫主的故事感兴趣，原来自己不是单纯的感动于他们的忠贞爱情，而是因为他们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怪不得自己会和楚锦鸾的容貌一样，原来不是单纯的巧合，而是因为她们是姐妹…但是为什么自己会离开父母亲人，来到天山？
姬灵微微抿唇，一双如水般清透的眸子看着无念，缓缓询问出声“为什么你要带我来天山？”
无念身子一僵，许久他闭上了眼睛，向姬灵慢慢解释…
十五年前，无念云游至东楚，与文王楚文昭一见如故，便在文王府小住了一阵子。就在他要离开的当晚，怀孕不足十月的文王妃突然生产，因为他的医术得药王谷真传，所以就留了下来，以备万一。没想到文王妃不大的肚子里，竟是一株双花，文王和王妃一下得了两个女儿都十分开心，却不想不过半个时辰，其中一个孩子就奄奄一息了。无念为那女婴把脉，又为文王妃把了脉，才知道母女二人中了子母离。
所谓子母离，是一味极其狠毒的毒药，并且只对怀孕的女人有效，顾名思义，就是在分娩之时毒药发作，孩子和母亲会同时中毒，因为文王妃怀的是双生子，所以这药在第二个孩子出生时发作，无念一心想救这对母女，奈何云王妃对无念说了一声救她的孩子就香消玉殒了。
子母离在世间并无解药，所以无念才带了那个女婴来到天山求忘尘大师。从此一去未回，而文昭王爷知道那孩子已是凶多吉少，只好对外宣称只有一女，名锦鸾。
而那被无念抱回天山的女婴，忘尘大师耗尽半生修为也只是延长了她的生命七日，无念本来已经放弃，结果却在第五日，子母离开始在那女婴身体中散去，以后每日都会散去一点，虽然直到她十一岁，那毒仍有余烬，却再也没有了性命之忧，到她十四岁那一年，子母离在她体内竟然完全消失，而那个女婴就是姬灵。
听着无念讲完十五年前的旧事，姬灵怔怔地站在原地，薄唇轻咬，她在七岁那一年就知道自己体内有一股毒，虽然一直并未除去，但却对她没什么影响，所以她一直也不甚在意，不想在十四岁那一年那毒神奇般的尽数散去，原来她是中了子母离，而且一出生就中了毒。
突然，姬灵的小脸一变“师傅，云漪宫…我…我娘为什么会中子母离？是谁要害她？”因为她十五年都没有叫过一声娘，所以这第一次说的十分别扭。
无念蹙眉摇了摇头，“我在东楚住的那段日子也曾经给你娘诊过脉，不过她那时候一切正常，并没有中毒的迹象，而在她生产之后我就带着你赶来天山了，所以并不知情。”
姬灵的疑惑的皱眉思索，她对无念的医术自然完全信任，毕竟药王谷嫡传弟子的医术不是浪得虚名，那么在生产之前并没有异样，也就是说是在生产之时中的毒，那时在她身边的人最为可疑，但是她对当年她娘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只能想到此，其他的根本什么也想不出来。
无念看着抿唇若有所思的姬灵，知道她是在想当年害死文王妃的凶手，老眸微闪，掠过一抹光华，他缓缓出声“丫头。”
姬灵闻言收回思绪看向无念，见他神色有些许凄然，心里不由一酸。
“我带你走时，你爹给你们姐妹娶了名字，你姐姐叫锦鸾，”无念看着姬灵，顿了顿继续道：“你是卿璃。”
云之锦上凤鸾飞，许卿一片琉璃心。
姬灵心里猛的一震，她仿佛看到了文昭王爷，不，是她爹对她娘那矢志不渝，钟情不悔的心。她的眼眶突然有些酸，她不知道她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若是没有对女儿的牵挂，他怕是早就随她娘去了吧。
坐在一旁的忘尘大师将姬灵的神情变化看进眼底，老眸幽深难测，声音亦时听不出情绪“灵丫头，如今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所中的毒也解了，就回东楚去寻你的亲人吧。”随后抬头看了眼天，继续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下山吧。”
姬灵转头看向忘尘，一双眼睛红红的，她抬步缓缓走到忘尘近前，向着他躬身一拜“师祖当年为了救我，耗尽半生修为，灵儿多谢师祖当年的救命之恩。”
忘尘看着姬灵，也不拦阻，受其一拜，点点头“灵丫头，因果循环，天命如此，原该老道帮你渡此一劫，你与天山有缘，日后定会再见。”
姬灵点点头，再次一揖“灵儿一定还会回来，望师祖保重。”
随后她又向着忘尘旁边的初回大师一拜，“多谢师叔多年来对灵儿的关照、爱护。师叔也多保重！”
初回眸光之中写满了不舍，声音低哑道：“灵丫头，你也好好照顾你自己。”
姬灵紧紧抿唇点头，忍住不让泪水落下，接着她走向无念大师，双目直直的看着他，她似是好久都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老头子的脸了，以前那光润的额头上早已爬上了岁月的痕迹，眼角的皱纹也十分明显，须发也都花白…终于，一行清泪滑下她绝美的脸庞。
无念看着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滴滴落下，周身轻颤，难以自控，他挥挥手，不耐道：“要走就赶紧走，别在我面前晃悠了，看着心烦。”
姬灵的鼻子抽了抽气，一把抹掉眼泪，但仍是哽咽的犟道：“老头子，以后我走了就没人烦你了，也没人再偷你的桂花酿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呐。”
她看着无念的眉宇间刹那染上一抹孤寂，向着无念一拜，软言道“师傅，谢谢你当年将我带来天山，养了我十五年，虽然你一直和我打打闹闹，但是我知道你最疼我了，灵儿这辈子都忘不了师傅，感恩于师傅的教养，”姬灵的泪水再一次忍不住落下，抽泣了一声，继续道：“师傅，虽然你身体一直很好，但是也不能喝太多酒…”
无念眸底早已溢出一抹水色，他突然背过身去，挥手打断她“我知道了，你快走吧，如此哭哭啼啼的，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徒弟，给我老道丢人。”
姬灵向着无念大师再次一揖，“灵儿走了，师傅多保重！”
说完，再不言语，带着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缓步走出了院子。
当无念再听不到姬灵的脚步声，知道她已走远，一双老眼倏地闭上，一时间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