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四十章(1 / 1)
“原以为你这两年研读佛经是因着诸多变故心如止水,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心思。八哥该喜还是该忧呢?”
我一直注视着母后离去的方向,没有觉擦到八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听到他的话,我转过身去望着他,笑了笑:“八哥全都听到了?”
八哥微微皱起了眉头,“你并不惊讶我的突然出现。”
我笑道:“意料之中。”
八哥拾级而上,走到我身边,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既然与我有关,缘何你从来没有跟我商量过?”
筹谋了这么久,终于到了可以说出来的时候。我深呼吸了一下,解释道:“自从两年前玉儿告诉我薛怀义开始极少进宫,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白马寺中研读佛经之时,我便让她买通了寺内的一名小沙弥,只要是薛怀义读过的佛经他都会给我送来。母后的密探分布各处,我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逃不过她的眼睛,事实上我也从未想过要避开母后。相反,我的故作隐秘正是为了要母后发现我时不致怀疑我是有意让她知晓。
事情一如我预想中的不容易。我清楚母后想要的是什么,然而整整两年,不论是我还是薛怀义那里都没有所得。直到隆基去到都尉府那一日,见他在树下舞剑,我忽然想起他三岁那年偷偷藏在薛绍车中溜出宫去一事,脑中灵光一现,苦思多时之事终于有了解决之道——真实有时未必是真实。既然要的只是名正言顺,又何必一定要实际存在呢?
隆基出宫去我那里玩从未留宿过,一则是宫规严谨,二来则是我无暇分心照顾他。这次我留他在府中小住两日,旁人不会觉得有什么,母后却一定能觉察到其中的不寻常。借口送隆基回宫正是为了给母后一个信号,暗示她我对于她的所思所想心中已然有数。在她面前藏拙,是为了让一切看上去更加合情合理,不会让她发觉是在被我引导着走。否则,所有的安排都会功败垂成。我确定你一定不愿我涉险,而我一定要这么做,才刻意不跟你商议。”
八哥的神色变得很是复杂,他叹息道:“令月,你这是何苦?你当真以为母后看不穿你吗?如果她没有看破,何以召我尾随你而来?要是惹得母后震怒,非但是你会引火自焚,七哥的处境也会变得更为糟糕。那将是八哥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我不以为然:“刚才是唯一的机会,既能够让八哥你摆脱眼下的生活,又能够让七哥回来不再受苦。若能达成所愿,令月甘愿冒险一试。更何况,这场博弈之局是我主动参与进来的,母后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但我可以断定母后不会生气。从前她废七哥立你为帝,正是因为七哥性情倔强无法全然由她掌控,而你温和无争,她可以无所阻碍地一展抱负。如今,七哥在外多年,想必早已没了年少时的那份执拗,对母后有的只会是畏惧与尊崇,根本不敢再有多余的心思。这一点,我能想到,母后自然不会不明白。”
“怎么,觉得我变得开始能猜度人心,变得可怕了么?”我将自己的判断和盘托出,八哥没有再问我什么,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人。我没有回避他的眼神,与他对视着,微笑问到。
八哥摇了摇头,“在八哥心中,你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皇妹。说来最无用的是我,七哥走了多少年,我便躲了多少年,从未想过与母后争取让七哥回来。最后,竟让你为我们苦心谋划,八哥实在惭愧。”
陈年往事随着八哥的这番话在我脑海中纷至沓来,我强忍着翻腾的心绪,使自己足已平静地与他对话下去:“从前,我总以为隐忍便可保全身边的人。到头来,你们却一个个地离我越来越远,连八哥你这么淡薄世情之人也终日无法欢颜。薛郎已是来不及,你跟七哥,令月再不济,也该为你们做些事情。时移世易,便是八哥当初再如何争取,时机未到,也是枉然。而今也非令月有多厉害,不过是时机到了,你走或留、七哥继续流放在外或回宫安稳度日,都已无碍母后的大业。所有的事全在母后一念之间。”
“令月,让八哥帮你,告诉我你的筹码是什么。” 八哥显然认同了我的说法,想要相助于我。
“八哥不需要知道,只要做一件事即可。”不愿牵累太多,我不肯直言相告。
“何事?”八哥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我不再看他,而是回转身继续望着母后离去的方向,缓缓道:“配合我与母后演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