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三十九章(1 / 1)
将隆基送回了自己寝殿,我去到了八哥那里。二人正喝茶闲聊的时候,婉儿出现了。说是母后要见我,此刻正在御花园的溪亭内。世事多变,薛绍的死始终横亘在我与婉儿之间。我不恨她,亦无法再如当初那般心无芥蒂地面对她。这两年我进宫的次数不多,便是去了母后那里也是不曾与她私下说过话。此刻更是不知从何说起,能说些什么。一路无言地去到了溪亭,见到了母后,婉儿带着随侍的宫人们悉数退了下去。
我福身行礼,恭敬如常:“儿臣给母后请安。”
“过来坐吧。”母后示意我坐到她对面。我起身依言而行。
待我坐定,母后问我道:“今日特意进宫却要等到母后派婉儿去请你过来,令月,这是何意啊?”
“儿臣惶恐,母后何出此言呢?”我疑惑地看着母后:“儿臣此番进宫是为了送隆基回来,本想着与八哥说会儿话就来给母后请安的。正好婉儿去了,儿臣便随她过来了。不知母后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母后打量着我,像是要将我整个人看穿似的。“既有心要见我,又何必兜着圈子说话?”
我站起来,福身请罪:”母后恕罪,儿臣确实不知,还请母后明言。“
“你的性子倒是越发沉静持稳了。”良久的沉默之后,母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想来是读了不少佛经的缘故吧。且与母后说说,都有些什么心得?“
母后没有发话,我不敢有所动作,躬身低着头回话道:“出嫁从夫,驸马喜读佛经,下了早朝便会去佛堂里待上一段时间。儿臣是想了解自己的夫君在想些什么,夫妻之间即使无法琴瑟和鸣,也不致形同陌路。小儿女的心思哪里会有什么心得呢?”
“哦?原来是这样。”母后笑了一声,叫我重新坐好:“如今看来,武攸暨待你不错,否则你不会这般为他。”
“儿臣无状胡言,让母后见笑了。”我给母后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她,难为情地笑到。
母后拿起喝了一口,貌似不经意地说起了一件事:“听怀义说,白马寺里有个小沙弥会每隔几日将他所读的佛经送出去,待到下次送出新的一批时再取回。母后原猜测莫不是你想着要了解母后的心意,今日听你所言才知并非如此。母后倒是十分好奇了。改日得将那小沙弥叫来,好好讯问一番才是。”
我心下漏跳了一拍,怔在原地好久方惴惴不安地跪了下去:“母后恕罪,儿臣绝非有心欺瞒母后,只是尚未有所得,不敢贸然禀告徒惹母后烦心。“
“为何要这么做?”
母后耳聪目明,我再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将心中所想道出:“不为其他,儿臣是想帮母后名正言顺地达成所愿。“
又是一阵沉默。我低着头看不见母后的神情,却能分明感受到她注视着我的目光。疑惑、探寻、怀疑、信任……我不知道母后对我是哪一种亦或是兼而有之。
“说吧,你想要什么?”
听得母后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我稍稍松了口气:“儿臣不敢。儿臣只想求母后达成所愿之后恩准八哥离开洛阳,随他心意回去长安,过他心之向往的生活。”
“原来是为了旦儿。”母后恍然大悟:“他若想要回去大可自己来跟我说,缘何要你这般煞费苦心?”
我听不出母后是喜是怒,连忙解释道:“八哥并不知情,一切都是儿臣自作主张。从小到大,八哥都很疼爱儿臣,儿臣实在不忍心看到八哥再郁郁寡欢下去。”
“令月,你真当母后是喜好权势之人吗?母后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完成你们父皇临终的托付,守好我大唐盛世基业,终有一日要还给李氏子孙。若是放了旦儿离开,待得母后百年之后,后继何人?”母后似有触动。
我心中已有筹谋,却是清楚接下去的话一旦说出口,极有可能惹得母后雷霆震怒,我非但不能帮到任何人,便是连我自己都会受到牵累。然而事已至此,若是不说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有机会。忽略去心头的繁乱与挣扎,定下心神,我抬起来望向母后,诚心恳求于她:
“母后,七哥在外多年,必然早已认识到自己当年所犯之错。素莲离开时身怀六甲,如今算来孩子也有六岁了。到底是皇室血脉,一直流落在外总是不妥。母后既然有心善待,召他们回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