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1 / 1)
晏傕站在方府的后院,看着那与自己记忆有些太多不同的风景,思绪飘忽,他知道,在方老爷过世之后,能留在方府的时间必然是越来越少,直到。。。。
“晏管家,原来你在这啊!少爷着急找你过去呢!”
晏傕收回遥望的目光,微微颔首,抬手掸了掸其实未染尘埃的衣摆,跟着小厮一起去了书房。
这个新来的小厮就如同方府的大多数下人一般,对于这个年轻的晏管家没有一点惧怕,或者是说,没有多少下人觉得这个年轻的管家有多少的威严,虽然,在这个方府里,晏傕是资历最老的。
方老爷在自己发病的时候就开始把方府的下人清换了一遍,然后从天子脚下的京城搬到了风沙四起的边境之城。
要说起原因,方府唯一知晓真相的人只有晏傕。
晏傕抬腿迈进书房之刻,只见现今的方家之主方越少爷坐在书案后面的太师椅上,手撑着额头,皱着眉看向他。
“小五,你先下去吧。”
“是。”
那个名叫小五的小厮赶忙应了,出去的时候顺带把书房的门给关好。
房间里的光线也暗了下来,从窗户外泄露进的阳光却不足以照亮那张阴沉沉的脸。
方越是真的,非常非常头痛。
“少爷,有什么吩咐?”
方越看着毕恭毕敬向他行李的人,耐着性子问道:
“我们来风沙渡多久了?”
“三个多月了。”
“哈,三个月,都三个月了,你却只给我开了一家店!”
方越记得在来这里的第一天,他就有很清楚地和晏傕说好,在风沙渡的开店计划,不是一家,而该是三家。
“少爷,我们刚在这里立足,实在不宜太过出风头,以致树敌太多。”
这话晏傕在最初并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即使说了方越也不会听进去。
“方家是京城里百年历史的商户,到这还怕了不成?”
方越只觉得越来越烦躁。
“方少爷刚刚接手方家事业,还是稳一点比较好。”
“哼,靠你是不指望了,我前两天已经自己谈好了另外一个铺子,今天晚上你去替我赴约把合同签下来,这是细节。”
方越说完,便把一张宣纸扔向了垂首而立的晏傕,然后便大步迈开离开了书房,方越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忍耐到极点了,果然出了房门看不到那人,紧绷的头总算缓了过来。
晏傕呆立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掉落地上的纸给拣了起来。
城南霄云楼,城北罗家绸缎铺子。。。
虽然在这之前,晏傕也有把城北罗家纳入计划之内,但并非是这么快。
唉。。。。
去了谈谈再说吧。
黄昏时,晏傕收拾了一下,一个小厮也没带,便独自出门了。方府位于城东南,离霄云楼也不是很远,所以连马车也没乘,晏傕一个人在城里的小路上慢慢地走着。
也不知怎的,明明还有着霞光的天边竟然忽尔暗了下来,一整大风刮了过来,风力强劲,晏傕不由踉跄了一下。
只见路边的行人一个个加快了足下行程,不消片刻,大街上已经是空无一人,晏傕不由也加快脚步,但却赶不上头顶乌云的速度。
漂泊大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跑在无人道路上的晏傕抬起被雨水淋湿的脸观察了一下四周,瞧着前面的小巷有些长长的屋檐,便急急往那边拐过去。
站立在屋檐下的晏傕深沉地喘息着,心里还在想着该如何是好,忽然,全身无法抑制地疼痛起来。
“哈。。。怎么会。。。”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病?
晏傕背靠着墙慢慢地滑落到地上,只是瞬间,无尽的痛楚夺去了他的意识,在那个漫天大雨的榜样,不知何时才能被他人寻到。
“少爷啊!城北罗家派人送了口信过来。”
小五一路从大门那跑到书房,一把把雨伞扔到旁边,急匆匆地囔囔。
“什么情况?”
这时间已是不早了,就算是要报消息,也该是晏傕自己亲自来报才是,为什么会是罗家的人自己来报?
“他们说,晏管家没过去,原以为是被大雨所阻,但是这么久还没到,便觉得不对了。”
“没去!!”
方越一拍桌子,震得书桌上的茶杯也颤抖着。
“但是门房的人说了,有看到晏管家出门啊!”
“去,出去找,多带些人去。”
“是的,少爷。”
小五应声,立马又跑得不见人影。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方越向后仰躺在椅背上,喃喃道。
方越不知道自己在书房里躺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头痛的症状竟然加重了一些,努力撑起眼皮看了看那快要烧尽的蜡烛,模糊中似乎听到外面的嘈杂声音。
“小玉,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对着守在书房门口的丫鬟吩咐道,同时也费力地坐直起来,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难道是找到晏傕了?
小玉撑着伞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带给他的信息果然如此。
“少爷,不好了,晏管家晕在外面了,现在还是不醒人世。”
“走,带我去看看。”
“是的。”
方越虽然是一看到晏傕就头痛欲裂,但却也非是冷酷无情之辈,匆匆赶到晏傕的房间的同时,大声问道:
“去请了大夫没?”
有下人连忙应声。
“去请了,大夫马上就会到。”
“嗯。”
看着躺在床上湿透了的人,还有那苍白的脸色,方越又连忙叫下人去帮忙给他换一身干净衣服,还有,把火盆烧起来。
回头再看晏傕,头又痛起来,只能在椅子上躺了,闭起眼睛。
下人快马加鞭请来的是城西的常大夫,他是风沙渡最有名望的大夫。
把过脉之后,常舟没有同往常一般舒筋展眉,反倒是一脸凝重。
“他应该是有顽劣旧疾在身,但到底是什么病,我却是瞧不出来。”
“能把他弄醒吗?”
方越坐在一旁撑着额头淡淡说道。
“嗯,先把他弄醒吧,他自己的病他应该更清楚些。”
说着,常舟便开始着手给晏傕开始针灸。
半晌,终于听到了床上的人吐露一口沉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常舟一边收针一边问道:
“你这是旧疾犯了,我也没法医。”
待晏傕终于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他才转过头来对着常舟说:
“多谢大夫,我有对症的药丸,可以自行服用。”
常舟听了,有些心动,正想着要问问药丸在何处,那边坐了许久的方越突然站起来开了口:
“要不是父亲说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你在方府养到老,就你这样。。。”
话未说完,眼神相交片刻,方越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就要摔倒,好在身旁的小玉稳稳地把他扶住了。
晏傕大惊,猛地坐了起来,指着小玉说道:
“快让少爷把那随身药丸服了!”
小玉被这一吓,手忙脚乱地在方越身上乱摸,把无力下床的晏傕给急得不行。
好不容易方越服下药丸,头也不再那么晕眩后,眼神深沉地看着那个吓到一脸雪白的人。刚才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常舟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他这次来得真没什么意思,一个两个都有自己的药丸,实在是伤心啊。。。
“咳咳,那个,我看,方少爷也好晏管家也好,都需要好好休息才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方越点点头,把常舟送出房门,转身便在小玉的服侍下回了房,没有再多看晏傕一眼。
晏傕摸出属于自己的药丸一口吞了下去,才重重地倒回榻上。
刚才,方越想说什么,他很明白,所以,他的决定,也下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