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舞低杨柳楼心月,彩云逐月风尘帐(1 / 1)
第十三章:舞低杨柳楼心月,彩云逐月风尘帐“哎呀!骆公子您来了啊,您都好久没来了。我们家彩云可是天天盼着您呢。”他们一进门,一个浓妆艳抹的老鸨就迎了出来,手上还拿着帕子乱挥。
“把彩云叫过来。”骆宾王微微一笑,又一挥折扇。
“好,骆公子快里面请,里面请!公子,您旁边这位公子是?瞧瞧,生得多俊哪。”老鸨转了个身,贴到婉儿身边来。
“可不是嘛!这是我兄弟上官公子,才气不凡,把我都快给比下去了。”骆宾王故意调笑道。
“瞧骆公子您说的,还有谁的才气比得过公子您哪!”老鸨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一双凤眼却时不时地向婉儿瞟过来,婉儿很不舒服地扭扭肩。
“好了好了,快去把彩云叫过来,再挑上几个姑娘,上两坛子好酒,一桌子菜肴,笔墨纸砚也都挑好的拿出来,可别帮本公子省钱。”骆宾王看出了婉儿的尴尬,一番话支开老鸨,又向婉儿递了一个邀功的神色。
“骆公子您放心,我花妈妈做事,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文房四宝早都备着了,我这就叫人去取。骆公子,您先坐!”老鸨抬头,继续乱挥着手帕,扯着嗓子喊,“红梅,绿竹,风华,雪月,骆宾王骆大才子来了,还不快下来接客。”
叮叮当当,佩环相击声乱成一片。
“骆公子,你今儿个来得可真早,姐妹们还没起床呢。”一个一身绿衣的女子莲步轻移,一只手还握着一杆绿得通透的玉箫。
“可不是嘛!骆公子今儿个可真早。”一个红衣的姑娘抱着一个硕大的琵琶也下楼来了。
“骆公子来得早啊,是来等彩云姐姐的,又不是等我们。”一个身着鹅黄色浅衫的姑娘抱着把古筝说道。
“这位公子是?”另一个白色锦衣的姑娘拿着个怪怪的东西,大概也是某种乐器,一双杏眼定定地看着婉儿。
婉儿抬头发现眼前的白衣女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于是也打量起她来。只见她淡淡的妆容却难掩她秀气的五官,眉目宛然,似有深情无限。婉儿怔了一下,这哪里是青楼女子,简直就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嘛。
“几天不见,姑娘们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说了那么半天,愣是没让我插上嘴。这是我兄弟,复姓上官,京城人士。”
“原来公子是从京城来的啊,我们这扬州的烟花巷可是名满全国,公子到了扬州,我们可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啊。”白色锦衣的姑娘笑着往婉儿身上靠。
婉儿往后一闪,轻巧地避开了她,好险,差点就“失身”了,她在心里大叹一声。
这是在白天,青楼里的客人不多,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可以听见。这不,楼上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没逃过婉儿的耳朵,是踏着木梯下楼的声音,这下来的人一定就是彩云了。
“劳烦骆公子久等,彩云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那声音如同出谷黄莺的啼鸣,温婉清脆,迢迢传来,一个粉衣女子如同一只蝴蝶一样,翩然而至。
她淡淡的眉毛如烟如雾,玲珑的眼睛似那十五的月亮,顾盼神飞,樱桃素口点上了淡淡的口红,再加上华丽的粉色罗衣,淡妆不落俗套,罗裳不显娇贵,活像瑶池里的仙女。
“漂亮,真漂亮!”婉儿忍不住一拍桌子,轻赞一声。
“谢公子称赞。”她微微地施礼,不卑不亢,没有谄媚,也没有疏离与冷漠,只是在把眼光转向骆宾王身上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份热切。
“彩云,最近可有新排的歌舞?”骆宾王轻摇折扇,接过不知道是哪个姑娘递来的酒。
“有,正准备给公子献舞一曲。”她嫣然一笑,竟是明丽无双。
四周的姑娘拿好手上的乐器吹奏起来,彩云就翩翩如仙地跳起来。
轻转,抛袖,回手,水袖,回眸浅笑。
低舞,起身,错手,鼓袖,专注连绵。
婉儿看得醉了,来到古代,她已经见过太多厉害的女子了,却没有一个给过她这样飘逸的感觉,这彩云好似要乘风归去的仙子。她有武皇的娇媚和傲气,却不卑不亢,她有太平公主的绝色与干净,却低眉不争,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都说绝代女子出风尘,看来所言非虚。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婉儿顺口吟诵。
“好诗!”骆宾王提起红木狼毫,把婉儿的诗抄了一份。
然后笔锋一顿,又写道: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上官,怎么你每次都不说完整,前面两句呢?”骆宾王看向婉儿。
书呆子就是书呆子,即使是风流才子也脱不了书呆子的个性,到现在还记得这两句呢!婉儿叹了口气,接过笔写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杜牧前辈,不要怪我盗用你的诗,我也是无奈。婉儿心里默念。
“公子好文采,能为彩云做一首吗?”不知什么时候,歌舞已经停止,彩云拿起宣纸赞道。
彩云彩云……有了!婉儿提笔,一首晏几道的《临江仙》。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频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当年晏几道为一个歌妓写的词正好派上用场,那个歌妓名叫彩云,她正好也叫彩云,如果叫什么红梅白眉,绿竹绿绮的就没辙了。婉儿庆幸。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公子谬赞。”彩云笑着点点头。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明月对彩云,亏你想得出来。”骆宾王看着婉儿,眼睛里光彩流动,一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还有刚才那首,我也填完吧。”婉儿老实不客气,挥笔写下: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为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彩云淡淡地叹道,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四周的歌女也在一瞬间停止了说话,丝竹声断,彩袖不回。是啊,这迎来送往的行当,表面上华丽光彩,可背后的心酸与落寞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若是能够身在官宦之家,又何必受这种罪呢?谁不愿意做个平凡的女子啊。
“彩云,我累了,不如去你房里吧。”骆宾王轻摇折扇,笑着接下了婉儿投来的鄙视目光。
婉儿上下打量着他,眼前羽扇纶巾谈笑自若的男人,在她心里一瞬间变得龌龊不堪了。
“还不走!”骆宾王一手拉着婉儿,一手挥着扇子,跟着彩云上了楼。
这的确是很漂亮的房间,也只有细心的女子才可以做到这一点。细腻的装饰散布在每一个角落,一切的一切都是粉红色的,温暖的色调让空气变得异常舒服。如果没有眼前这个猥琐的男人,就更完美了。婉儿郁闷地看着骆宾王,心想,没有他,世界都会漂亮很多。
小厮端上了几个菜,放在正中间的圆桌上,然后悄然退去。
彩云走到床边,温柔地放下床帐,对着骆宾王做了个请的动作。粉红色的床帐淡薄得有些透明,如同眼前这冰肌玉骨的美人。
“我可以出去吗?”婉儿无奈地望着彩云,这美女虽然美若天仙,但却空有一张好皮囊,真是悲哀。
“既然来了,又为什么要走呢?”骆宾王递给她一个调侃的眼神。
“你要倚红偎翠,跟我有什么关系,脚长在我身上,我乐意走就走,况且是你把我硬拉来的,不是我要来的。”婉儿转身打算走开,却被骆宾王一手拉住。她心里一阵阵地不舒服,却不知道为什么。
骆宾王递给彩云一个眼神,彩云一伏身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既然都来了,不如我们进去看看。”骆宾王带着婉儿走到床边,示意婉儿撩开床上的粉红色帘帐。
“你你你你……你你!”婉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想干什么?
“是你先进去,还是我先进去,嗯?”骆宾王继续优雅地挥着折扇。
“你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嘿嘿。”婉儿想要逃脱。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在武皇面前不死,在太平公主面前不死,连那个用计害她的黑衣男人都弄不死她,遇上了刺客徐敬业更是不死,应该不会最终葬身在扬州某著名妓院这么倒霉吧。她堂堂一个未来的宰相,死得未免也太有“个性”了。
“是你自己进去呢,还是我请你进去?”骆宾王淡淡地注视着她,表情玩味。
“你想干什么?!”婉儿狠狠地对着他说,丝毫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思。
骆宾王继续摇着扇子,看着她窘迫的样子,暗暗觉得好笑。
“你不进去,那我就不客气了。”骆宾王推了婉儿一把,两个人一股脑滚了进去。
“喂,你你!你不准!呜……”婉儿哭得梨花带雨,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你别哭啊,你……简直……”骆宾王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上官公子”,他骆宾王才不是趁人之危的主呢,不过是想耍耍她而已。这样想着,他嘴上就不自觉地勾出了一抹迷死人的微笑。
“老问题,是你先进去,还是我先进去?”骆宾王翻开床内墙壁上的厚纱布,露一道门出来。
“你……先。”婉儿暗地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不是要……算他识相。
骆宾王一笑,推开门走了进去。
哈哈,他都下去了,可再也管不了她了,那她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拜拜。婉儿心里暗叹,脚下使劲。
“啊!喂!”婉儿还没来得及跑,就被一只大手拽进了门。骆宾王啊骆宾王,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