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伴君如虎怒无常，陋室惊心乾坤藏（1 / 1）
“婉儿拜见武皇！”婉儿伏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见面礼。
“起来吧。”武皇婉转的声音传来，余音绵长，如同那树上的百灵鸟。
“婉儿，下个月初的女子科举想必你也听说了，有把握夺魁吗？”那声音娇媚中却不乏霸气。
婉儿起身，抬头看见武皇端起茶杯，优雅地翻开杯盖，浅浅地品了一口茶。
“婉儿才疏学浅……恐怕……”谦虚使得万年船，况且在这人才辈出的大唐，她可没有把握凭脑子里的那几首词就能蒙混过关，能得个举人就很不错了，哪还敢奢望初次科举就能夺魁。
“是吗？你难道不想夺魁？！”武皇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孩，她和贤在一起不就是想报仇吗？贤走了，现在又是显，看来她还是没有放弃复仇的计划啊！这次的女子科举对她来说，无疑是个晋升的好机会，她怎么会不想夺魁？好，既然她这么会演，那自己就奉陪到底吧，多年的宫廷斗争已经使自己养成了处事不惊的习惯。眼前的这个女孩绝没有看上去这样简单，小小年纪就如此机智，真是深藏不露。
“皇上，您说什么……我不懂。”婉儿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人，还是那样娇美的容颜，只是眼底的阴狠却让她不寒而栗，这个女人不会疯了吧？
“很好。”武皇把茶杯放在几案上，抬起头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婉儿。眼前的少女正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眼睛里干净得没有半点杂质。即使当年自己对王皇后，也没有伪装得如此到位。可惜，厉害的角色只会更加激起自己的征服欲而已。天下都被自己征服了，难道还拿不下一个上官婉儿吗？一定要这个上官婉儿臣服。武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这是出入御书房的令牌，朕赐给你，有了它，你就可以自由地出入朕的御书房，想看什么书，就自己进去挑选。下个月的女子科举，你务必夺魁，否则……”说到最后的两个字时，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谢武皇。”婉儿看着眼前的人，一会儿凶一会儿柔，最后还莫名其妙地压低声音来吓她。她不敢出声，都说君王变脸快，武皇没说完的话应该是个“死”字吧？！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婉儿从太监手上接过令牌。这个令牌做工考究精细，可能还是纯金打磨的。婉儿开心地紧握着令牌，生怕有人跟她抢似的，快速塞进袖子里。
“你可以退下了。”武皇虽然正对着墙，但墙上的镜子把婉儿的小动作照得一清二楚。
婉儿乖乖地退下，百般无聊，只好跑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圣旨到，上官婉儿接旨。”搞什么，她刚从上阳宫回来，武皇有什么话怎么不一次说完啊，何必又弄一个圣旨，耍大牌嘛！婉儿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可怜她的膝盖，再这样下去就要跪出萝卜腿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官婉儿，蕙质兰心，通晓朕意，朕未言而意会，不语而通情，特封为御前三品女官，常侍朕于上阳殿。赐白银百两，绫罗绸缎三十匹，上好檀木紫琴一把，其余用具各十，贴身宫婢一人，可自选会意之人，粗使杂役十人，钦此。”
“奴婢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婉儿跪谢隆恩。这个武皇还真是善变，都说伴君如伴虎，她现在可真是领教到了，川剧的“变脸”艺术恐怕就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不过看着满桌的赏赐，婉儿心里还是禁不住偷乐。这武皇虽然性情差了点，但总体来说还是挺不错的嘛。
婉儿哪里知道这恩威并施其实是君王惯用的控制人的伎俩。
“上官姑娘，这贴身宫女还请姑娘自己挑选，有合适的人选，您就来告诉奴才，奴才立马帮您安排。”小太监向前一步，讨好地看着婉儿。
“知道了，看到满意的，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婉儿不耐烦地挥挥手。三十件衣服，先穿哪一件比较好呢？算了，一想起武皇的话，就什么心情也没有了，还是先去御书房找两本书来看吧。
婉儿带着自由出入的令牌跑出了住所。
御书房在哪里？貌似没人告诉她。她逛啊逛的，好像又迷路了。
婉儿一路向南，越走越偏僻，走着走着，忽然看见一个破败的小屋子。皇宫里还有这样简陋的地方，比掖庭还破，不会藏着什么秘密吧？！皇宫里到处都是宝，说不定那里有没人认领的古董呢！过去看看。
她一路小跑过去。
“褚遂良的字帖已经交给她了？”屋子里面传来一个年青男子的声音，声音中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应该是个有地位的人。婉儿透过门缝，看见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是……不过，她没要。”这个女子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婉儿听着这声音觉得十分熟悉，啊，是教书的女官！婉儿记得在学堂那天，女官要给她一本褚遂良的字帖，莫非男子口中的“她”就是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婉儿竖起了耳朵认真听。
“什么，她没要？”男子的声音里透出一股玩味。
“可是……她的褚体已经写得很好了，奴婢相信，这次的女子科举她会用褚体。”女官的声音有些唯唯诺诺。
“你确定？”男子的声音十分闲散，似是对什么都无所谓一样。他们是在计划什么阴谋吗？应该是和女子科举有关。难道他们想作弊？婉儿猜测着。
“确定。”女官狠狠地点点头。
“你做得很好，这些金子都给你，带着它们出宫去，不要让我再见到你。”男子的声音淡淡的，依然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谢张大人！”婉儿看见女官的身影一低，对着男子行了个礼。
“啊！”女官突然尖叫一声。
她的胸口瞬间就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阳光下闪着银白色的光，刺痛了婉儿的眼睛。天哪，杀人灭口！这个只有在电视剧里才看得到的情节，现在就活生生地在她面前上演了。从女官胸口喷射出来的鲜红的血让婉儿浑身打了个冷噤，她害怕地捂住了自己差点惊叫出声的嘴。
“只有死人才能让我放心。”男子的声音波澜不惊，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云淡风轻。
婉儿站起身来，飞快地逃离小屋，她可不想和女官一样死在这里。太恐怖了，好奇害死猫，早知道就不去那间破屋子了。她一边没命地跑着，一边回忆着刚才残忍的一幕。
“只要上官婉儿一用褚体答题，我就可以将她以作弊的罪名逐出宫，那样她就会永远和李显分开了。”在婉儿跑开之后，男子轻声说道。霎时，一抹张狂的笑爬上了那男子如玉的脸庞。
婉儿没有看清楚里面那名男子的脸，可是她才来这里几天，一共也没见过几个人，怎么可能会得罪谁？莫非……是武皇身边弹琴的那个叫张昌宗的黑衣男子？听声音真的有点像，只是说话的感觉不太一样。张昌宗说话带着一种冷漠，而刚才那个人的语气中却有种孤傲，婉儿心里揣测着。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个神秘却迷人的微笑，那晚为她吹箫的风姿，还有为她披上披风时的温度，一时间都那么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难道这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一路跑着，心事暗涌，突然撞到了一个人。
婉儿向后退了两步，抬起头来。
“上官姑娘，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眼前的男子一袭黑衣，眼若黑夜一般深沉，暗藏着万顷湖水，他正是武皇身边弹琴的那个黑衣少年张昌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