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皇家秘辛(1 / 1)
我不懂什么兵法,也不懂什么政治,但我好歹也听说过任人唯亲。
丹砂为了笼络师父,给他送女人,是历史上许多皇帝都干过的一件事,有的皇帝为了能达到目的,不单给别人送女人,还把别人的女儿娶回家,在他们这种人的眼睛里,利益最重要,耍手段是一种为达到目的正常途径,所以他才能够当着我的面振振有词的说,好像挺正义凛然的时是为了我好,我若是说个不字,倒显得我小家子气。
我想从前的丹砂是决计干不出这样的事,虽然我们时常打打闹闹,但他不会叫我不快活,可眼下人一进了皇宫,就像进了斗兽场似的,愣是活生生的换了一层皮,也难怪他父亲要把位子传给他,起码他不但比他哥哥来的正常,就从谋略手段上来讲也要更胜一筹,以前是我小瞧他,光是从我弄脏了他的肉包起,他都能给我辨出一堆关于天下粮仓的道理来,可见这么些年,张公公作为一个太监,对他的教导是用了心的,到最后咽气是殚精竭虑了。
瞧着我们这一路来,他从一个流浪的小乞丐到混成了小侯爷府上的马奴,又再入了我们门下,到不知是哪里吹来的一阵东风,把我们吹到了北贤王的身边,北贤王那里又刚好有个善妒的少阳君,揭开了丹砂的身世,巴巴的把我们往帝都赶,这一切都意味着明珠蒙尘也总有昭雪的一日,丹砂是该回到他原本的这个环境来,他是天生属于这里的,一点儿水土不服的症状都没有。
虽然来之前我也问师父,这样是不是有些仓促,有些不妥?
可是师父说:“你不是喜欢吃这里的东西吗?要到这里来尝鲜?”
我道:“喜欢是喜欢,但也只是好奇,没吃过的总觉得新鲜,可假如一路过去有危险,我情愿不要去。”
师父却说:“该来的总要来,躲也躲不掉,躲了也没用,这趟我带你下凡来,本意是为了要你养伤,然这一路磕磕绊绊,伤虽是没养透,倒也好了大半,只是我们在凡间的一切走势如何,我们完全没能力掌握,或者说即使为师可以强求着为你掌握,也没有必要,顺意而为就行了,有时候逆了天意反而不美。”
我正想着师父和我的对话,那边厢丹砂也叫我:“师姐,师姐,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啊?”我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丹砂讪讪道:“我说‘强扭的瓜不甜’,你说是也不是?”
我思索了一下,觉得他这话里的意思倒和师父说的意境颇有点异曲同工,只是丹砂他话里有话,刚才我只顾着自己出神,没甚留意,便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直接点吧。你要知道,和我讲大道理没用,我脑子不好使,听不懂。”
丹砂叹了口气:“师姐你总是关键时刻装糊涂,其实你心眼里都明白,不是吗?”
“我本来觉得不该告诉你,可你一个女孩子家,总追在师父屁股后头真的好吗?假若师父喜欢你的倒是还好,假若师父不喜欢呢?一来你这是强人所难,二来自己也伤心,你这是一腔情意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可沟渠多脏啊,我是舍不得将你的情意都丢进沟渠里去。”
“谁说师父不喜欢我了!”我梗着脖子强辩道,“他上回还说他可能是吃醋来着。”
“吃醋?”丹砂微微一哂,“你觉得师父会吃醋吗?再说了,师父自己也说了,是‘可能’,可能!”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丹砂顿了顿,“师父就算是不喜欢你,他也不会直说,懂吗?而是会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告诉你,比如说他会跟你说他有了喜欢的女人,或者说他离开有你的地方,到别处去,亦或者他干脆和别的女人好上了,这都有可能,都是在变相的告诉你,他压根一点儿都不喜欢你,不说出来只不过是怕你伤心,你毕竟是他的徒弟,他要顾念着你们的师徒之情,倘若你能自己放下,只把他当成师父那么简单,那就最好了,皆大欢喜,他也不用再琢磨了,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说……?”我歪着头,“你给他传消息就是想看看他是个什么反应?”
“没错。”丹砂认真道,“我刚才着人传消息给他就是想看看他到底对你是个什么心思,真的,长痛不如短痛,如果师父看不上你,不如快刀斩乱麻,何必抽刀断水似的纠结呢!拖得时间越长越痛苦!师姐你自己不肯料理,我才会想出那么迂回的一招。我找人告诉他之后,你看他是什么反应?他第一时间要求出去打仗,师姐,他情愿刀口舔血也不愿和你我呆在宫里,须知打仗是有性命之忧的,随便一个上战场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师父他情愿抛开这条命也要暂时避开你,你觉得他对你的感情是喜欢吗?”
他一气说了许多,简直是振聋发聩,听的我耳朵轰隆隆的作响,心也像在油锅里滚了一遍,不得不说,他的分析的还是蛮有道理的。
但我还是负隅顽抗着,我道:“话不能这么说,首先你不如我那么了解师父,你要知道,对别人来说打仗或许是件很难得事,可是咱们师父不同,你不知道,咱们师父那是不败的战神,什么人遇着他都是要闻风丧胆的,你是没见过他持剑的样子你才会觉得上战场是一个事儿,可我告诉你,对师父来说这根本不是一个事儿,这就如同——嗯…如同他今天跟你我出去逛个街吃了一屉小笼包那样平常。再者说,你是师父的徒弟,师父打仗为了谁?也不是为了你吗?为了能让你能在宫里过的安稳踏实,就算有一天我们走了,你也不至于受制于人。懂吗?”
丹砂长长的‘哦’了一声道:“原来我们的师父那么伟大,我竟然还不知道!师父这么为着我,我竟然还不察觉!我真是罪该万死!那么师姐,反正我不做也已经做了,你不如就静观其变吧,看看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你这是要我考验他?”
“你不敢吗?”丹砂望着我。
我心虚的很,一直以来,很多事情我都不去追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是知道世人有一句老话说的妙,叫做糊涂是福,难得糊涂!我向来觉得这句话总结的很精辟,能做到大智若愚的都是高手,高手是需要磨练的,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要磨练一下,不要把自己和师父逼上绝路,只要我不去捅破那层窗户纸,不管师父是不是喜欢我,又是怎么想我的,只要我喜欢他,能陪着他,且还有机会在暗地里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就这样止步不前的过着也很好,可是丹砂偏要把事情摊在大太阳底下,他在背后推着我往前走,非要我弄个一清二楚,其实我心里又何尝不想弄个一清二楚,但凡我如果是有底气,有自信的话?!
可眼下轮不到我装聋作哑了,丹砂说师父情愿出去替他打仗也要避开我,还要把先帝那个老头子的小老婆宣华夫人赐给他,要我看他是个什么反应!!!
我觉得师父一定不会答应,便和丹砂打了一个赌,我道:“我若是赢了,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你多给我们一点儿盘缠上路就行了,还要给我们一块腰牌,走到那里只要一亮出来,哗啦啦的就跪下一大片然后山呼万岁,跟着给我们上好吃的好喝的,我的要求不高,就这么点儿。”
丹砂说:“那很容易啊,你只要留在皇宫里不就行了?有什么好吃的,叫御膳房做了送过来给你吃,御膳房集齐了整个大历最好的厨子,什么样的花式整不出来?至于你说的排场,留在宫里给你跪的哗啦啦的人不是更多吗,都不是一片儿的,是成排成排的。”
我:“……你的逻辑有问题。”
丹砂淡淡笑道:“那如果我赢了呢?”
“你不可能赢。”我拈了一块豆酥放到手里边吃边说,“师父他老人家又不傻,就算他不喜欢我,他也不至于要你老爹的小老婆吧?那也太没眼力介儿了。”
“那可不一定。”丹砂嘴角一挑,“昨日守灵时撞见宣华夫人,也难怪父皇在世时为她要死要活,为她不顾一切,颠倒乾坤众生,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我们这一路来看的都是小家碧玉,乡野民妇,庸脂俗粉,还有那些风尘仆仆的路人,就是没有这样养尊处优,举手投足都是一阵子香风和妩媚的女人,纯女人,你觉得师父能不动心?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动心!”
“那你动心了吗?”我凑过头去问。
他冷冷道:“没。”
“你不是男人吗?”
“我不一样。”丹砂坏笑,“我娘是被皇后那个老毒妇弄死的,我亲爹又为了这个女人把皇后给气死了,照理来说我该要感谢这个女人才对,可事实上假如不是她最早出现在我父皇的生命里,叫他把所有的感情都用尽了,他这后半辈子对女人也不会如斯凉薄。我的母亲又怎会落得一个连尸骨葬在哪里都不知道的下场?”
这里头听来似乎有些秘辛,我好奇道:“说来听听。”
他倒卖起关子了,往后一躺道:“唉,大病初愈,正头疼呢,我要歇息了。师姐,你不如去师父那里看看吧!”
我一口豆酥险些噎在喉咙里。
既然人家下了逐客令,我焉有继续留下来的道理,便抬脚正准备出去,岂料他躺在床上有恹恹的说了一句:“对了,你还没有听我的提议呢?假如是我赢了,又如何?”
我站在门槛边回头:“你不可能会赢。”
“假如呢?”
“那你说。”我无所谓的笑道,“反正你不可能会赢,所以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的。”
“无理要求也答应?”
我‘嗤’的一笑:“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来什么无理要求,无非就是要我陪你斗鸡遛鸟再出去抓个蟋蟀蝈蝈什么的,只要我力所能及,师姐一定答应你。”
“哦,那你肯定力所能及。”丹砂在榻上翻了个身,“你只要记得,假如我赢了你嫁给我就好。”
“什么?”我一愣。
他那头却没了声息,背着身子我又瞧不清他的神色,只好装作没听见,脚下一溜烟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