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母鸡打鸣(1 / 1)
当天夜里,师父心事重重的睡下了。
我问他所为何事,他闭上眼,只迷迷糊糊的回了我一句:“看来老天爷是要我牺牲自己,拯救苍生了。”
第二天早上,我叫他起床,却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我知道他肯定是早就醒了,一般来说,都是他叫我起床,而不是我叫他起床,今天闹得这一出肯定是想逼我‘打鸣’。
我趴在他身上道:“师父,我肚子饿了,你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小鸡啄米’了,尤其你的肉这么香,没有东西吃,我就只有啃了你了。”
师父还是装做睡的像死猪那样沉。
我于是捧着他的脸‘么么么么么么’亲得他满脸都是口水,看的出,他的嘴角已经忍笑忍得很痛苦了,我道:“你真的不打算起来吗?唉,我突然发现我对你的肉也丧失了兴趣,我去啄啄小乞丐试试,他的肉看起来也挺精壮挺好吃的,这样说来,小侯爷真有眼光。”
说完,我便下床要往小乞丐的房里去。
可我出了门便躲在门外面,里面的师父还是没反应。
我一脚踹开门道:“他奶奶的,你打算跟我装到底是吧,就因为你没心跳没脉搏,你就以为老子就没办法分辨你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我气哼哼冲进去,打算给他点教训,尤其是以前和他住在一个寝居的时候,他没少用身体的某个部分扎我,每次都扎的我很疼,我想看他又不让我看,趁此机会,我打算一探究竟,顺便把这刺人的东西给割了,以后他就没办法弄得我不舒服了哈哈!但是一想,他是我师父,我这样到底算不算是欺师灭祖啊?
纠结了半晌之后,我耷拉着脑袋:“咯咯哒。”
师父没反应。
我道:“你还要怎么样吗,人家都叫了。”
床上那人伸了个懒腰道:“打鸣都是要‘喔喔喔’嘛,你太不专业了。”
“跟你说了人家是母的。”我不爽道。
师父说:“抗议无效,再来一遍。”
“喔喔喔。”
“太轻了。”
我龇着牙:“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这一声嘹亮的打鸣据说那一天成为了整个望山郡的闹钟。
原先小侯爷府邸隔壁住着一个老出名的戏子,算是北地第一名伶,这个戏子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和隔壁卖大饼油条的老张比赛谁吆喝的响。
老张总是天还没亮就推着车子出去,一路喊道:“嗳——热乎乎的大饼赖!刚煎好的油条来——脆得赖!大饼油条肉包子嗳嗳嗳嗳嗳——!”一连耍几个花枪。
戏子大人觉得怎么能让人把他的风头给盖过去呢,尤其还是个卖大饼的,反正他天也没亮也要起来开嗓,就在一棵榆树下“咿咿咿~~呀呀呀~~喔喔喔~~嗯嗯嗯~~啊啊啊!”唱完了霸王唱贵妃醉酒,一人分饰几角,堪称卖力。
而老张也不是好惹的,他把早餐车推着绕城一圈,形成了环绕立体声,由此这两人一直不分胜负,卖大饼的老张胜在中气足,戏子大王胜在歌声嘹亮,气韵绵长。但他们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老子那天气沉丹田,一亮嗓:“喔喔喔——!”霎那间,四下里一片悄然无声。只有小侯爷气的从床上蹦起来道:“哪知该死的不要命的鸡,给我把这城里的公鸡都抓来,竟然敢扰了本侯爷的清梦,人家正梦的火热,左拥右抱呢!讨厌~!”
从那天以后,戏子不唱了,老张也消停了。
我问师父:“你是故意的吧?肯定是这老张和这戏子吵着你睡觉了,你故意的!”
我气急败坏:“你利用我!”
师父道:“这哪里是利用?这是为师的谋略啊,迂回战术,你好好学着点。”
我快哭了,臭师父,坏师父!
那边厢,小侯爷平时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这一天一边打哈欠,一边在府邸里的中厅面试整个城里菜市场和农户家里抓来的公鸡,他在公鸡堆里一个个审问:“是不是你?”接着,又指向另外一个,“是不是你?”
只见满地鸡毛,公鸡全都咕咕咕乱跑,根本不听他的。
小侯爷怒道:“他奶奶的,全都给我把毛拔了,扔到步行街上去□□示众!”
眼看同族饱受耻辱,我眼含热泪,怨念颇重的看向师父,师父‘咳’了一声道:“看来为师也有错的地方,没有想到这联锁反应。”
“这就是因果。”我把这句话还给他,“你就是这因,造成了今天的果。”
师父沉默了一下道:“须知这一世为畜生的上一辈子都是至少犯了杀人重罪的,所以无法再世为人,像现在这样,也算是替他们积了一点德,反正小侯爷福泽绵长,稍微干点缺德事伤不了他几分汗毛。”
说完,师父便带我去步行街的茶楼,挑了二层的一个雅间包房,坐在那里看公鸡赤膊□□,一边看,一边还哈哈哈哈哈的笑了。
我恨恨的用筷子将桂花糕戳的满身是洞。
回去以后,师父叹了一叹,敛袖道:“看来要做正经事了。”
“什么?”我双眼晶晶亮,因为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他今天干什么正经事,我都要和他对着干到底。
师父没说话,只是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然后平地舞起‘剑’来。
我坐在一棵树上看他舞剑,我说:“亲爱的师父啊,别说是剑了,您就是用树枝您都能把眼前这棵大树给劈了,你舞的这么慢,舞的这么风骚是作甚呐?”
师父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道:“嘘!来了。”
果然,我在树上看到小侯爷带着小乞丐一路朝这里走来,小乞丐低着头,气的浑身发抖,听说今天上午他被小侯爷单独叫进了书房,说要教他读书写字,然后就握着他的手不肯放,一定要和他谈一谈情操的问题。
我想小乞丐此时估计自尽的心都有了。
但是一进了我们的院子,小侯爷立刻张大了眼,顿住了脚,愣愣的看着师父在一片花雨中,拿着一根树枝做剑,凭空掠地而起,长枝在空中挽花,脚踏片叶,安稳落地又旋身一转,衣袂翻飞,花雨落在肩头,天人之姿。
小侯爷口水都从嘴角流了出来,赶紧抹了一把道:“老子真是瞎了眼呐,这般风华的放在眼前,竟然还能看中小乞丐,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我!”一边说着,一边灿烂的竖起兰花指朝师父急急忙忙的奔来,口中亲热的呼唤道:“先生~~~我来看您啦~!”不妨脚下一片落叶,落叶盖着一粒圆圆的小石头,以至于还没奔到我师父跟前,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了。
师父甩了手中的树枝道:“啊呀,小侯爷为何行此大礼,赶紧请起。”说着要去扶他。
我连忙从树上跳下来,一个箭步冲在前头,把小侯爷给扛了起来,掰直了道:“是男人就好好站着。”
小侯爷抹了把鼻子上的灰,浑浑噩噩道:“呵呵呵呵呵,先生,我来看您了。”
“真是多谢小侯爷关爱。”师父客套道,随即望了眼小侯爷身后的小乞丐道,“啊,我想起来了,还没有谢过侯爷,侯爷您真是太客气了,给我和小女安排的院子这么大,以至于我和小女二人一直没法好好打扫干净,唯恐脏了小侯爷的地方,不知道小侯爷可否赠我们一个打杂的小厮?我看侯爷身后的这个就挺好!”
“当然可以。”小侯爷将小乞丐一把往我们跟前一推,“先生您随便,这府里只要您看的上的尽管跟我要,呵呵,您就是想要我也行。”
我:“……”
我凑到小侯爷耳边,低声道:“侯爷,太明显了,我爹爹喜欢低调含蓄有节操的,越是得不到的他越是想要,太容易得到的他不珍惜。”
小侯爷一脸恍然大悟,‘嗯嗯嗯’的连连点头:“我领会了,我这就回去琴棋书画,过两天再来和先生切磋。”
师父笑着拱手:“那是,那是,过两日,在下于此地恭候小侯爷。”
小侯爷这个傻帽被我师父骗的眼冒金星,当下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他一走,小乞丐便扑通一声跪在我师父跟前,磕头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师父在石桌前坐下,懒懒道:“举手之劳罢了,主要是你年纪还小,实在不想看到他荼毒未成年少男。”
小乞丐跪行到我师父跟前,恳求道:“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先生可否收我为徒?”
师父眉头一挑:“为何?”
小乞丐道:“天大地大,我无处可去。”
“难道之前你就是一个人?”
“不是。”小乞丐摇头,“我也有一个师父,我们住在山上,他老人家生前最爱种胡萝卜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喜欢种圆的胡萝卜,只喜欢种长的胡萝卜,说是长的胡萝卜等同于人参,他要靠种胡萝卜把自己的命根子给种出来,可我们种了满山的胡萝卜,也没有一根胡萝卜变成人参,而且最后还是批发价卖给集市里的小贩的,更别提什么命根子了,我觉得我师父这个发家致富的梦想有点不切实际,后来大概他自己也认识到了空想社会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差距,就带着这个遗憾离开了人世。”
师父无语凝噎,扶额半晌才道:“你…师父不是这个意思。”
“嗯?”小乞丐不解的睁大眼睛看着师父,“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师父还有什么更高深的见解和内涵是我不理解的?”
“没什么没什么。”师父挥手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师父埋了啊。”小乞丐道,“我无处可去,就出来流浪了。”
我叹了口气,“这样说来,你也蛮可怜的。”
我师父道:“要我收你为徒可以,不过从此以后——”他指着我道,“她就是你的师姐了,你能接受吗?”
小乞丐望着我道:“不打不相识嘛,师姐,之前的事权当是我对不住你,咱们能相逢一笑泯恩仇吗?”
我坐在师父旁边道:“此事原我也有错,所以只要我师父点头了,我没什么意见。”
小乞丐一愣:“他不是你爹吗?”
我一时说漏嘴,于是补救道:“其实他是我的师父,为了行走江湖方便,我们就以父女相称,再者我们当真情同父女,要说他是我的干爹也不为过。”
师父瞥了我一眼,无语。
小乞丐张大了嘴,神情几度变换,最后怯怯的问道:“请问一下师姐,那个…你口中所谓的干爹是普通的干爹还是特殊的干爹啊?”
我歪着头:“干爹还有分普通的和特殊的?”
小乞丐呵呵一笑:“这个么,自然是有的。”
师父也不解,问道:“是何差别?”
小乞丐道:“一时也说不清,这也是我流浪以来很大的一个发现,要不然师姐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道:“行。”
站起来便要走。
师父对我道:“嗳,既然他叫你师姐,你有空记得帮他把名字取一取。”
“师父——”我哀嚎道,“不要这么懒好嘛!”
师父不理我,伸了个懒腰回屋去,自言自语道:“唉,刚才舞剑舞的累了,还不如真刀真枪的打一顿呢,真是…为师要睡一会儿。”
我摇了摇头对小乞丐道:“走吧,带我见识见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