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卖身葬父(1 / 1)
师父一脸茫然的望着我:“什么意思啊?玩游戏吗?”
我搓了搓手:“很简单,你跑过龙套吗?”
好像我们以前在魔族的时候,每三年就会有一次大型的文艺汇演,各族出一系列的节目,最后由比赛评审选出冠亚季军,奖赏丰厚,且次次不同,由是参赛人数众多,报名空前踊跃。
我对师父解释道:“所谓的龙套呢,其实就是在这些表演中饰演的小配角,放在凡间我们的行径就有点像街头卖艺。”为了怕师父心里不舒服,我忙改口道,“哦,错了错了,是街头行为艺术,行为艺术。此举固然是委屈了师父,但是我们不能不填饱肚子……”
师父道:“我可以不吃东西。”
我龇了龇牙:“可是我要吃。而且没钱住客栈就意味着不能洗热水澡。”
这话显然是动摇了稍微有点洁癖的师父,他道:“好吧,你说,你要为师怎么个配合法。”
我道:“再简单不过了,龙套的基本入门都是从扮演死尸开始的,所以师父你只要一门心思的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动也不要动就可以了。”
我想以师父闭关的修为,一打坐就是一万年,扮演一个死尸对他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信手拈来。
师父想了一下道:“没问题,那你呢?”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就披麻戴孝呗,在自己的胸口写一块牌子明码标价等人来把我给买走,然后师父你记得要来找我啊,我们私奔。”
一想到这些,尤其是‘私奔’两个字,我突然有些热血沸腾,隐隐觉得刺激。
岂料师父道:“可……这不是骗人吗?”
我瞥了他一眼:“喂,大师,这里是凡间,我们已经被人坑了买了一套价值不菲的衣裳,搞得现在连打尖住店的钱都没有。”说着,我把师父拉到一条流经整条商业街得小溪边上,指给他看道,“师父,您瞧,这里的餐厅都把厨余往河里倒,这里的住户也把他们的便溺往河里倒,来往的小商铺任何加工作料都往河里倒,师父,这里不是我们的昆仑山,水质纯净无污染,这里的水脏的连鱼都活不了,别说鱼了,泥鳅都没有,小龙虾也死绝,师父您觉得我们如果不住客栈,能在这儿露天沐浴吗?或者说您打算在回到昆仑山之前就一直这么忍着不洗澡了?”
“实在不行的话。”我叹了口气,“自尽倒是个好办法。”
师父被我说的用手按住眉头道:“好吧好吧,为师都依你,为师会好好表演死尸的。”
此时,正是午时三刻,天气最热的时候,一般的骗子在这个时节出来扮演死尸多少都有难度,因为身体会忍不住流汗,所以基本上他们全都收摊儿改行暂时干别的买卖了,只有我们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师父的身体是雪醍醐,别说是正午了,就是将他放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烤也不会流汗,实在是大大的有说服力啊!
我于是拿师父的笔墨砚台写好了字,又在他身下铺了一张草席,用白布将他罩起来,开始哭的丧心病狂。
不多时,人群就围了过来。
我趴到师父的肚子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爹啊——你死的好惨呐!这天底下没有王法啊,我娘在外面偷了汉子导致我们家庭破裂,我和你相依为命已经很惨,偏偏那个人还不放过我,要强抢了我去给他当小妾,母女一起侍候他,女儿恨啊,恨命运如此这般的捉弄!”
人群里有人摇头欷歔:“实在是惨绝人寰,她娘也真不守妇道,真是可怜了他们父女俩,还母女同那什么,真真的造孽哦!瞧这小女娃,才多大的孩子,这也下的了手,太他妈不是人了!”
我抽噎道:“爹啊——你怒极攻心,非要与那人算账,岂料中了那歹人的奸计,被暗算身亡,女儿如今无依无靠,连给您安葬的银两都没有,女儿不孝啊,求各位大爷大妈大叔大婶行行好,谁将我买了去,我此生做牛做马也会好好给你们家干活的,只求老爹早日安葬,我给各位磕头了!天气这么热,他老人家的身子再放下去就要发臭了!”
人群再一次欷歔:“真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有个大爷还用袖子抹了把眼角,道:“我,我要写信上%访到尚书令那里去!”
另一个屠夫也插嘴道:“你说咱们北贤王得治下一直太平清明,真是好久没有弄出卖身葬父还出人命的事儿了。真真惨绝人寰。”
“是啊,是啊!畜生啊,搞了人家老婆不算,还要霸占人家女儿,丧尽天良!”
“打死人家相公,天理何在啊!”
“是啊,是啊!”
人群总是纷纷应和,但就是没人掏钱。
我抹了把额头的汗,卖力表演如斯,只讨了个口彩,有价无市,不免叫人泄气。
然而不知从哪里忽然刮来一阵风,真是天助我也,竟然掀开了盖住师父那张俊脸的白布。
一时间,群众鸦雀无声。
静默的叫人不敢相信。
旋即立刻炸开了锅,那屠夫大声道:“卧槽,天地间竟有如此的美男子,如此的美男子他的娘子居然还要偷汉子,这是什么世道啊,就连我杀猪的都看不过去啊!”
“就是,如此的美男子竟然横尸荒野,暴毙而亡,太叫人痛心,太叫人扼腕,太叫人….无言以对了!”
说完,所有人便都跑到我的跟前,朝我的筒子里丢银子,我数了数,乖乖,足足五十两雪花银呢,够我和师父在凡间逍遥上好长一段时间,当然了,前提是我们再也不能进鹿翼威灯旗舰店买东西了。
谁知说时迟,那时快,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听到人群里有人高喊:“不好啦,城%管来啦!”
接着,隔壁的小贩们便用风一般的速度纷纷撤走,没有了卖糖葫芦的,没有了捏面人的,连算命先生都脚底抹油了,只剩下一条空荡荡得街道,寂寥的让人想要忧伤的唱一首情歌。
我不禁有些纳闷,问几位还尚且还滞留在我摊前的大妈,大婶和大姐:“究竟何为城管?为什么城管来了,竟像军队进城一般,把大家全都吓跑了!”
她们道:“城管就是给街道搞清洁的。”
搞清洁的居然有这样大的威慑力,我不得不佩服北贤王治下的公务员训练有素。
大妈吐槽说:“哪里是公务员,全都是临时工来的。”
“临时工都那么敬业,看来北贤王确实是一位十分贤明的主公。”我还没见到他的人,已经对他从心底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敬佩感。
在我摊前的群众们纷纷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废话,快别废话了,赶紧走吧,等城管来了,你想走也来不及了,快快,把你爹爹给包一包,逃命去吧!”
我愣在那里,完全不知所措,因为这番对话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位大妈,几位大婶,和几位热心的大姐们聚成一团,然后把我的师父团团围住,把我推搡来推搡去径直给挡在了外面,我伸手要够师父都够不着,只能嚷嚷道:“嗳,你们让一让,麻烦借过啊,这是我爹…你们要干啥?”
他们完全无视我这个‘女儿’的呼声,几个女人把我居然把我师父给扛了起来,然后用一种神一样的速度向前狂奔。
我在后头死命的追:“爹啊——爹啊——你们等等我啊,你们要把我爹抢到哪里去啊?”
她们头也不回的高声回答我:“去给你爹安葬啊,郊外十里坡,背山面海好风水,你也赶紧跟上来。”
我的天哪。
我扶额,这里的人民好热情。
城管大队从我身边路过,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干净整洁的街道,一脸莫名其妙的离开了。
我站在商业街的中心,打开手里的一张纸,那是刚才被几个大妈推搡的时候,我不小心扑到师父身上,看到他胸襟前露出一张白纸,便顺手拿了过来,此刻打开一看,竟是我当时在郊外撕碎的师父给我画的美人图,不过虽然已经用米胶补得七七八八的,但裂痕犹在,所以看起来斑斑驳驳的,我想一定是我当时赌气走在前面,他在后面临时修补的,因此左边上还差了一个角,大约那片纸寻不着了。
我于是用心音对师父道:“师父啊,你还真是一个很敬业的龙套啊!我从没见过那么淡定的死尸。”
师父用心音回答我:“这不正是你要求的嚒,喏,现在请你不要妨碍我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