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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S城已经两年多,林楚在这里的生活自在而又惬意。她想,那时候追随程棋来到这里是没错的,如他所说,这是个让人装不下烦恼的地方。
她从事着一份导游的工作,偶尔的,也带几个画画的学生。
活到这种份儿上,其实是没有什么憧憬的。要求的不多,过得自然也就快乐点儿。
“大家请看这里!”林楚带着遮阳帽,举着红色的小旗子对着身边的游客道:“这里一个个同心锁都是恋人们亲手扣上的,代表的是一生一世厮守。愿意的话,大家也可以去对面买一个和心爱的人共同承诺未来。”
游客大都是青年男女,一听到有这么浪漫的事儿,立即一窝散开叽叽喳喳买锁子去了。
林楚笑望着,坐在圆圆的大石头上喝水。
旁边的同事推推她:“什么时候和程棋一起锁一个?”
林楚没好气看她:“净说没用的,哪有人和朋友扣同心锁的?”
“得了吧”同事嘟嘴:“瞎子都看得出来,你又不傻,就程棋看你那小眼神儿,还朋友,朋友。”
林楚抿抿嘴,抬起头看了看头上的艳阳,似是自言自语:“我这辈子,没法再爱上什么别的人了。”
几年前她坐上离开A市的火车上偶遇到回家为父母扫墓的程棋,她告诉他自己已经抛下一切要开始流浪了。于是,他把她带到了这里,一个世外桃源。
这里,没有浮华奢靡、没有尔虞我诈。人们临海而生、靠海而活,不求荣华盼望的亦只是一份安宁,这才是林楚想要的生活。
由于这批客人以年轻男女为主,精力尤其旺盛,她组织清点了一天,回到自己的小屋子时,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本想着在沙发上小坐之后洗漱着才睡。可是刚躺下困意就大片袭来,她蜷缩成一团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忽然,“碰”的一声,一米多高的白色小木门被撞开。林楚惊醒着坐起身来,眼看着面前久违的面孔。
他身后跟着两人,脸色冷冽,露出她熟悉的危险笑容说:“林楚,你还想往哪儿跑?”
“你,你怎么……”她不觉哆嗦着往沙发后面移动,惶恐和惊讶让她整个脑子都懵了。
“你跑啊,我看你往哪儿跑?”他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靠近她,“这次,看我不折了你的腿。”说着拿出一支精巧的□□就对准了她的腿关节。
“不要啊!”
猛然睁开眼睛,她左右看着周围。一切如旧,没有闯入者,没有被撞开的小门,只有她自己紧抓着沙发,一身冷汗。
长长舒一口气,她抚着额头。心想着,可能是太累了,只是太累了吧。
起身打开水龙头,一捧捧清凉的水扑在脸上,顿时清醒了不少。几年了,从前的事,她总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不去想就没事儿了。人们不是说吗,时间是最好的治愈药。
所以,来到这里的她总是那么知足地活着,可那是白天。只有自己知道多少个数不清的夜晚她是怎样被噩梦困扰无法入眠的。
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自己也说不清,就像今晚梦到的是那个人来报复,昨天梦到的却是那天那个人一脸哀求地说:“林楚,我在流血,我在流血你没看到吗?”
她曾拜托过程棋不要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任何一个曾经熟识的人,所以即使程棋一直在宋竹的手下工作,但是她至今仍然藏得好好的。又或者其实程棋早已把自己的安身之处报告给了宋竹,只是她也懒得理自己。她从来不像程棋打听关于那个人的事,程棋也不说起。
因此,那天走后那个人的反应她至今都不知道。好奇吗,可是关于他,她真的不敢知道。
第二天上午一个长假团要过来,本来是该自己带。可是因为约好了给院长汇款过去就拜托同事先去接机。院长是她除了程棋之外唯一还有联系的人。当然,也只是简单的问候和汇款。她也怕,怕院长忽然有一天问,你不是和宋先生在一起吗,你怎么到那里去了?现在不问,说不定哪天总要好奇问的吧。
汇完款之后,她急匆匆乘公车去了清点人数的酒店门口接同事。同事有些不满了,把名单和旗子往她怀里一塞,扯着鸭舌帽道:“说好了十点过来,现在才来,我这接孩子都晚了。不跟你交代了,自己看吧。”说完,也没理林楚的反应径自就跑向马路边乘车去了。
也是,有家的女人总是有所牵绊的。她从包里拿出旅行社的红心鸭舌帽,吹起了哨子,随后对着眼前叽里哇啦的十来个人大声说:“好的,现在由我接待各位,祝大家在接下来的几天渡过一个难忘的假期旅行,现在,我开始点名。希望大家安静,喊到,可以吗?”
“张桥”
“到了”
“好的”低头划勾“林晶晶,林晶晶到了吗?”
“这儿呢,这儿呢,我来了!”
林楚一手举着小旗子一手划着勾,在看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有一瞬的失神,只是那两个字,就隐隐觉得不安了。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露出笑脸,大声叫:“宋远!”
“有!”
抬头只一眼,她瞬间石化。
浑身上下似是通着电流一般,从头到脚得一激灵。她瞪着眼看着那个缓缓走向自己的人,手上的本子和小旗子哗啦掉在了地上。
他只是走到她面前,微笑看着她,语气轻快:“导游,我在呢,差点儿赶不上了。”
林楚微张着嘴,看了他几秒钟,忽然大叫一声,疯一样转身跑了。
耳边呼呼刮着小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再往哪儿跑,只是希望这仍是个梦,自己跑啊跑就能跑出这个梦。
不知跑了多久,被来行的一辆自行车撞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起不来了。脑子里乱花花的,回忆着刚才那张脸,与三年前的他无异。同样的名字、同样的脸孔,不是他又是谁?他为什么要参这个团,难道知道了她的行踪跟过来了?可是不对啊,刚才那副悠然的样子哪是要收拾她的意思?
没来得及多想,手机响了,她一抖拿出一看,是经理,这才接了起来。
还没说话,那边就开始训:“林楚,就算你有程先生护着也不能这么不像话啊,扔下那么多游客自己抽什么疯哪?!”
林楚这才想起还有十来个游客等着自己呢,急忙回话:“不好意思经理,我这就过去,对不起,对不起。”
“赶紧过去,下次再有这事儿,就是有人也不能这么算了。”
林楚坐在地看了看周围,根本没任何人追上来。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这太奇怪了,又或者是自己被昨晚的梦吓到了,产生了幻觉?
反正如果被抓到了也跑不了,倒不如自己主动出击。这么想着,她咬咬后牙根,决定回去一搏。
再回来的时候,十来个人哗啦围上她,纷纷讨着说法。林楚谦卑着脸,一个个道歉,不过似乎不大有效。
“你怎么当导游的,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找你?”
“你们是不是‘黑社团’啊,退钱,赶紧退钱!”
就在这一锅粥乱的时候,后边忽然来了一嗓子:“都他妈有完没完了?”
这一声,其他的游客瞬间停了声,都把头转向了身后。
只见一个身着休闲西服的俊逸男子操着与他外形极为不符的口气,破口大骂:“妈的,不就是晚会儿吗,是砍了你爹还是奸了你娘了?谁再废话,不管男女老子废了他(她)!”
这气魄、这狠劲儿,一下让不休抱怨的人噤了声。各个撇撇嘴,敢怒不敢言的。
林楚这下确定那人是宋远没错了,披着白马王子的皮,骨子里住着疯狗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诶,那个导游,还愣着干嘛?晒太阳哪?带我们上车呀。”宋远挑眉看她,一脸嫌弃。
林楚一醒,赶紧调整好笑脸:“真是对不住大家了,以后几天我会做好让大家满意,现在我们先上车。第一个目的地百花林地,希望大家玩得愉快。”说完举着旗子开始引领游客上大巴,只是控制不住时时回头看着宋远的动向,这到底什么状况,他又是耍的什么花招。
宋远从她身边走过,压根没看她一眼,跟随着人群不紧不慢上了车。
林楚小心隔着他老远坐下,小心脏碰碰跳个不停,一次次看他,他却没事儿人似的根本没搭理她的意思。
早摊牌早完事儿,她抻不住了,要杀要剜随他去吧。这么想着,她忽然有了勇气,抬头挺胸直直走过去,挨着他身边的空位坐下。宋远此时看着车窗外面呢,可能是觉得身边多了个人,下意识扭头看了看,上下打量了一眼,语气颇为不善:“诶,我不习惯和别人坐一块儿”他伸手指着最前方的导游专座道:“坐你位子去。”
林楚绷直了身子,转头看向他,怎么要跟她装傻到底?她正为自己的安危担忧可没心思跟他玩儿策略,直截了当问:“宋远,你来这儿是冲我来的吗?”
宋远一愣,这才开始正眼看她,仔细看着观察着她的脸觉着是认真的之后,才冷哼:“怎么,你们也搞美发店那一套?”
“什么?”林楚是真没反应过来,狐疑看着他。
他单手摩挲着下巴,评估似的看着她一阵道:“模样是挺对我胃口,就是年纪大了。看看脸上那压死人的褶子,先整整再说吧。”
林楚一听瞬间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气得脑子里血直往上顶。可那又怎么办,说也说不过,打更是打不过。反正他现在没对自己不利,装不认识她,成啊,她也当做不认识他。这么想着,她白他一眼,起身就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了。
一路上林楚的小脑瓜子扑腾了不下二十个想法,莫不是要神不知鬼不觉把她解决了?还是先让她放低警惕再突然袭击?不至于啊,他要是想的话,她林楚又能折腾几下子,这么迂回到底是要怎样。
提着小心脏,林楚时不时警惕地看宋远一眼,还好,他只顾应付着几个同团来的小姑娘,根本没空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