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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冬至大祭(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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淞羽觉得自己明明说动了大姐的,可后来不知怎么,大姐还是不愿意带她出门——也许自己真不该提大姐夫那一段。唉,她敲自己几个爆栗,爹娘当时都嘱过全家上上下下好几回的,怎么自己就不长记性!

大姐拿来当不了挡箭牌,回头找落羽,正好验证自己所说,果然诱得她两个出了金水门。就看到平素一向冷清的大道旁竖起了长长两列席棚,挂灯结彩,平空冒出来似。两姊妹有些诧异,待瞧见来来往往的人,官员驿马不少,顿时明白这是各家官员为了巴结讨好郭家来了,人一多,各路小贩也闻风而至,卖茶水的,贩小吃的,冠盖云集,人潮汹涌,两人下轿,阿琳阿琅阿珍阿珠来搀,落羽对轿夫道:“你们先到刚才路过的那家店去歇脚吧,回头我们再来找你们。”

轿夫们四顾:“可是四小姐——”

“没事啦,”淞羽插道:“光天化日下,人又这么多,难道会有什么坏人?便是有,前头还有那么多兵,去,只管放好你们的轿子,我们看完热闹就回。”

轿夫们不敢多言,将轿子抬走。

淞羽奋勇当先从人群中开始挤,落羽一面拉住她手臂一面叫她别急,琳琅跟珍珠四婢在后边亦步亦趋。

淞羽挤到前头,但见来迎的各路官员已经排成班次,最前面的是两个青年人,骑白马的那个,哗,淞羽倒抽一口冷气,长得太俊了!

“四姐,你快看!”她赶紧指给落羽,“他是谁?”

落羽摇头,淞羽向旁边人打听,得到答案是慕容将军。

淞羽又瞧他好一阵,才转移目光:“不知找不找得到七哥?”

“来了,来了!”人群嘈嘈。

先到的是前队,但见十六名护卫分成两列骑着十六匹健壮的大马而来,马首昂扬,衬得马上的汉子们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百姓们在旁边欢呼。

不多久郭荣出现,墨色滚边披风,劲装青马,好一个飒爽英姿!

百姓们轰然起来,都拜下去,淞羽落羽夹在人潮中,也只好跟着行礼。郭荣与慕容延钊跟张永德一起进到棚里去了。

淞羽探头探脑想进去,无奈有兵士守护,恰此时,一人盯上了落羽。

“啧啧,恁漂亮的美人儿!”

“小姐!”

“四姐!”

阿珍阿珠与淞羽惊呼。

出语调戏的是个约摸三十的中年人,他目光浑浊,显然长年耽于酒色,脚步虚浮。

“你放尊重点!”淞羽道。

“尊重?”中年人盯着落羽目不转睛,朝后招手,出来几个随从,一下就把几女的拗开了,淞羽喊救命,却没有几个人敢上来——原来那几个随从手里各执了一条皮绳,拴着三尺多高一只的大犬,遍体金毛,形状十分凶恶,齿长出唇外三四寸,朝围观的人凶狠的吠着,把人们吓得闪避不及。

“喊救命没用。”中年人道,朝向落羽:“美人儿,陪我喝两杯去。”

立于群犬中间的落羽努力镇定心神:“你莫非弄错了,这里不是花楼酒馆。”

中年人大笑:“侑几杯又有何妨?”

淞羽叫道:“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听没听过!”

“看来小丫头还认两个字,”中年人道:“不过我从小就讨厌这些哼哼唧唧的玩意儿,早撇得不知哪去了。”

落羽道:“不论读书不读书,这句老话是谁都知道的。”

中年人掏掏耳朵:“各位,有空说这么多话,不如乐呵乐呵,请吧。”

淞羽嚷道:“好你个目无王法的油头,前面郭御史在,不怕我们闹起来,责你个三十大板么?!”

“带走!”

“救——”淞羽被捂住嘴巴,几个丫鬟也叫起来,遭受同样命运。

中年人朝手下道:“快走。”

落羽一直没什么动作,见淞羽被人捂着抓着,不由她再矜持,刚张嘴,脑后被人一劈,软倒。

中年人怒瞪手下:“怎么这么粗鲁?”

手下告罪。

淞羽瞅姐姐晕了,朝捂住自己的手掌就是一咬,家丁跳起来,她冲过去扶落羽,那家丁手一松,皮绳下的恶犬就要向淞羽扑噬,阿琳阿琅看得心惊,一个惨叫,一个头一偏,也昏了。

眼见得一口利齿就要啮上淞羽的肩,远远的众人纷纷捂住眼睛,心想怕是血肉四飞之景——只听卡嚓!再睁眼,果然是血肉四飞,只是飞的却是那恶畜的头。

干脆利落的一刀。

金犬的无头身躯庞重的落下。

“你是何人,竟敢斩本爷爱犬!”中年人愣怔片刻,朝突然出现的微黑瘦削的青年叫。

淞羽先是低头看了看溅得衣衫上星星点点的血,再抬头看了看挡在她前头的这个人。

方刀垂指,刀尖狗血一滴滴掉落,笔直的长衫,笔直的背脊,带着血腥,却也带着男儿特有的气派。

她感觉的心扑通,扑通,扑通,一下追一下,一下赶一下,愈发跳得厉害。

“你到底是何人!”中年人再嚷。

“党进!”淞羽叫,党进回头,淞羽一口气松下来,脚撑不住,马上要跌倒,党进侧身一转,她落到了他的臂弯。

“这是我家侍卫,”淞羽朝中年人道:“他武功高得很,你赶快放了我们!”

“哈,搞半天原来是个家仆,”中年人嗤笑,神情瞬间变得轻蔑无比:“奴仆也敢管本大爷的事,退下!”

淞羽见他架子极大的样子,看来吓唬不成功,担心的望望党进,不知他一个人对付得了对付不了这些个人?

多年不见,他的功夫没有退步吧?

“听说李相爷最近不太得意,没想到他的弟弟却依旧如此出风头。”党进将淞羽立正,抽开手,面向中年人。

中年人未免吃惊,“你认识我哥?”

这时十几个身着黑色束甲的士兵跑过来了,先齐刷刷朝党进行礼,然后手扶腰刀,将中年人几个团团围住。

中年人目瞪口呆,看看那些士兵装束,明明白白是都指挥的人,他张张嘴,又闭上,额头汗滴下来了:“你你你——”

“今日乃御史大人返京之日,史指挥使特意嘱吾等巡查保护,你居然就在帐外抢人,未免不知进退,拿下。”

“是!”齐整整的应。

“我、我没有——我不是——”

他和众家丁被不由分说拉走了。那些恶犬也并一同拖走。

淞羽也跟中年人一样呆住,她刚才说他是她府家仆,固则以前是,然而现在这样说,是不是冒犯他了?

不知怎么想起一个典故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哪。

“五小姐。”

“啊?”

她受惊似的跳开两步。党进不解的望着她,以为她被他犹在滴血的刀骇住,笑一笑,送刀入鞘。

落羽睁开眼睛,听见阿珍在跟淞羽讲:“五小姐,那个党进真的就是咱们府里以前那个党进么,今天可真是威风啊。”

淞羽说:“是啊,从前府里的小厮们就都最佩服他,我知道他一定会有出息的。”

阿珍笑:“可是他以前是大小姐的侍从。”意思即不是她五小姐的,她从何了解他会不会有出息?

淞羽道:“我见过他罚跪。”

“罚跪?”不敢置信的语调。确实,经过今天这一幕,任阿珍想破头也想象不出党进下跪的场景,他感觉就是那种沙场上宁死也不会屈服的男子汉吧!

淞羽自觉说漏嘴,朝落羽看来:“哇,四姐醒了!”

落羽后颈仍是痛,“这里是哪里?”

像个大篷,而且外面那么喧哗。

阿珍轻轻扶她起来,“在席棚里边,御史大人的帐子。”

“什么?”落羽顾不得痛了,左右看看:“郭大人在这?”

淞羽暗笑,道:“放心四姐,不是有两座棚子么,他在另一边呢。”

“是……郭大人救了我们?”

淞羽正待回答,外头说话声传来:

“说到治,黄河历代都在治,可是见成效的少,而且是个大工程,君贵你还是花点别的心思吧。”

“不见成效,是因为重视的少。洪水不来,朝廷觉得把白花花的银子埋进土里太可惜,修堤防洪,能少给就少给,甚至不给,等到洪水一来,老百姓损失惨重不说,官府的税收也跟着大大减少,还又拨钱又拨粮的,这没钱修堤而拿钱赈灾,岂非跟老百姓没钱治病而有钱买棺材一样?”

“哈哈,没钱治病,有钱买棺材!说得妙,说得妙!”第三个声音大笑。

“我看赈灾也拿钱拿得勉强。”

“是啊,从直隶到地方,层层盘剥,真正落到实处的,能有几文。我就是看百姓太苦,所以才想下决心治一治。”

“好样的君贵,我支持你!”

“不知道岳丈怎么说。”

“是的,我正打算跟他谈谈这事。四小姐醒了吗?”

“醒了!”淞羽答,不顾落羽连连朝她使眼色,笑道:“请进!”

落羽拉她不住,只好嗔怪她一眼,赶紧拢抹下发鬓,坐好。

郭荣张永德慕容延钊走了进来。

“四小姐,又见面了。”郭荣拱手道。

落羽敛衽:“小女失礼,大人见谅。”

“没关系,你受伤了,不必多礼。”

如此就无话了。还好慕容延钊将落羽看两眼,道:“这就是符大小姐的妹子?”

淞羽洞悉她四姐的心思,自然是不会答的,接承道:“我也是。你认识我大姐?”

“当然,”慕容延钊指指他们三人:“我们都认识的。”

淞羽颇有些惊讶,不假思索道:“那太好了,我还说待会儿回去不知怎么跟我姐姐交代,你们要认识她,帮我说说好不好?”

慕容延钊也讶道:“符大小姐在京城吗?”他看郭荣一眼:“她不是留在洛阳?”

淞羽点头:“早几个月来了,有事。”

慕容延钊一下明白:“啊,是李家——”

郭荣因为那个时候已经离开了京城,所以并不知道,皱皱眉:“李家?”

慕容延钊便附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不说还好,越说郭荣眉头越紧,问慕容:“她可有上过郭府?”

慕容摇头。再看向张永德,张永德也表示没有。

淞羽其实并不太清楚她大姐到京城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不过见郭荣似乎面色不豫的样子,难道自己说错了话?想一想还是告辞:“谢谢御史大人借帐子与四姐休息。既然四姐好了,时间也不早,我们就先回去了。”

落羽点点头,掀被起床:“是的,叨扰御史大人,实在不好意思。相救之恩,来日再报。”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满脸赧红。

本就是芙蓉如面秋水如神的胚子,这时杏眼带醉,粉脸上现出隐隐的桃红来,益显得冰肌玉骨,妩媚娇艳。众人看了都要叹,难怪刚才帐外中年人要不顾体面强行阻拦,实在他不是瞎子啊!

连慕容延钊也没忍住出声:“你们刚才不是说回去不好跟符大小姐交代?不如我们送送你们。”

淞羽刚要应好,转念道:“我们住东水门外,不知是否顺路。”

“就送一程罢。”郭荣说。

他一发话,事情就定下来了。一路人马浩浩荡荡,淞羽拼命往后看党进有没有在其中,结果没找到,她的兴致一下淡了很多。

不多时就到了,昭愿的房子并不大,出来应门的小厮看到这阵势,慌了手脚,以为自己大人犯了什么错官兵要来抓人,连滚带跑进去通报,阿瑾跟昭愿出去了,幸而阿瑜在,迎出来,他是见过郭荣几位的,忙行礼作揖,郭荣三个下马,淞羽跟落羽从后面的轿子内出来。

“四小姐,五小姐?”阿瑜诧道。

“姐姐在吗?”淞羽问,赶紧说清了请这几尊大神走。

阿瑜摇头:“大小姐出去了。”

“咦?”

“阿?”

同时几声发出。发出阿的是慕容延钊,他道:“特意来看看老朋友,结果却不在啊。”

状似十分惋惜的摇头,他用斜光去睨郭荣,啧啧,这小子,不动声色的功夫越来越高了。他以为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送这一程么!

淞羽接着问:“去哪里了呀?”

阿瑜答:“说是去宣徽使府。”

“咦?”

“唔?”

又是同时。淞羽想,宣徽使府是什么地方;而该次出声的郭荣问阿瑜:“宣徽使乃王峻王大人,你家大小姐何时与他相熟?”

阿瑜想,这件事知道内情的人都被大小姐封了口,他自然也不例外。装作不解道:“这个小的不清楚。不过这位宣徽使大人实在阔气,上次来吃饭,说厨子里的鱼翅做得好,一赏就是五六十两银子一个的大元宝,后来我们厨子跟我说,天天盼他来。”

“五六十两银子?”淞羽忍不住道,那是她近一年的月例啊!

“是的是的,”门房小厮于符三公子宅虽是新来,但在京城算老住户了,对王使直是一定忍不住要说话的:“现在我才知道,使直大人不单是生得好,待人也好得不得了,五小姐您刚来,那是不知道,使直大人他——”

“咳咳!”阿瑜打断他,聊回正题:“我家少爷可能要午后才回,御史大人是否进屋延坐?”

郭荣摇手:“下次吧。告辞。”

也不等落羽淞羽两姐妹答谢,上马而去。

淞羽看着他背影,心里觉得整件事情有些古怪,但古怪在哪,又说不上来。她不由自主看看她四姐,落羽也瞧着同个方向,眼里满是不舍之情。

看来真的陷进去了,淞羽想,回头姐姐回来一定要告诉她。说起来,那个什么什么宣徽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

与此同刻,她念兹在兹的宣徽使,正叫婢女云宛捧出大衣来给她姐姐看。

“天渐凉了,”他对起羽说,“我知道大小姐什么都不缺,但既说要开医馆,整日坐堂的话,还是保暖轻便一点好。”

起羽道:“你消息倒灵通。”

王峻笑一笑,招手,云宛便捧着装了大衣的盘子过来,放下,正要将衣服抖开,王峻却亲手拎起了,“大小姐看看还合心意否。”

这是一件正红色软缎的长袄,摸一摸,轻如薄罗,起羽怀疑它的保暖功能,却见王峻将衣服反过,闪出万点金鳞。

“这是——”她被整片既细且软的金色绒毛撼住了。

“此为金毛犼,”王峻道:“乃用一种产于蜀地深山的猴子身上的毛皮所作,十分暖和,大小姐试试。”

“犼,”起羽道:“我以前在崇训书楼里好像在哪里翻到过,称犼而不称猴,说是因为性情非常凶猛之故。”

马上又联想道:“这件袄子很难得吧?”

云宛道:“是官家赏的,上次——”

“云宛!”王峻薄斥她一眼,云宛马上低头。

官家赏的?起羽心惊,不论是这一点,或是王峻本身的心意,她都不能接受。但这话不能明说,她道:“秀峰,你该知道,我现在的穿着。”

王峻一愣,她一袭朴素的长袍,一把木质的画梳。他道:“大小姐……是在服丧?”

起羽道:“就算吧。”

“我记得大小姐很喜爱红色。”

“你似乎也很喜欢。”起羽笑笑瞅他深红色暗花金线绣边的长袍,“我啊,已经过了那个年龄了。”

对于颜色执著的年龄。

王峻眼神一黯,好一会儿道:“那么,还有一件,大小姐定然喜欢。”

不等起羽开口,他朝云宛示意,云宛颔首,轻手轻脚的退出去,马上又轻手轻脚的回来,这次呈的是一件纯白色的氅衣。

王峻展开,银丝团花贡缎面子、同色薄绸夹里、下摆出锋,氅衣口镶着白珊瑚套扣,素净中显得华丽,起羽看了,不由喝一声彩。

王峻叹道:“大小姐性子真是变过了。”

起羽挑挑眉:“说说,变成了什么样?”

看她语气,他要是说不好,准得挨场揍。王峻莞尔:“以前的大小姐就像淬火的宝剑,灼热凌厉,而如今的大小姐,宝剑过了水了。”

起羽有点不懂,是好嘛,还是不好。

王峻解惑:“以火锻剑,终需入水才算功成。越是名剑,越是锋芒内敛。”

起羽还是不太懂,不过听着不是坏话,算了,放过他,问:“我决定将我的的医馆取名‘一两堂’,你觉得怎么样?”

“一两堂?”

“是的,入门第一条件,必须先缴一两银子。”起羽得意地。

王峻奇道:“这是为何?”

起羽尴尬的笑,打算找个借口混过去,门外家丁闪了个头,云宛出去,回来报:“阎客使来了。”

王峻道:“叫他换个时间。”

云宛道:“钱管事也是这么说,但阎客使说是急事。”

王峻看看起羽,起羽道:“你正事要紧。崇勋那边不是又拖到过年了么,现在也不急。”

“李家的事不必再提,大小姐也不必再道谢,我说过,大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

“行,我的事是你的事,你的事以后也是我的事!”起羽从来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一拍他肩膀——把个在旁边的云宛吓得心惊肉跳,这位大小姐居然敢对宣徽使做这么随便的动作!——“秀峰,咱往后就是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王峻翻掌捂住她手,含笑:“好,那也不必见外,直接叫客卿进来吧。”

起羽这才察觉两个人姿势不对,刚要松开,不想王峻看着没肉,力道不小,没有意料之中的挣脱,反而意料之外的绊了下,王峻去扶,于是两个人一下跌在那可坐可卧的榻上了。

阎晋卿风风火火跑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白铜炉暖暖的融意下,暗红长袍的人侧倚在卧榻,美眸斜睨,浅浅眯着,一手扶住他身上素色衫子的女子。光线从榻后云纸糊的窗子丝丝点点照进来,勾勒出两人隐隐绰绰的曲线……他咕咚一下口水。

定身术解,女子猛地爬起,耳后可疑的开始发红,然后动如脱兔般的转到侧面珠帘后面去了。剩下的人则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不疾不徐从榻上起身,拂一拂衣袖,“何事?”

阎晋卿又咕咚一下口水,心想大人这慵懒的模样真是祸水啊祸水……遂不敢再看他精致五官,低头望着脚尖,道:“官家冬至大祭,本于宣德楼外阅兵,原授于殿前都指挥使史大人,后被苏相所夺,大人都知道。”

“是的,”王峻道:“苏相为了显面子么,怎么了?”

“可是现在突然来的消息,说苏相得了喉症而失音,连个口令都喊不响了!”

“哦?”

“操练了这么久,却发生这种事,要是换回史大人,眼看冬至即临,根本无从重新练起,史大人表示最好还是等苏相,您也知道,他们两个……后来苏大人提议,让大人您来替他!”

王峻没有出声。

“简直就是扔烫手山芋啊!”阎晋卿鸣不平:“官家因为郭家治水的事,还说特为庆功,搞得隆重一点,苏史两人不敢跟官家明里说不行,暗里又一个发不出声一个嫌时间不够,这不是故意为难您么!”

苏逢吉!起羽想,怎么又是他!

王峻摸着下颔:“就是冲我来的。”

“大人,莫不是因您为李家的事——”

“没这种话!”王峻打断,“你去打探打探,苏相的喉症是何时得的,什么原因引起,有没有别的说法。”

“是。”阎晋卿应,“大人您能想办法把那差事辞了?”

“你不用管。”

“是。”

他肃手退了出去。起羽出来,正要说话,王峻道:“放心,没事。”

起羽道:“我去帮你看看苏逢吉喉症真假,就算他是真的,我也立马给他治好喽。”

王峻道:“真假不重要。”

“但他现在就是用他的嗓子做借口呀!”刚才不是还让阎晋卿去查么?

“是的。”

“那——”

“放心。”王峻还是那句话。

冬至如约而至,此次大祭,以皇帝阅兵最为壮观;而皇帝阅兵,又以宣徽使指挥最出风头。

据说宣徽使是仓促受命,却从容得很。想那王大人,本是文政居多;而分布受校阅的士兵,南北绵亘二十里,不下十万——所有京城争爱王郎的拥趸们都捏了把冷汗——然而宣徽使自有对策,短短数日内,他建立五色旌旗,规定旗号,受校的士兵只看旌旗起伏变化,便知进退动止,六师周旋,浑如一体。皇帝在阅武台上检阅,既惊且喜,当场将身上金带相赐,许为辅国第一。

大祭圆满落幕,岂知喜事后却接连悲事。

先是皇太子、任开封府尹的刘承训在大祭后染上风寒,逐日加剧,因太子孝友忠厚明达政事,皇帝格外关心,命多方医治留心看护,岂知区区药物,不能挽回,于天福十二年十二月末,悠然而逝,年仅二十止六。

太子乍薨,举国震惊,尤其汉主,在太平宫举哀,哭得涕泗滂沱几致晕去。经左右极力劝慰,勉强收泪,亲视棺殓,追封魏王,送归太原安葬。嗣是常带悲容,少乐多忧。

蹉跎过了残年,便是元旦,皇帝因身体未适,不受朝贺,在宫中调养。四天后才重新视朝,他因一直标榜不忘故主石敬瑭,自登基来沿用的都是天福年号,这日对诸大臣言,天福二字,让朕想起太子,不若改年。于是诸臣商讨,最终进拟“乾和”二字,皇帝御览,将“和”改为“祐”——他第二个儿子叫承祐。

诸臣心知肚明,内心感慨。于是天福十三年正式更为乾祐元年,颁诏大赦。越数日,更名为嵩,晋冯道为齐国公,兼太师。

然而尽管如此,他却依然感伤成疾,屡患不愈。多日参苓补品,逐日服饵,勉强支撑。乾祐元年正月终旬,病体加重,服药无灵,乃召宰相苏逢吉、枢密使杨邠、郭威、以及都指挥使史弘肇入受顾命。四人同入御寝,但见病已大渐,帝环顾众人,说:“人生总有一死,死亦何惧。但承训已殁,承祐当立,朕虑他年弱,后事一切,不得不嘱托诸卿!”四人齐声:“敢不效力!”又长叹曰:“眼前国事,尚无危险,只是你们需同心协力——”话未说完,喉中如有硬物,不能出声,四大臣急趋而退,请后妃、皇子送终。

当夜汉主归墟。

皇子承祐在太后李氏主持下即日嗣位,拟先帝谥号为睿文圣武昭肃孝皇帝,庙号高祖,嗣葬睿陵。接着朝见百官,然后举哀成服,沿用年号,不复改元。

颁诏大赦,号令四方。

这一系列巨变中,让起羽高兴的,是接连两次大赦。特别是后面新帝的,趁朝中权力更迭掌狱人员变幻之时,王峻想了不少办法,终于让崇勋逃脱死罪,改成充边。

虽然北方很乱,起羽始终免不了担心,但她去送行时崇勋的话感动了她:“布衣暖,菜根香,嫂子,我现在知道了,平静的百姓日子才最是弥足珍贵,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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