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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一家人很有意思。”
鼬和我道。
彼时我们站在阳台,难得和煦的日光拂照着我们,他背对着我,所以我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时是怎样的表情。
但我总觉得那时的他是很寂寞的。
“哪有啊。让你见笑了。”我向前走几步,站到他跟前。
“你们一家子都是好人。”他看向我的方向,嘴角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是吗……”
“你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着实幸福。”
你的家庭不幸福吗。我很想问他,却问不出来。他可能不愿同我讲过去,也可能根本还未想起。
他来了这儿快五个月了,而火影也足足休刊五个月。我很难不去猜想这里面的关系。
太巧合了。
自从遇到他以后我很少上网了,偶尔去论坛,大家也依然在怨声载道,竟然还有ab得绝症的消息时不时传来。
一切只有等他恢复记忆才能得到答案,可我并不希望他想起过去的事,哪怕火影永远休刊呢。只要他依然像现在这样好好活着就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带着他好好游玩了这座城市,去了很多自己以前也从未去过的地方。冬天永远一派萧索,树叶都光秃秃的没什么看头。很少有人会在冬天来这儿玩。但是今年很特别。
今年竟然……下雪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比之北方还要壮阔。这些雪在北方可能算不了什么,在南方却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好在家乡这场雪并不像其他地方那么严重,所以大家在惊叹之余还剩一丝欣赏的心情。哥哥大学在更南之地读,是以并未见过这般壮阔的景象,所以拉着我们去森林公园拍照。
林少棠算是个半吊子的摄影师,拍的还不错,他拍了不少雪景,落了雪的树,白茫茫的雪地,落了雪的湖水,甚至连落了雪的石头都拍。拍完后他喜滋滋的拿给我们看。看到他兴奋的样子我撇嘴,既然如此当初干嘛不报北方。
”你以为我不想吗?切,当时不是分不够上想去的学校么。不过你放心,考研我肯定考北边。”说到这儿他像是想起了似的,突然道:“对了,还没给你们拍呢。”
“啊?”我张大嘴。
“啊什么啊,把嘴闭上站那儿,对就是河边。”而后他冲鼬摆摆手,“你站她身边。”
我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鼬,小心的问:“你不介意吧?”
“不。”他摇了摇头。
“亲密点好么,你两快隔了两米远了!”哥哥叫嚷。
“哦。”我不情愿的应了声,然后往近靠了靠。
我虽然很想靠近他,但靠太近的话会紧张。
那头哥哥有点无奈:“你们一定这么死气沉沉的吗。可以做点亲密的姿势吗。”
“亲密的……姿势?”我不解。
“对呀。”哥哥冲鼬道,“你搂着我们家少瑜呗。这么见外做什么。”
我刚想跟哥哥再解释一遍和鼬的关系,这时肩膀上却突然多了一份重量。
鼬伸手搂住了我胳膊。我霎时心跳如雷。是真的心跳如雷!我感觉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咚咚咚咚不肯停歇。我偷偷抬起眼皮看他,发现他仍是平时那副模样,眼神寡淡,面色如常。
而我却已然紧张的连笑也不会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紧靠着他的胸膛,宽阔而温热。
恍然间我似乎听到哥哥轻笑了一声,但我那时仿佛已经失去了五感,对一切都不确定,只记得自己最后举起手比了个剪刀手,总算不那么尴尬。
虽然以后再看照片都会产生“我当年怎么那么二啊啊啊比什么剪刀手嘛,脸上的表情还能再羞涩一点吗!是个人都能看出你喜欢身边那位好吗!”
拍完照后我挣脱鼬,跑到哥哥身边帮他收视东西,其实只是想暂时避开鼬。现在如果让他看到我表情的话,一切就都暴露了。那时我已经忘记了可以用脸被冻得发红来解释。
没过几天就到了除夕,吃完了年夜饭后我们一起……看春晚。
森森的囧意。
鼬居然看的一丝不苟,末了还说很有意思。但我怀疑他压根就没有看懂小品和相声,因为他一次也没有笑过。不过鼬像我们一样捧着肚子大笑的场景我也很难想象就是了。
一直到十二点,外面响起燃放鞭炮的声响,噼里啪啦热闹非凡。从窗户里望下去,火红色的光点在一片白茫茫的地上闪烁,犹如一朵朵盛开在雪里的花朵。
无来由的觉得心里满是暖意。我下意识的望了望身边的人,突然想到,原来今年这么开心是因为有他在啊。
晚上因为鼬睡哪个房间我和妈妈再次意见相左,我仍是觉得他和哥哥一起睡不合适,抛开那些个被dm小说浸淫的思想外,我更害怕哥哥会和鼬乱说些什么。
“不睡你哥房间睡哪,难道睡你那屋?”
“我……我可以睡沙发,让鼬睡我那屋好了。”
“呵!”妈妈哼了一声,“那我情愿你们睡一屋呢。”
“那让哥哥睡沙发好了!”我想了想,理直气壮道。
“有你这么坑哥的妹妹吗。”妈妈拿手指戳了戳我的头,“快去睡觉!”
我无奈之下只好回屋子乖乖睡觉。临睡前我贴着墙听了很久,他们的屋子里很安静,似乎没有说话。我总算放下心来去睡觉。
第二天去了爷爷家,整个人跟个陀螺似的连轴转,轮番应对各个亲戚的言语轰炸。
有对象了吗?
挂科了吗?
得奖学金了吗?我家的得了院里一等奖学金呢。
然后大家各自分享彼此家里儿女的琐事,其实就是变相吹嘘。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自己家的孩子夸的天花乱坠,一瞬间我成了家里最不争气的那个。表姐今年29,一年好几年被催婚,她偷偷和我说她初二就走,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我虽然没有这方面压力,但一直被他们打击也很低落,只想赶紧结束这顿饭。
大家分享了各家优秀的孩子以后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问我边上坐着的是谁。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因为怎么回答都很奇怪。
“我家少瑜的男朋友,这次过年来家里见见家长。”这时爸爸开口道。
“长得真是周正啊。”大家纷纷对他赞不绝口。
“你是少瑜同学吗?”
“学什么专业的啊?”
“在一起多久了?”
夸完以后各种问题也接踵而来,我看到鼬有些无奈。他应该是个不喜欢撒谎的人,如今却因为我编了一个又一个谎言。
那以后大家都知道我有一个很优秀的男朋友,院里最高奖学金获得者,身高相貌皆是上等。关于学校啊专业啊成绩啊那些都是鼬自己编的,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不低调的给自己的情况说的那般优秀。也可能他是为了我,我一早说过,他是个比普通人更加善良的人,兴许是看我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才想着为我扳回一局。
大年初一以后我打死也不去走亲戚了,和鼬躲在新房里落得个自在清净。
正月街上的商店好多都关门了,非常非常的不好玩,连吃饭没有地儿,而我又不愿意回家面对各家的亲戚们,所以每天都吃泡面。或者煮汤圆。
“鼬,正月十五的时候有花灯,还会放烟花!我们一起去玩吧!”
“好。”隔了好久鼬应道。
他最近有些心不在焉,每次我和他说话他都隔很久才回答。他大概在想事情吧。最近他哦哦眉头总是拧的很紧,本来好不容易放松了一点,如今变本加厉。
“鼬,明天我们订饭吃吧,我想吃糖醋鱼,你呢?”
……
“鼬?”我又叫了一声。
“随便吧。”他终于抬头看向我,这时我才发现他表情很少痛苦。
“你怎么了?”我跑到他身边,看着他。
只见他眉头深锁,一手捂着太阳穴,额头上满是汗珠。
“怎么了?”
良久以后,他才恢复平静。他站起身来,踱到窗边,又留给了我一个背影。
孤零零的背影。
“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从前的事。”他说。
他说他没事。
却是在那之后,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