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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前我把妈妈拉到我卧室,把鼬的情况大致告诉他。半真半假吧。
我说鼬和我是同学,我们是很好的朋友,鼬无父无母,就算回家也只是面对一个空荡荡的房子,我不忍心这样,便带他回家。
“他没来过南方,正好借此机会来玩玩。”我补充道。
妈妈听完后也觉得鼬身世可怜,便说:“既然带回来了,就千万不能亏待人家,你带他去市里那几个景点好好玩玩。去邻市也行,让你哥开车带你们去。”
“嗯!”我开心的应道。
“不过……”妈妈靠近我,小声问,“少瑜你老实跟我说,你们真的只是朋友?”
“嗯,当然啦。”明明说的是真话,我却有点心虚。
“你觉得我会信你么?”老妈哼了一声。
哎,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第二天见到鼬以后我妈偷偷跟我说她信了。
“why?”我不解。
“人家长这么帅,能看上你才怪呢!”
“老妈你不知道这是在间接贬低你自己吗?”
“哪能啊。”老妈得意道,“你长得一点都不像我,年轻时候追我的人多了去了。”
……这个时候她不肯承认我长得像她了,明明小的时候无论去了哪都说看我女儿和我多像。
大概是妈妈和其他人提前打过招呼了,所以鼬来了以后大家都对他的家庭绝口不提,反而一个劲问他学校的情况。
鼬一开始有点招架不过来,一开始我帮他答,后来妈妈和哥哥齐上阵七嘴八舌的问着,我都插不上嘴了。鼬无辜的看向我,我满怀歉意的朝他做了个拜托的手势。他有些无奈,只好编了一通。
“我们家少瑜不懂事,平时一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爸的态度俨然已经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女婿,我有点发窘。
“没有,小……少瑜也帮了我很多。”鼬答道。
不过不失,沉稳得体。这是老爸对他的评价,他说现在这般沉稳的青年已经很少,叫我一定要好好珍惜。
“哦……”我心不在焉的应着。
鼬自然是百里挑一十分优秀的,只可惜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不属于我。
下午的时候我和哥哥去墓园给外婆扫墓,外婆过世一年多了。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相信她就这样离开了我们,她的病来的急,走的很快。当时我刚刚高考完,正是玩的最疯的时候,每日成群结伴肆意人间。然后外婆突然查出患病,后来的日子我每天都守在她病床前。我难以形容那时的心情,我每天都满身戾气,不愿接受现实,又恨自己从前不够关心她。一天天看着她消瘦到脱形,每天都害怕听到坏消息,又不敢把脆弱表现出来。因为最难过人并不是我,而是母亲和外公。
也不知是不是命。
我没有见到外婆最后一面。恰恰是我去上学的那天,恰恰是我已经在火车上的那刻,我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外婆离世了。
——我要回家。
——听话,乖乖去学校,好好和新同学相处,路上小心。
我在火车上哭的伤心,旁边坐着的大婶一直偷偷看我,快要下车时她跟我说“姑娘你咋哭的这么伤心?都会过去的呀。”
我只能惨然一笑。
我相信所有的困境都会过去,但是离开的人却永远不会回来。
无论过去多久,痛都会永远存在。
“你可别哭哦,不然外婆笑话你。”哥哥担心我会哭,开口安慰我。
“这句话还给你。”
“切。”
此时在这儿,我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坟墓是给活人的寄托,也是唯一的寄托。以前我并不理解,可如今懂了。
不知若有一天鼬离开这个世界,我该去哪里感受他存在过的气息。
晚上我和鼬一起回新房。他在前面走着,我则慢吞吞的跟在后面。他看见我一直闷闷不乐,便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摇摇头,“只是想起一些从前的事情。”
“不好的回忆吗?”
“不……”我深呼吸,又深呼吸,才能正常说话,“不是不好的回忆,是很好很好的回忆,可是……想起来却很难过。”
“发生了什么?”鼬突然停下,转身看向我。
“对不起。”我赶紧转过身背向他,“我……我又哭了。我很爱哭吧。”
“难过就哭出来不是很好么。”他走到我身边,直面着我。
眼里都是泪水所以我有些看不清他的面目,可是却觉得他的话语里掩藏着深深的孤独。我突然意识到,他是从未哭泣过的。永远镇定而强大,就像爸爸说的那样,沉稳得体。他从来不会流露出什么情绪。大概是因为忍者的身份,或者是因为身在晓组环境险恶不得不如此。
可人又不是神,怎么会没有七情六欲呢。一个整日面无表情的人,不过是把一切都隐藏在心里而已。
说真的我很想变成小人住进他心里,看看他每天在想些什么。
“小五。”
“嗯?”
“……我带你去吃牛排吧。”他想了想,而后道。
“诶?”我惊讶。
“我不会安慰人。”他顿了顿,“我记得你很喜欢吃牛排。”
我擦干眼泪,良久不知该回什么。我觉得心里暖暖的,尽管夜晚很寒冷,不久前刚刚下过雨,阴冷的风直往骨头缝里钻。可心脏的位置,是那么的温暖,犹如藏着一个小小的火炉。
“好啊。不过我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牛排。”我扬起脸露出笑容,“不如去吃羊肉串吧,我知道前面有一家。”
“好。”
尽管已经吃过晚饭,我还是吃了很多,最后撑到再也装不下才肯罢休。当胃被填满的时候,心里的痛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忍受。
虽然我知道,那些痛苦永远也不会消散,它会一直存在。即使鼬在身边的喜悦,也抵挡不了这些。可是痛啊,有时便是存在的证明。
当我痛苦的时候,我便觉得外婆离我不那么遥远。
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她。
“鼬,谢谢你。”分别时我同他道谢。
月光下他露出笑容,“原来对你来说只要有肉吃,再难过的时刻也会过去。”
“不是因为肉。”我摇头。
“哦?”他不解。
“等以后告诉你吧。”我冲他眨眨眼睛,离开了。
总有一天我会把自己的心情告诉他。等到我满腔的爱意再也掩藏不了的那一天。
第二天老妈让我陪她去逛商场。我很是不解,因为这个时候商场都快关门了,衣服号都不全。可妈妈执意要去。她带我逛了男装区。
我惊讶:“是要给爸爸买衣服吗?”
她摇头。
“那是哥哥?”我哼哼,“我哥那么骚包,衣服多到衣柜都放不下啦。”
“给阿右啊,最近几天有股冷空气过来,得穿棉服才行。”我妈拧我耳朵,“你真是她女朋友吗,怎么这么不关心他?”
“本来就不是啊……”我委屈。然后问:“真的要降温吗?”
“你不看天气预报吗?”
“我哪有那个时间……”
“难怪你经常感冒。”妈妈鄙视我。
我无言以对,我确实经常感冒。
“老妈你真好。”我倚在老妈的肩膀上蹭啊蹭,“我替阿右感谢你!”
“你可得把人家照顾好,那孩子一看就很懂事,又得体。你和少棠可没法跟人家比。”老妈絮絮叨叨,“对了,记得中午叫他过来吃饭。还有,新房子里东西不全乎,干脆让他来家里住好了,让他和你哥睡一个屋。”
“……两个男人睡一个屋子不太好吧。”都怪耽美漫画的荼毒,我竟下意识觉得不妥。
“有什么不妥,难道跟你睡一个屋就合适?”老妈白了我一眼。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脸一下子就红了。
中午鼬来吃饭的时候,我把我妈给他买的衣服和围巾送给他。他感激的看向妈妈:“谢谢您,伯母。”
“谢什么呀。”老妈摆摆手,“快过来吃饭吧,孩子。”
“好。”鼬愣了愣,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眼里有感激,有开心,也有一闪而逝的伤感。也许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不想打扰他的回忆,又不忍心他沉浸其中。于是拉着他坐到餐桌跟前:“尝尝这道糖醋里脊,是我和妈妈一起做的。”
“你还会做饭?”他回过神来问我。
“当……当然啦。”我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味道有点……”
他夹起一块里脊尝了一口,微笑道:“还不错。”
“是么……嘿嘿嘿嘿。”被他夸奖我很开心。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傻,我哥忍不住拿筷子敲我的头:“吃你的饭吧林少瑜!”
“妈!”我捂着头和妈妈告状,“你看林少棠打我!”
“少棠你怎么可以欺负少瑜。”妈妈瞪了一眼哥哥。
我得意地朝哥哥挤眼睛,这时爸爸却说:“谁让你直呼你哥大名了。”
“可是我哥也……”
“你哥是长,你是小。他怎么称呼你都行,你必须叫他哥哥。”爸爸打断我的辩解,厉声道。
“哦……”我低下头,不敢再说一句话,只是一个劲扒饭。
偶然间抬头,却看见鼬恍然若失地盯着我们一家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