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得消息(1 / 1)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里佳人病重不起,那边佛爷也得了消息。
且说佛爷那天在酒店遇见倪二,二人投缘,竟然各自就当了兄弟一般。这日一大早,佛爷正想着从倪二那里打听点儿消息,谁知倪二一大早也来到客店,请佛爷到他家去叙话。可不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有缘千里来相会么?
倪二家里,倪二媳妇儿治了一大桌酒菜。闲话少提,只说那日倪二匆匆忙忙,说他有事儿,便匆忙走了。这会儿坐下来,佛爷便赶紧问问,也算是找个话头。
“多谢兄弟记挂,原是个街坊邻居问我借些个银子,简单说来就是这么个事儿。要从头说来,却长着呢。看兄弟像是有事儿来的,不如听兄弟先说吧。我那事儿也不打紧,倒是兄弟,如果有事儿,二哥我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倪二三碗酒下肚,渐渐的就有了几分醉意,话也多起来。这没一会儿,就兄弟又两肋插刀起来了。
“我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等二哥说完我再说不迟,左右这天儿闲着也是闲着。”佛爷道。
“也好,推来让去的,不像爷们。我是主,我先说。”倪二也不客气。
这事儿还得从头说起,倪二也不嫌啰嗦,或者果真跟佛爷有缘,先将与此事有关的贾家还有一应亲戚都介绍清楚。还有贾家的家境、人口、势头、行事等,都略略介绍过。才转入正题,原来是贾芸找着他,想借一百两银子。小门小户的,一百两银子,一辈子都足够了!为此倪二才问明缘故。
原来贾家要办喜事儿,虽然宝玉还没功名,但乃是国公爷的嫡系后代,又是娘娘的胞弟,这婚事便可着劲儿要照好了办。不仅王夫人这么交代,上下也都这么想的。那些管家也尽量筹办,唯恐事儿办的不体面,让他们也失了面子。
这要说也没贾芸什么事儿。只是事儿总得有人办啊,于是就找到他了。以往办事儿是自己往上贴,连父亲都叫;这会儿可不一样,往外安排,找着谁,还不好推。
原因很简单,就是官中不给银子,却要他们办事儿。这不是没有的事儿嘛,让大男人为无米之炊?可上头说了:以往大家都得过好处,也不能光吃好处。这会儿的事儿也不是没好处,不过得等些时候,等上头有银子支使开了,自然就有了。这么说要说也没错,于是各自硬着头皮也就去了。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看各人的本事。有的以往得的好处多,家底已经殷实,这会儿垫些也不要紧。有的就往下压,榔头打凿凿打木,一个一个往下传。而且对底下那些买办或者供货的也说了:大家也都是赚过的,这回先供着,等有了自然也就给了。
还有些没家底又接了新事项,没得依仗的,便仗着贾家的名头,到了人家店里,直接就要多少东西。店家要是不依,便动手打砸指使起来,那些可怜的店家,只好自认倒霉。想要告状,大概官府听说是高贾家的,不是不理就是发回,或者,干脆将告的人打一顿了事儿。
像贾芸这样想法子借银子周转的也有几个,算是很老实的了。虽然采办要二三百银子,一来贾芸手头还有些,二来也就是给供货的个本钱,要起东西来,也就不觉的那么难堪了。因此谋算了半天,便要一百两银子。倪二看着街坊邻居的份儿上,又是旧交,且贾芸又重信守诺,便应了。碰巧他手头不够,那日便是四处寻去了。
原来竟是这等缘故。佛爷叹息不已。原来上国京都,也都有这等样事情,看倪二的口气,似乎司空见惯,波澜不惊,真是可惜。
等倪二把话说完,也喝的差不多了,佛爷随意解释塞责几句,便告辞回去了。
走在路上,将倪二的话理一理,脑子里大概也就清楚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将倪二的话和薛蟠的那几句比对一下,想必那位姑娘必定就是林姑娘黛玉,此时一定是在大观园。接下来,就是必须先想法子确认一下。是的,必须确认清楚,要万无一失,抓紧时间,否则两头耽误。
回到客店,天色已晚。沐浴的时候多多几个将佛国的情形大概给佛爷回禀了,拉藏汗不得民心,凡事还得请班禅大活佛出面。大活佛年事已高,深入民心,故而上下暂时还算平定。
另外几个又将另外几处的事情汇报给佛爷,包括在他们的人中发现了大皇帝的人。佛爷微微一笑,点头道:“有些事情,他们知道就知道了,你们姑且当作不知。大皇帝心中担心,如此举动,也能理解,对咱们也有好处,你们小心点儿,别打草惊蛇。”
一连几天,佛爷又将都中四处转了转,算是熟悉风土人情,一边儿谋划着对策。转悠中发现,虽然大富大贵大府第内确实都有园子,但像大观园那么大的,似乎绝无仅有。而且别家的园子多半是供主人闲时游玩,而不是专门供人居住的。就算偶尔有人住,也不过就是一两位姑娘,也没什么美名外传。
如此打探明白了,那日一早起来,佛爷诵经念佛、武刀练剑完毕,便在房里歇息片刻。
品着香茗,看着四书五经,佛爷趁着等早饭的空隙努力读书,免得将来被那一肚子墨水的林姑娘取笑,或者听不懂她说的什么。有些汉字不大认得,认一边儿有时候也未必对,不过他原先的那个教师不可靠,这会儿才来,还是先自己看,日后再说吧。
正看到:“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忽然听到外面小二连门都没敲,便冲进来了,气喘吁吁的道:“爷,薛大爷来了。爷赶紧准备一下,最好别让他闹到这里来,日后他来惯了对爷可不大好。”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佛爷合上《论语》,又瞧见这两句,倒是简单,过目不忘。站起来让曲折给他系上斗篷,一边儿往外走着,一边儿又扭头打量了一下小二,君子也?小人也?还是先去外面应付那个去吧,“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小人喻于利”,且去啖之以利,看他能如何?
原来这几日佛爷不在的时候薛蟠倒是闲得很,几次上门来找佛爷。昨日见佛爷又不在,掌柜的不让他进来找,薛蟠闹着要将客店拆了去。小二给佛爷解释,掌柜的不想让佛爷见薛蟠,唯恐佛爷吃亏,可不见客店必定要遭殃;想让佛爷见薛蟠,又百般交代,别招惹那呆霸王,也别上套。如此这般,将薛蟠的情形给他说了个明白。
佛爷原本极厌恶此人的,但鉴于客店的安危,而且薛蟠又是贾家近亲,见识一下,兴许也能有些用处,故而赏了小二十两银子,让他放心的去了。曲折不解,佛爷笑道:“别看他,年纪轻轻却有些骨气和灵性,日后不会愧对这十两银子的。”
这会儿佛爷刚出院子,就见薛蟠迎面而来,理都不理后面紧跟着的掌柜的,见了佛爷出来,赶紧迎上来拉佛爷的手,一边儿涎着脸笑道:“哥哥起得好早,可想死我了。还想着要是哥哥没起来,我来给哥哥暖被窝可好?”
佛爷只愣了片刻,赶紧侧身闪过,阴沉着脸,头也不回的往前面走去,一边儿冷冷的道:“谁是你哥哥?想死就死去,来这里做什么?”
“恕我眼拙,小弟我今年二十,是不是能比哥哥小点儿?哥哥看着风流倜傥,潇洒俊逸,感觉像是春秋能比兄弟高些。不知兄弟说的可是?”薛蟠在后面紧跟着佛爷,不过腿短也笨拙,快慢就是跟不上,心里更是痒痒的难受。也不知道从哪里蹦出这么几个词儿来,将客店里坐着吃饭的差点儿笑喷了,偏还得忍着不敢笑。
“难道比你大的都是你哥哥?你管这小二哥叫声哥哥,孝敬他一下,我姑且不跟你计较。”看着从另一边儿溜出来的小二,佛爷有意调戏,口气也吊得有点儿婉转冷傲。
“这……”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薛蟠站在那里抓耳挠腮了好一阵儿,抬头见佛爷站在当地,目无表情的看着他。只是,佛爷越是这样,看着就越与众不同,脸就像上好的茶色和田玉,温润光亮,动人心弦。想想以往见过的柳湘莲,人人夸赞的宝玉,那脸跟着比起来可是差远了,没有一点儿男子气概,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这可如何是好?薛蟠一时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