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冲喜（下）（1 / 1）
佛说：若欲放下即放下，欲待了期无了期。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贪嗔痴恋，皆起源于心。爱，不过执念而已。放手，不是摒弃爱，不过是解除心中的执念。
扶海苦思许久，倘若真将雪渊娶进门，自己定是十分欣喜，然雪渊必将终日以泪洗面。若不娶，雪渊依旧是自由身，依旧可以无所顾忌的去爱。即使爱的是他人。
“爹，海儿不想娶雪渊。”扶海决绝道。“为什么？”方老爷很是奇怪。扶海幽幽道：“她出身卑贱，实在配不上方家；虽生的沉鱼落雁，但是却指使丫鬟去账房里偷取银子。没有揭发她，实属仁至义尽。还想进方家的门，做方家的儿媳，想都别想。”“海儿，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只要你曾经爱过，就会懂得违心的痛苦与挣扎，那是心中的一块伤，纵使不碰，也会疼痛。
“是，我想娶得是小蝶。小蝶虽为丫鬟，但是心地善良，秀气端庄。上次的事恐怕也是雪渊指使的，与小蝶毫无关系。况且秋儿已经认小蝶为干姐姐。只要爹点头，扶海立即迎娶小蝶。”
其实所有的这些，都是为了海儿。既然小蝶与雪渊是同一天而生，那既救了海儿，到也成全了昔儿。固方老爷对王忠道：“去西苑请她二人过来！”
我还未回到西苑，就被忠叔叫了过来。一路上我走的极慢，就像是有千斤的石头压在身上，让我寸步难行。熬的了黑夜，却熬不过黎明。
“方伯伯，海少爷。”“雪渊啊，来。今日唤你来，是想澄清一件事，望你莫怪。都怪我一直忽略了海儿的感受，原来海儿心仪之人是小蝶姑娘。他有意迎娶小蝶姑娘，就是不知小蝶的意思。”
小蝶？我下意识的看着扶海，扶海却有意避开。那一刻我明白了。
小蝶赶忙道：“小蝶不敢。”“小蝶姑娘莫要害怕，你放心，过门之后，什么都少不了你的。”
事情来得有些仓促，小蝶有些不知所措。而我却有些如释重负，也为小蝶开心。我知小蝶一直喜欢扶海，无论如何，既然扶海愿意，何乐而不为：“小蝶自幼与我一起长大，虽名义上为主仆，但我二人早已情同姐妹。爹娘也把小蝶当做另一女儿。能进方家的门，是小蝶的荣幸，更是林家的荣幸。雪渊代小蝶谢过方伯伯，也谢过海少爷。”
无人听得见扶海内心的独白，因为那只是一个人他的悲伤：你就那么想我娶别人吗？
“不过如要迎取小蝶过门，正常的礼节一样都不可少。”我努力的为小蝶争取着。
“那是自然，方家一定会风风光光的把小蝶娶进门。”“小蝶，还不谢谢方伯伯。”
“谢谢方老爷。”我听的出小蝶声音的胆却，可是小蝶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大惑不解。“不过，按照家乡的风俗，在爹娘去世的二年内，家里不宜嫁娶，以示孝道。小蝶是林老爷和与林夫人照顾长大的。虽然不是名义上的方家二女儿，但小蝶心里早把他们当做自己的爹娘。所以，在这一年内小蝶是不会嫁人的。还请方老爷见谅。”
“难得小蝶如此孝顺，林老爷是去年盛夏时节过世。那明年盛夏之时，就是海儿娶你之日。如何？”小蝶不置可否：“谢方伯伯。”
自始至终，扶海都没有望我一眼，也没有一句话。我有些愧疚，但也仅仅是愧疚。
扶海跌跌撞撞的走进了花园，却瞧见扶昔。扶昔看了眼扶海，惨笑道：“大哥，恭喜你！”
扶海没有说话，却夺下扶昔的酒，喝了起来：“是要恭喜我，恭喜我和小蝶。”
“小蝶？”扶海闷头喝下一大口酒，道：“对。我要娶得是小蝶。”扶昔征了好一会，他高兴的扔掉酒壶，奔向西苑。
留下扶海冷笑着自饮。
“渊儿，渊儿。”扶昔一路跑到西苑：“渊儿，原来大哥要娶的是小蝶，太好了！”
如若不是扶海，想必我今天定会答应。可扶昔却只顾饮酒，我对他有些怪罪。但看到他欣喜的样子，却又心软。殊不知从何时起，为了眼前这个人，自己早已改变的面目全非。
只见琴儿垂头站在侧面，毕恭毕敬，只听那个人道：“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一道菜里，少了盐又怎么会有味道呢？”脸上划过一丝诡谲的笑容。
扶海站在窗前，静静的望着门前的那株梅花。现在还不是它开放的季节。
扶秋不由得轻声喊道：“大哥。”扶海这才回过神来。“秋儿来了。”“恩，大哥在看什么呢，看那株梅花吗？”
“恩，梅花生于万物凋零之后的寒冬，不与世俗争艳。孑然一身却足以让见过它的人魂牵梦绕难以忘怀。”
“梅花虽美，但毕竟也只有寒冬才最适合它，也只有在寒冬时节才能绽放。”
扶海看着秋儿。“秋儿说的对，大哥是不是错了。”“不，大哥没错。大哥今天的举动让秋儿很感动，大哥永远是秋儿的榜样。”
“秋儿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不暗世事的小姑娘了，都学会安慰人了。”“那大哥高兴吗？”扶秋又像个孩子一样俏皮的问。
扶海望着扶秋率真的表情，着实让人难以抗拒：“高兴，当然高兴。”“大哥，最好了。”扶秋撒娇的对扶海说。扶海的愁云也才得以短暂的散去。
西苑。“小蝶，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应了这门亲事？”“小蝶自小陪在小姐的身边，在心里早已把小姐当做亲生姐姐，婚姻大事，理应听姐姐的。”
听了小蝶的话，我多少有些欣慰。想来小蝶心中还是愿意的，可我又困惑：“那你又为什么要让婚期延后呢？”
“因为小蝶知道，海少爷并不喜欢小蝶，只是怕小姐伤心，才故意说出那番话，小蝶都明白。”小蝶无关紧要的说着，就像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但是我却鼻子发酸，小蝶并没做错什么，到头来，却要为我承受痛苦。“小蝶，你是个好姑娘，值得扶海珍惜。将来有朝一日，若你当真嫁进方府，扶海定会好好待你的。”
“恩”小蝶清雅的笑容，却让我倍感心酸。如若没有我，想必你们的人生必将会是另一番光景。一切皆起源于我！
“爹，你做什么呢？”“来，看看这些画像。”“画像？什么画像？”扶秋一看，难免羞涩。“爹，你就这么急着把女儿嫁出去啊？”
哎！方老爷一声长叹：“女大不中留，早晚是要嫁人的，难不成想一辈子不嫁人啊？”“哎呀，爹，不要看了。女儿陪您说说话？”“好，好！”方老爷是实在拗不过这个丫头。“爹，您坐，女儿让您放松放松。”
秋儿总是能让方老爷舒缓放松：“还是女儿会心疼人啊。”“哈哈，爹，还记得小时候，我把你最贵的花瓶打碎了。我当时好怕，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到头来还是大哥出来为我隐瞒。结果，您还真的没有发现，也没有责罚大哥，我窃喜了好一阵子呢！”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您知道哦。”扶秋面露惊咤之色。“当然了，你大哥一向稳重，才没有你那么调皮呢？你二哥压根不会碰那些东西呢，不是你还有谁？”“爹可是神机妙算。”
“秋儿，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想当年，你还只是八岁的小孩子呢！岁月不饶人啊！爹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你们。你是爹贴心的小棉袄，还有你两个能干的哥哥。爹知足了。”
方老爷的一席话，让扶秋鼻尖发酸。这些年好像很少能这样的和爹好好说说话。
爹，恐怕女儿不能这样一直陪您了。对不起，您要好好的，即使秋儿不在您身边。情到深处，秋儿忍不住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花园。“小姐，秋儿来了。”听到小蝶得话，我起身迎接：“秋儿来了。”
“两位姐姐好。”秋儿清脆的声音真是让人舒心。“每次见到秋儿就什么愁心事都忘了。秋儿，你真的应该多来看看我们这两位老姐姐。”
听我此番话，秋儿惊道：“老姐姐？哈哈，不老都叫老了。我才舍不得呢！”哈哈。
“是啊，是啊，秋儿想的可真周到！”小蝶道。秋儿：“不过，要说老吗，谁比得过月老呢？要做就做月老。”小蝶：“那不成，月老是天上的人。除非你得道成仙！”
“我们家秋儿是想做红娘了呢？还是想做新娘啊？”我有意取笑她。“做红娘，我巴不得现在就升天呢！”“好了，好了，不许胡说。什么升天不升天的。也不知道忌讳。”我道：“来，尝尝你蝶姐姐做的糕点，可是独一无二难得一见哦！”
“嗯，模样就让人垂涎欲滴。”“快尝尝看。”扶秋拿起一个放在嘴里：“恩，好吃好吃。”“要是觉得好吃，以后常来让小蝶给你做。”“恩。秋儿多么希望，两位姐姐都能成为秋儿的嫂嫂，大嫂和二嫂。秋儿真的很希望那一天可以快点到来。秋儿害怕，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
小蝶：“秋儿又乱说话，咱们都好好的，干嘛说那种话。”扶秋勉强勾起嘴角，道：“雪姐姐，这条丝帕是秋儿亲手缝制，一针一线都倾注了秋儿所有的心血。姐姐，你要好好保存。否则，秋儿就是离开也不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