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冲动(1 / 1)
一人大呼,“牢房起火了,快灭火啊!”
众兵士拎着水桶,端着水盆,扑向火海,跑进跑出,凶猛的火势许久才被压制下来。牢房大半身筑于地下,本就憋闷不通气,此时烟熏火燎,更加难以喘息。
一小兵入牢房查探,连咳带呛的回报陈方,“回禀将军,展云阳和那三个辽贼越狱逃跑了!”
陈方大惊,立即带众将前往察看。
推开牢房大门,一块土灰由房顶掉落,啪的一声铺散在焦黑的地上,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土腥味。再往里走,暗黑色的背景里尘烟缭绕,左右牢房里的囚犯皆挣扎着不住的咳嗽,眼泪鼻涕一道往下流,好不狼狈。陈方捂住口鼻,尽力压抑肺部传来的不适感,待行至西北角最深处,看见断裂的木柱,拧断的锁头和大敞四开的牢门,胸中一口气闷一连声的呛了出来。
陈熙忙上前拍拍陈方的背助他顺气,心道,火莲啊火莲,有什么事不能先跟我说,你还嫌这案子不够复杂吗。如今辽贼与你同时不见了踪影,你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还你清白!
陈方边咳边恨声骂:“这混小子,又不安生!”竟在边军大营里越狱!说走就走!眼里还有王法吗?
陈方骂完解了气,又一想余火莲可是皇上的亲子,将他关押大牢已经让陈方无比胆战心惊,如今他自个儿跑了倒也好,省得陈方睡也睡不安稳。回头问:“除了不见了这四人以外,大牢里还有无死伤?”
陈熙身后一手下上前道:“伤是伤了几个狱卒,不过救火救的及时,囚犯和士兵并无一人死亡。”
陈方问:“知道他们都是何时逃走的吗?”
那手下道:“应在卯时。破晓时便有人呼救火了。”迟疑了一下,又进言道:“展云阳逃狱带走辽人,为了毁掉脚印痕迹又放火烧营,属下觉得此事足已证明他就是咱们一直要抓的辽军卧底!属下看……”
陈熙回身一巴掌抽在那人脸上,吼道:“放屁!展云阳逃了是一码事,辽人逃了是另一码事,凭什么混为一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放走了辽人?我还说是辽人绑走了展云阳呢?!你看合理不合理?!”
众人愣住。
少帅一向温和好言,他的手下都很敢说话,不想今天竟踩到了关节,惹得他暴怒。
那手下爬起来,捂着脸低头颤抖。
陈熙指着那手下吼道,“退下!少在这儿混淆视听!”说完又瞪着历目扫视众人,仿佛警告一般,谁敢怀疑余火莲,他便不会手软。众人鲜少见少帅发火,都觉异样,又惊又怕,没人再敢说些什么。
陈方沉默一阵,缓缓问道:“昨夜有何异状吗?有谁来探过犯人?”
几个狱卒抬头纷纷看向陈萧,陈萧感到目光的注视一颤,走到陈方身边,轻声赔笑道:“爹,我就是来给展兄送饭的,我没说什么,他逃走了也不关我的事啊。”
陈方瞥了他一眼,也觉得萧儿说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会惹得余火莲越狱。余火莲要逃走,他也拦不住。余火莲安生在狱中待了两天都没闹事,如今突然跑了,想必另有原因。
等到晚些时候陈方被陈夫人叫回府,发现清月也在今日清晨时不见了人影,陈方就知道这事和余火莲逃狱必有关联。
一下子丢了两个,陈方顿时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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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家将军府
余火莲从怀里掏出几个装着急救药丸的小瓷瓶,倒出药丸给清月服下。他坐在床头切脉,眉心微皱。
他再一次懊悔自己没有钻研过医学,对清月为何迟迟不醒毫无头绪。
他出去一会儿,抓了个大夫回来。大夫给清月把了脉,开了补气健体疏通血脉的药方。余火莲请走了大夫,取药煎药。
他坐在床边,把清月扶起来,环抱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他在她肩头轻轻一点,清月微张开原本紧闭的唇齿。余火莲一手端着药碗,另一手拿着药匙喂药。
清月喝了一口,又呛了出来,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来,落在衣襟上。几次三番,一滴都喂不进。余火莲放她斜倚在床头,看着她病痛的眉头蹙起,心中悲哀担忧。再喂不进汤药,她的身子肯定扛不住了!
不不,你不能有事。
余火莲心一横,也管不了许多顾忌,他侧坐床边,端起药碗含了一口热烫的汤药,紧接着口对口的喂给了清月。
他欺在她身上,封住了她的嘴,她纵是胸腔呛得震动不止,却没有机会洒落一滴汤药。
一碗药喂尽,余火莲抹了一下嘴角,扶着清月躺下。黑发如瀑,肌肤赛雪。余火莲一阵失神。
那柔滑细腻的触觉似乎仍停在唇边,让他胸中有一股热流在涌动。美丽纯净的脸,轻闭的眼睫,柔软的唇。
余火莲猛地站起身走离两步,闭上眼,天旋地转,意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此以后便要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再没有人可以互相了解的深刻过他们。她怕打雷,半夜跑过来偏要和他一起睡。她讨厌读书,左躲右藏,缩在他床下,央求他合伙骗教书师傅,死也不肯出来。清月像他的妹妹一样,淘气,爱闯祸,常会给他添乱。想起她,脑海中还是那个粉粉的小人,瞪圆眼,嘟着嘴耍赖的样子。是,她是妹妹。
——我在想什么?我怎能看着妹妹重伤而不救治呢?
这样一想,奇怪的感觉很快消逝了。
余火莲笑笑,轻叹口气,端起药碗,推开房门离开。
余火莲来到院内,一声悠扬的口哨传的很远,不多久,三个白衣卫士赶到,余火莲分别交给他们一封书信,吩咐道:“给大风堂,玄火堂,潜龙堂送去,让他们迅速集结人马来边关回合!”
“是!”白衣卫士跪地应声告退。
余火莲站在院子里梅树下,静等着夕阳落山,紫霞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