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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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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吴邪回忆,他大概无法说清后来那些天是如何过来的。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如果说古人这句话道尽了之前一个多月的想法,化作腹里的一只蛔虫,整日盘踞在他身体内部,折磨他,并以这种折磨为催化剂茁壮成长——那么如今,那只蛔虫已经因为失去养分死去了。他无法确切描述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在那个烟花之地盼了一整晚,却盼来那么一幕时候心口袭来的那阵钝痛,或许那是蛔虫临死前的报复。张起灵这个名字依旧在脑内徘徊,堆叠,恶劣地挤去后来那些天的课程内容,但他清楚,再迫切的想念,也找不回“如三秋兮”的心情了。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是为什么。

好比初春时节,顶着还没散尽的寒气畏畏缩缩探出头的草芽,忽然一场暴雪袭来,还来不及寻思自己的存在是对是错,生命已经消逝。

礼尚往来,对这个道理,老痒的认知度是很高的。下个礼拜天,他便领着吴邪去了茶馆——王氏茶楼。再陈旧不过的字,过目即忘,不说当下,就是把时间倒推个几十年,也不是什么漂亮的名。红漆牌匾,黑色隶书,能看出最近重新上过漆,因为木匾周遭有严重的缺口和磨痕,加之像给蜡纸敷过一层的店面,无不在透露这间茶馆经历的年岁之久。老痒却说,这老板大约是北平人,中途接手,并非茶馆的开业老板,一口京片子,活人能给说死,死人能给说活——难怪这样的铺面还能拉住不少客人。

两人进门时,正是洋人的下午茶时间。这茶馆规模不大,也不赶时髦,没有戏台,也不见歌女。二层有走马廊,衔着成排的包厢。一楼门厅,三三两两几个人,有个穿廉价西装的——从线工到布料都能大致估出价位,大约是做小本买卖的商人,对面是个小贩模样的,寸头,带点灰的短布衫,袖口卷到肘弯,嘴角微微上扯,是笑是哭还需考证一番。靠里的方桌边上坐了个穿蓝布长袍的,衣角泛出面粉一样的白,桌上一盏茶,一本旧书,双眼朝正对面掉漆的墙放空,石头一般岿然不动,仿佛已经入睡。

不等吴邪环视完,茶小二已经迎过来,接待解吴两人入座,待他们点过茶水,一溜烟闪回茶水间。老痒搓了搓手,扭着脖子看一眼四周,笑道:“今天实在冷,往常还有更多人。”

吴邪点点头,从面色到心里都和和气气。两人坐下来没搭几句,茶水便送上来了,小二同服务员都不是一般人——没有比他们眼睛更毒的。他先给吴邪倒满一杯,笑呵呵送到面前,才给老痒添茶,那笑本就是蝉翼般厚薄的,层层叠叠堆在一起,这时便像给硬生生撕了几层,什么都给漂白了。

这小二刚转身,楼上忽然一阵响动,似是给桌椅掀翻了,瓷器碎落的声音尖锐而密集,雨点似的砸下来,不过很快,这响动又让激烈的吵闹声接替了。

“猪猡!动我的人,长本事了?”

“还真别把自己太当一回事,我高兴,就是动了,你拿我如何?”

“妈的,陆五爷的人怎么了,今天老子一样打!猪猡有种别溜!”

骂声还在继续,那商人拍起桌子大喊小二,一番指手画脚,仿佛错都在这跑堂的下等人上。蓝布袍书生总算回了神,眉心扭打到一起,摇头叹气,又拿起桌面上的旧书翻动起来,好像用纸页拉了一层保护膜,什么东西都闯不进了。吴邪和老痒对视一眼,后者掉头过去要叫小二,楼上忽然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横空劈来,纯正的京味,那油嘴滑舌功夫,大概就是老痒所说的王老板。老痒掉回身子,对吴邪挑眉一笑,吴邪还是仰着脖子,往那间包厢望。

“这不就完了?一点小事,两位都是爷,各退一步对谁都无害不是?人生在世就图个痛快,女人啊钱啊都是面子上的东西,管那么多□□蛋干啥呢是不是?”

旧竹帘给掀开,一个被灰布长袍紧紧包裹的浑圆身躯打头出来。那人油光满面,说笑间脸上几块肉颤动着,好像风拂过时撩拨的帘子,仿佛还能听到“噗噗”的声响。吴邪瞅着眼熟,又一时说不上在哪见过,继续缄口旁观。

老痒啜了口茶,道:“你三……三叔,还带咱去……去玩不?”

吴邪把视线收回,皱眉道:“有点出息成不?”

老痒道:“少……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走……走之前,你小……小子看到白梨,眼都直了。那场……昂景,不是兄弟吹,眼珠子都……都蹦跶出来,钻人家身上去了。”不顾吴邪颜色骤然发青,他环顾一圈,身子一躬,往桌面上凑了些,压低声音道,“不过兄弟给你提个醒,那……阿白梨,整个大上海都知道,人是张先生的了,先不……不说她长你多少岁,就那……阿张先生,和他……阿争斗,你是决不会胜的。”

吴邪脸色由青转白,沉默良久,才逐渐恢复,拿起茶盏啜一口,道:“早知如此,我是决不会答应请三叔带上你的。”

老痒笑起来:“怎么这……这么说,咱……咱俩什么关系,我不会给别人说。”

吴邪嘴巴张开又不知道怎么说,正在腹里组织语言,肩忽然给人从背后拍了一下,惊了一下,他猛然回头,只见那胖老板一双眼睛眯成两条虫子,像要给他吃进肚里——两位爷已经让他送出门了。不待吴邪说什么,他便大笑两声,道:“这不是船上那小公子么?”

吴邪礼貌性地回笑,脑子里一边搜索能和这张脸对上号的时间地点,那人见他这副表情,又在他肩上捶了两下,道:“小公子还真应了一句话,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把胖爷忘了。”

吴邪笑了:“可别这么说,我定是记得先生的,只不过……”顿了顿,眸光倏地一闪,“是你。”

胖子大笑:“看来脑袋还有的救。小子踏进这店也是有缘,烟还是不能给,这茶水倒能包你一顿。”

给晾在一边的老痒总算按捺不住,对吴邪道:“你还有这路朋友?”

不等吴邪答话,胖子笑得颤抖的肉忽然冻结了,虫子一眼的细眼睛也撑开了些,“这位兄弟,话可得说清楚,胖爷是哪路朋友?”

老痒给问得语塞,眼中颇有不悦,又不开口——不是他不想,是无从开口。

吴邪正欲圆场,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木质地板,又太过陈旧,哪怕脚步放轻,人踏上去还是像打闷鼓一样,咚咚咚的。两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一前一后走下来,前者一件黑皮衣,毡帽,圆框墨镜,像是从最南端的海岛上来,没有一点深处严冬的觉悟。皮鞋落到最后一层台阶,就见他顿了顿脚步,“结账。”后一人也跟着停下,藏青色围巾,纯黑色长大衣,手腕抬起来,低头在看时间。

胖子掉头迎过去,笑道:“两位爷这就走了?”

那戴墨镜的笑道:“隔壁两个孙子,太活跃了点。”

胖子道:“两位爷是常客,多担待担待。”又笑,“您也知道,这年头,风水轮流转……今儿个是爷,明儿个谁敢保自己不是孙子。”

那戴墨镜的咧嘴大笑起来。

笑声听得吴邪浑身不舒服,这茶水钱他也不想赊胖子的,招手叫小二结账,声音一出,就给胖子更大的嗓门压了回来:“嘿,一顿茶水钱,小公子当我请不起?”吴邪结舌,站起身,正想应付几句漂亮话,墨镜男人身后那一直低头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视线打了过来,探照灯一样,就照在他脸上,那灯光好似带了温度,把他烫得血管堵塞,双颊发热。吴邪这才看清那人容貌,有种犯错给官兵抓捕的窘迫——惊觉中又自骂没出息,这比喻让关系反了一道,按理说,他才是官兵。

既然做了官兵,自然不能退缩,他没有理由把目光躲回去——有了这层道理做支撑,吴邪眼里像生了刀子,死死抵在那双沉寂如水的眼睛上。

“老板。”

少顷,张起灵把视线撤开——吴邪一双刀子眼扑了空,冒出火烟子来——他嘴角一牵,似乎笑了一下,太短促,又让人怀疑是错觉,只听他道:“两边的钱都算我这里。”

不明不白地,老痒就这么跟着吴邪搭了一趟免费汽车。那墨镜男出门便叫了辆黄包车走了,张起灵让他们上了车,吴邪只报了老痒家住址,老痒家近一点,当然先送他。张起灵坐副驾驶位,把后排留给两个孩子。一路无言,吴邪这个健谈的人都没了话,当然不用奢望张起灵会做点什么,老痒则是把车里的情况做了个定位——情敌狭路相逢,他正体会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此认知下,他恨不能把嘴巴缝起来,千万别说错话的好。

好容易熬到下车,老痒向张起灵道了谢,走前又回头深深看吴邪一眼,像是生离死别的最后一面。吴邪只觉好笑。张起灵忽然回头,道:“回家?”

有那么一瞬,吴邪会错了意。待回神,弄清了张起灵的真实意思,心里有一阵短暂的羞窘,轻咳一声,道:“先生有事在身么?”

饶是那双死水一样的眼睛,也给吴邪口中两个字吹起一丝波澜来。

“没事。”半晌才道,“你呢?”

吴邪一笑:“礼拜天,我能有什么事。”哪能像你。这句话没说出口。

张起灵转而对司机道:“吴公馆。先绕一趟外滩。”

云层像涂抹不开的颜料,在灰蓝色的画布上排开一片,江海关的大钟指向五点钟方向,地面上像是强行嵌进去的西式建筑也褪去白天的光鲜,暗黄中带了点灰,仿佛被强撕了面皮,这才露出本来面貌。

“Evening Times!Evening Times!”

小孩背一个破旧灰布包,手里拿着两份报纸,在这条高贵的大街上,他从头到脚唯一能够摆脱低劣的就是这些渗着油墨味的纸张,以及下等布料上淡淡的油墨味。

两个人并肩步行,有小孩过来,躬着背笑道:“先生,要晚报吗?”

吴邪摇头,小孩又看张起灵,才离开。吴邪对张起灵道:“没想到你会来那种茶馆吃茶。”

张起灵道:“来过几次,觉得还行。”

吴邪道:“不说还差点忘了,你来长沙时候,就喜欢我爷爷的茶。”

张起灵半仰起脖子,似乎想了一会,点了点头。

又走了一段,吴邪才道:“老让你破财也不行,晚餐我请,在外面吃吧。”

张起灵点头,顿了顿,道:“没什么破财的。”

吴邪笑了笑,道:“吃什么好?”

“中餐就行。”张起灵道。

吴邪道:“想吃饱,当然非中餐不可。”

张起灵侧过头看他,似乎笑了一下。吴邪低下头,盯着鞋尖走了一会,才道:“你和那个白梨很好。”

张起灵脚步一顿。

吴邪也跟着停下来,道:“我没胡乱听人说。”闭了闭眼,积在胸腹里的怨气此刻全数化作一股力量,涌到嗓子眼,把一些难于脱口的话挤出来,尽管还是不敢看那双黑漆漆的毫无感情的眼睛。

“我看到的。”

不知道多少路人走了过去,不同的香水气味挨着身子飘过来,又被碾碎在外滩的风声里。拗口的英文从妇女口中蹦出,带了点娇嗔,或是刻意的北部口音。吴邪等了很久,直到心里那阵鼓点弱下去,才深吸一口气,又叹出来,扭头看张起灵,后者抿着唇看他,眼里风平浪静。

他还是笑了出来。

“吃饭吧。”

吴邪在长沙长大,口味偏辛辣,吴公馆的厨子也是照着吴家几个人口味请的。但张起灵口味淡——早在三年前他就记住了,当下张起灵说吃中餐,他便找了家江浙菜馆。店内的装潢古色古香,但都给翻了新,红木桌椅像是经过反复打磨的鹅卵石,带上了过于刻意的艺术效果。要了一盘西湖醉鱼,糖醋里脊,再加一道油焖春笋,一碗苋菜汤,两个人吃已经足够,即便到了这边,他也没染上奢侈的嗜好,又问了张起灵意见,便对服务员点了头。

等菜期间,吴邪道:“上礼拜测试,我英文成绩很好。”眼睛瞪得挺圆,亮闪闪的,头顶一撮头发翘起来,大概就差一条尾巴跟着晃了。

张起灵手拐抵着桌面,右手指头放到鼻翼前,头稍低着,笑了一下。

吴邪道:“你笑什么!不骗你,我早先吃亏在起步晚,像阿宁他们,从小就跟着父母学,当然厉害。你也是。我跟你们不一样。”

张起灵点头,道:“又没说你差。”

吴邪一撇嘴:“我不是说过,三叔要我留洋吗?”张起灵没接话,却是看着他的。他顿了顿,又道:“我离开内地,就是要闯出个名堂来。不是说要出人头地,就是……”

张起灵垂下眼睑,他却知道他在听。

“我想让自己更好一点。”

张起灵道:“怎么个好?”

思索片刻,吴邪笑起来:“说不清。”

菜上来了,吴邪跟着挪了一下各道菜的位置,两个人都埋头尝了味,还算合意。少顷,吴邪停下筷子,道:“白梨的事,你不高兴可以不说。今天是我不对。”

张起灵想了想,才弄明白他的“不对”是指什么。面色柔和了一些,道:“别乱想。”

吴邪笑道:“我能想什么。”

张起灵道:“我没不高兴。”

吴邪给噎了一下,道:“我说不过你。”

张起灵不说话了。

半碗饭下肚,吴邪无可奈何,只好瞪着眼睛道:“就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话少也不吃亏。”

张起灵皱了皱眉。

吴邪又道:“刚才那些话,我说真的。”他微微垂着头,像要睡着了,声音却清明得很,“我会变得更好的。”

直到你看得见我。

结账时候,张起灵看了一下表,道:“我有点事,让司机送你回去。”

想问什么事,又忍住了,吴邪抿了抿唇,耸肩点头。刚要提步走出去,头顶忽然给揉了一下,他像给闪电击中,身子僵硬起来,呆滞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把目光从张起灵的收回去的右手上移开,像惊觉的兔子,忙不迭看了一眼周围。好在没人注意。

再看张起灵,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只伸到吴邪头上作怪的手是凭空钻出来的,而非长在他肩膀上的。

两人走出店门,张起灵率先止了步子,道:“明天下午放学后有事没有?”

吴邪脑子还有些浑,摇头,没说话。

“我那有几本不错的书,对英文有帮助,给你送过来。”

当晚,吴邪干劲十足,在房间看书到很晚。文锦给她送馄饨来,他随手往桌边一放,笑道:“其他太太走了?”这些活向来是李妈干的,文锦要么打牌,听收音机,要么去太太们的酒会,或看几场电影,要是吴三省空闲,两个人倒上两杯红酒,放音乐跳舞也是常事。

文锦道:“还看书?早些睡。”

吴邪点头道:“就睡。”顿了顿,忽然道,“对了,文锦姨,我明天晚点回。”

文锦皱了皱眉,道:“什么事?推后一段时间吧,这几天别在外面待太久。”

吴邪还想争辩几句,又想到文锦到底不是他母亲,于是笑道:“不会太久。”

文锦想了想,道:“齐先生死了。”

吴邪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去,线条一时间僵硬起来。

“齐羽?”

文锦点头,道:“刚才接到的消息,齐太太当场昏过去。牌桌自然散了。”

吴邪皱了皱眉,其实他也就见过齐羽两面,此刻连他的相貌都难以在脑海里描摹出来,但“死”这个字太过突然,齐羽身子健朗,没有忽然病逝的道理。

“刚好从国泰看电影回来,陪着日本商人去的。”文锦道,“散场就给杀了,冲着那日本商人去的,齐先生和日本人走得进,在那边也吃到不少好处,也算是……”像是忽然把唱片取了出来,音乐达到□□,倏然终止。

吴邪点了点头。半晌,又对文锦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和三叔都是好人。”

文锦本来满脸寒霜,他一句话犹如春风拂大地,把她脸上的笑意吹了出来,她伸手在他头上揉一下,吴邪身子忽然一僵,好在她很快收回手去,没察觉到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本来也不必如此,但自从下午给张起灵那么一碰,身体像是被强行烙下了记忆,那种窘迫随时会席卷重来。

“明天还是尽量早点回。”文锦道,“这世道,早就不分好人坏人了。阎王爷喜欢谁,随时随地带走谁。”

吴邪满脑子都是明天下午校门口的约会。

然而世事难料,翌日,那个让他连阎王爷都不怕的人,却失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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