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管教之道(1 / 1)
大军起程之际,正值酷暑,身着重甲,燥热难挡。
此次出征的风家军,大多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坚毅狠绝之辈,这点苦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魏明阳目注着前面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少年,知道他又在强撑。
连日奔波,再加上天气炎热,脚上的伤即便用了上好的伤药,依然难以好转。
忙策马上前,经过独孤鸿的身边,只见他双唇紧抿,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魏明阳忙劝他着装不要太过整齐,天气本来就热,再捂出一身汗来,浸泡着伤口,只会好得更慢。
独孤鸿回头远远望了父亲一眼,摇了摇头。
魏明阳知道他在乎什么,叹了口气,不再多话。
行军第八日,天上风云突变,大片乌云密密实实地压了过来。眼看就要下大雨了,而此刻,大军正在明溪大峡谷内蜿蜒崎岖的山道上穿行。
风陵川看了看天色,下令加紧行军速度。不顾连日的奔波劳累,亲自带队,策马扬鞭,以最快的速度前行。
大军还未尽数穿出峡谷,暴雨已经噼里啪啦倾泻了下来。
风陵川掉转马头回望峡谷处,只看见山体上松动的山石,和着汇流成溪的雨水,滚滚落下。
虽然天公不作美,还好大军并无伤亡。
斥侯兵赶来回禀了前方的地形地势,说是据此四十里处,又是一处大峡谷,而这倾盆大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风陵川只得下令选了一块空地的高处,扎营休息。
军士们依令行事,各自忙碌。风陵川撑了一把油伞,冒着大雨,四处巡视。
细密的雨帘中,一个清瘦的少年,跟在那些扎营兵的身后,正忙得不亦乐乎。
“是霁少爷!”宋清平半眯着眼。
“嗯。”风陵川皱紧眉头看着那个浑身湿漉漉的身影。
“怎么元帅你从未教过霁少爷扎军营?”宋清平满怀疑惑,他看见风梓霁忙前忙后,却只能给那些扎营兵打打下手。
“本帅压根就没想让霁儿上战场。”风陵川一个头两个大。
“霁少爷做得很认真。”宋清平看了一会儿又道。
这就更令人头大了。霁儿学得专注,甚至顾不上去擦一把脸上不断流下的雨水,湿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更显得身形单薄。风陵川心疼儿子,怕他淋病了,又舍不得打击他的积极性。
正自焦头烂额,便看到鸿儿扎好了一个帐篷,正准备去下一个需要扎帐篷的地方,忙叫了他过来,“鸿儿,你去告诉霁儿,只需要做自己的本份就行了,这些事情不用他操心。”
独孤鸿认认真真想了想,直接跪倒在雨地里,“禀元帅,您这若是军令,请直接让传令兵去传达给霁少爷。若是让属下去劝说……实在是任重而道远,属下自问能力有限,难以办到,请元帅责罚属下,另觅贤能。”
他不是没有劝过霁儿,怎耐霁儿这个犟脾气,他算是领教了。心甘情愿听你话的时候,怎么管教都行,犟起来的时候,口服心不服,嘴里答应了,你一转身,他照干不误,能把人给气死。
“你……”风陵川指着独孤鸿,气不打一处来,臭小子说得都是些什么屁话,不就是劝说两句吗?什么叫任重道远,“你这做哥哥的,自当尽职尽责管教好弟弟。”
“鸿儿愚钝,还请父亲不吝赐教,教教鸿儿这管教之道。” 霁儿只是坚持要学一些野外生存的必备之技,又没有做错事或干坏事,他没听劝,还能打他罚他不成?所以,“管教霁儿”这烫手的山芋最好是怎么接的,就怎么送回去。
风陵川一肚子火,整个风家军,整个风雷,敢顶撞他的,怕是只有独孤鸿一人。此时手里若能有块板子,真是恨不得打烂他的屁股,疼得他哭喊求饶。转念一想,自打独孤蓝带着鸿儿闯入他生活的那天起,基本上每次见面,鸿儿都对他恭恭敬敬,敬畏有加,可是一旦开口说话,却总是带着三分火药味。真搞不懂,独孤蓝一天到晚给这孩子喂的都是些什么!
现在,鸿儿把台面给他抬得这么高,不做点什么,怎能显出他家长的威严?
可是,他曾见识过霁儿的倔强,而且霏儿出事之后,他们父子之间,被划上了一道深深的伤痕,有了隔阂,不再那么亲近……若是强行下令,又实在不忍心。
思来想去,头大如麻。
片刻之后,风陵川手中的油伞忽然掉在地上,他一把捂住胸口,“本帅觉得胸口绞痛。”
没人扶他,站在一旁的宋清平和跪在地上的独孤鸿,都颇有些不屑地看着他,脸上表情分明是说:还以为大元帅能有什么高招来对付儿子!原来也不过如此。
装病不像,这脸可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风陵川手一挥:“叫军医风梓霁前来给本帅看病!”吩咐完这句,黑沉着脸,头也不回地往大帐的方向而去。
宋清平抚了抚额,忙跟了上去。
独孤鸿一愣,父亲没有叫起,他不敢起来,看这情况,他得在这人来人往,大雨如柱的军营内长跪了!
风梓霁抱着药箱赶到大帐的时候,整个人干干净净地。
放下药箱上前两步,半跪下来,为父亲把脉。
风陵川仔细打量着儿子:
来之前,特意换了干衣服,除了下衫被地上的雨水溅上了不少污泥,其他地方都理得整整齐齐。头发还很湿,便挽了发髻,用绸带束了起来。
风陵川生气,霁儿怕淋雨会让他担心,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来掩饰。头发是湿的就敢挽起来,不怕得风寒吗?霁儿这身体,如果得了风寒,比一般人更难冶。
风梓霁仔仔细细地把了脉,又看了风陵川的气色,眼神一片迷茫,“元帅,您的脉象正常,没有生病!”
风陵川本以为随意糊弄一下就过去了,按理说,他是父亲,在家里,父亲说的话就是圣旨,不管对与不对,儿女都必须听从。他说生病,那就是病了,儿子就得好生伺候着。
可是心思单纯,心无杂念的霁儿还是个较真的孩子,一语道破玄机。他的面子上很挂不住,怎耐霁儿偏偏还称呼他元帅。
“爹爹觉得胸口绞痛。”风陵川嘴硬了一句。
风梓霁又把了一次脉,再详细询问了一番,眼神一如既往地迷茫,“元帅,您并未生病。”
他都自称爹爹了,居然还叫他元帅!他是没有生病,可是……
风陵川越想越气,一把抓了风梓霁起来,按在腿上,照着屁股“啪啪啪”就是几巴掌。
风梓霁被打懵了,从风陵川腿上爬起来的时候,满脸通红,不住地拿眼往外看,刚才声音那么响,总觉得外面的守卫都听到了,真是丢脸死了。
只是几巴掌,屁股便疼得发麻,父亲说心绞痛啊,怎么力气还这么大?疑惑地看着风陵川,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要挨打。只能乖乖跪了下来,等着聆听父亲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