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波未平(1 / 1)
“为什么想去风雷?”风陵川驻步。
“在这上善轩内,二叔不肯真心实意传授武功,鸿儿只是在虚度光阴。鸿儿要去风雷历练,鸿儿要做一名真正的勇士。”
“风雷是个培养魔鬼的地方。”
“魔由心生,心若坦荡,魔自成灰。做男人,就得有责任,有担当,父母身世无从选择,但是鸿儿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凭什么您自私地认为,离开您远走高飞,就能平安喜乐?当年您能做到的,凭什么认为鸿儿做不到?既然您不愿管我,鸿儿的前途也不要您来做主。您只管看着,鸿儿今后,一定让您刮目相看!”
这孩子,到是颇有铁血男儿的本性。他说得没错,战乱将起,如果不能让自己强大起来,如果不能占据主导,那么不论走到哪里,都不能过上安生的日子。
而他风陵川自然也不愿做孤家寡人,有自己的亲骨肉,做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哪点不好?
“好,我答应你。明日卯时,你寻着这个标记,到风雷的临渊堂报到。”风陵川递给独孤鸿一枚小小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团造型奇特的火焰。
独孤鸿接过令牌,他没料到父亲答应得这般爽快,一时有些发懵,待得父亲离开书房,他才反应过来,风雷死士从不轻易现身,风雷总堂更是神秘莫测,寻找标记,要从何入手?
屋外,细雨绵绵,风陵川也不撑伞,淋着雨回到府上,宋清平已经等得颇为焦急了。
这风大将军非得先去老宅收拾两个胆大妄为的孩子,把一摊子烂事直接丢给了他。等他处理完一应大小事宜,又等了整整半个时辰,这才看到平日里雷厉风行的风大将军,慢慢悠悠地回到了府上。
风陵川脱掉被春雨浸润的大氅,接过宋清平递过来的热茶猛灌了一口。
宋清平微微皱了下眉,又是这等毫不文雅的牛饮。然而,令他头疼事的还在后面,不等他汇报悬空寺一事善后事宜的处理情况,风陵川直接丢了一个炸雷过来,“明来鸿儿会来风雷。”
“什么?你同意鸿少爷进风雷了?风雷可是你的心脏,经不起任何人从内部插上一刀。”
“这个我知道,不过鸿儿并不是什么任何人。”
“敬之,你可要考虑清楚。独孤蓝为什么千方百计将鸿少爷送回风家,送进上善轩?真的只是认祖归宗这么简单吗?……”
“不必再考虑了。”风陵川有些不耐烦地将手一挥,“风某这一生要提防的人难道还少吗?如果连自己的儿子也要防,那风某未免活得太累。”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清平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个人商讨完一应军政要事之后,天色已晚,淅淅沥沥的小雨,停了下来,空气异常清新。
“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淡月云来去。”风陵川低低地念唱了两句。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踩着湿漉漉的青石砖路,往洛汐所住的清芷榭而去。
有的时候,洛汐不会将他拒之门外,她会默默地煮上一壶好茶。
一杯热茶,一树红花,一对璧人,就算不说话,只是静坐片刻,亦觉心安。
清淡的月色下,一个矫健的身影几个起落之后,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昝绍?怎么这个时候跑来见我?”
“回大人,上次大人让属下去查王将军夫人的身份底细,属下已然查探清楚。这是资料,请大人过目。”昝绍从怀中掏出一份金丝卷轴。
风陵川接过卷轴展开,就着廊前淡淡的灯光翻看了一下。卷轴内资料详尽,所有的资料都只为印证一个事实,王夫人的真识身份——姜国帝姬,洛汐。
见风陵川瞬间失神,昝绍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大人,可要属下去查一下夫人的……”
“不必了。”风陵川冷冷地回道,手上一用内力,金丝卷轴碎裂成屑,纷纷扬扬如雪花一般飘散在风中。
无论怎样,将军府的洛汐始终是他深爱的女人。
与其查明真像徒增伤害,到不如就这样糊涂下去。
老宅书房内的烛灯“啪”地爆开了一朵灯花。
独孤鸿听到有人轻轻推门进来,待得霁儿握着两只鸡蛋蹲跪在面前,这才发现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
从凌云山回来之后,就一直在这里罚跪,滴水未进。
接过那两只热乎乎的鸡蛋,却看见风梓霁光洁的额头上又蒙上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还很疼吗?上药了没有?”
“上了。”风梓霁低垂着眉眼,轻声答道。
“撒谎!”独孤鸿低声斥道。弟弟是个薄脸皮的孩子,撒没撒慌,一眼就看出来了。
风梓霁被哥哥忽然严厉起来的样子吓了一跳,改蹲跪为双膝跪地,俊脸通红,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药拿来,侧过身去,裤子褪了。”独孤鸿简单地命令。
风梓霁支吾着不动,白天肯当着哥哥的面那样挨打可以说是迫不得已,现在,他才不好意思再在哥哥面前褪裤子。
独孤鸿也不同他废话,学他以前的蛮牛样,做势便要掀翻他。
风梓霁吓得往后一躲,被哥哥按地在上脱裤子,岂不是丢脸死了。权衡再三,还是自己动手为好。
独孤鸿看见这半天过去,弟弟身后的伤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肿得更高了,心疼得不得了。小心地给他涂好一层药膏,就势狠拍了弟弟一巴掌:“明明身子就弱,还敢这么不爱惜自己。”
风梓霁的疼得身子一仰,小脸红透了,“我以前没有趁便欺负过你。”语气中颇有赌气的味道,连哥也不叫了。
独孤鸿觉得好笑,帮他提上裤子,拉他转过身来:“你敢欺负我?我可是哥哥。”
风梓霁因为害羞,一直低着头,刚一转身,便看到了独孤鸿挂在腰间的令牌,大惊失色,也顾不上赌气了,“哥,你要去风雷。”
“嗯,我去风雷学习本领,以后才能保护你。”
“我不要哥保护。”风梓霁的眼眶中忽然涌上泪水,一把抱住哥哥,“我不准你去风雷。”
独孤鸿被弟弟紧紧抱住,胸中忽然涌上一股无以复加的感动。这个怀抱虽然瘦弱,可是却很温暖。他们的身体里,本就流淌着一样的血液,这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片刻之后,他问道:“怎么我去风雷你这般担心?风雷又不是地狱,况且,父亲不是也在那里吗?”
风梓霁放开哥哥,用力摇了摇头,满眼的恐惧,“风雷就是地狱。”
十岁那年,他曾偷偷尾随父亲去过风雷,本以为那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可是他只看到了一个死人堆。
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暗含着深入骨髓的惧意,一具具血肉模糊的躯体,述说着永无止境的痛苦。那幅血淋淋的画面,至今,仍然历历在目,仍会让他噩梦缠身。
如今,他说什么也不要哥哥去那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