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除夕之夜（1 / 1）
被他们这么一闹，柳叶儿真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站在路边打车，枫林路，很多出租车司机都不愿意去，那条路不但长，而且路上没有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带不了人。寒风瑟瑟，柳叶儿怕他们俩出来的时候再碰见，于是走到马路对面去打车。刚好看见街边有一家母婴店，怀孕了，脸上长了不少斑，这几天用的化妆品也完了，本想去商场买，恰巧遇到了，不妨去这里看看，还有没有需要的其他东西。
跟着人流，人行横道快走完的时候，突然看见马路对面站着一个人，下意识的便转身朝另一边走去。这时候，红灯突然亮起来，周围的车辆全都启动了。柳叶儿一个人站在马路中间，旁边是来来往往的如同蚂蚁般的车辆。她开始觉得头有些晕，渐渐的越来越晕，最终就要撑不住了。
一辆车在旁边停下，司机下车，将柳叶儿抱起来，放进车里，前后面的车看见他停下，也只好停下来，顿时，十字路口上堵了几路车，后面的车不知什么情况，有几个等得不耐烦的已经鸣了几次喇叭。柳叶儿在闭上眼之前看了看旁边的人，安心的睡了过去。
涂云飞坐在病床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柳叶儿苍白的脸。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拿出来只看了一眼，便迈着大步走到门口，家里的司机送来了饭菜。外面的天空已经全黑了，拉上窗帘。将饭煲放在桌上，又坐下来，静静地守着她。
涂云飞非要给柳叶儿的家人打电话，柳叶儿拦不住，只好由他去。可是，电话接通，金兆民一句“工作忙，来不了，麻烦涂先生帮忙照顾一下”一句说的涂云飞满脸尴尬。
柳叶儿也不愿意他因为自己而发窘，于是岔开话题道：“肚子有些饿了，你带了什么饭啊？”
涂云飞见她这样，也忙说：“我也不知道，打开看看。”说着，将饭煲打开。饺子，还有几样荤素搭配的小菜。
柳叶儿讪讪道：“你该回去了…家里还要吃团圆饭呢。”
涂云飞淡淡的笑了笑，却道：“回去还是我一个人，还不如在这里最起码有个人陪。”
柳叶儿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怔，低下头，安静的吃着饺子，便不说话。
涂云飞也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慢慢道：“我父母早就过世了，还有弟弟，在美国时你见过的，吸毒被送进戒毒所了。”
柳叶儿抬起头看着他，心里不知什么滋味。的确，初到美国，她得了急性阑尾炎，肠穿孔，晕倒在机场候机室里，恰好碰见他，送进了医院。手术之后，她被他带回家。在他家住了一个多月，每晚，她都能听见让他家里有个男人歇斯底里的嘶叫。那时候，她受谢婉的刺激不轻，脑海里总是浮现他在那家酒吧的情景，以为他们之间，是那种关系。终于有一天，她受不了心里压力，不辞而别了。之后，再也没有见到他。那时，她也曾在报纸上看见过他登的寻人启事。可是她一直没有勇气再联系他。
“对不起。”柳叶儿低声呢喃，那声音如同蚊子嗡嗡一般小。可是，涂云飞还是听清楚了，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都过去了。”
“可能是父母早逝，我对弟弟的管束太严了，以至于，他的心里发生了偏差，这都是我的错，我知道的，现在也极力的想要补救，总是希望他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是，我越这样，他就越是反抗。”
涂云飞的声音很低沉，头微微的偏过去，眼睛望着窗外，柳叶儿看不见他的眼神，或许他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吧，她想。
许久，涂云飞转过头来，见柳叶儿那样安静的坐着，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带着一丝歉意，说：“对不起，你看看我，大过年的，说这样不高兴的话。总之，有你陪着过除夕，这对我来说，是件很高兴的事。”
柳叶儿也附和着笑了，可是心里却想哭，又强忍住了，笑着说：“我才要谢谢您呢，外公去世后，我还是第一次有人陪着过年呢。”
涂云飞也笑道：“能一起过年本是极好，可是现在却是在医院。如果你能下床，我们去外面放烟花就好了。”
柳叶儿却一下高兴起来了，说：“我当然可以啊，你当我是在坐月子吗？”
涂云飞脸上有些高兴，可是，却不放心的的再次确定了一下，才打电话叫司机送来些烟花。
柳叶儿耐不住了，下床穿好衣服，涂云飞非要帮她系围巾，她说不过他，之后听他的。他的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她的脸颊旁翻飞，她心里紧张的要命，可是脸上却装着一派淡然的样子，最终，他的手指并没有碰触到她的脸。听见他说“好了”，心里蓦地，竟生出一丝失落来。
两人避开护士，偷偷摸摸的跑出去，离这里不远，就有一个小广场，现在正是年夜饭的时间，估计人们都回家团圆了，只有这样两个孤单的人，“来，我拉着你，地上雪滑。”涂云飞伸出手拉住柳叶儿。
隔着厚厚的棉手套，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宽厚的手掌和温暖的体温。
涂云飞的司机等在那里了。看见涂云飞拉着柳叶儿的手，脸上略微显出一点儿诧异，但是马上又敛了神色，对涂云飞说：“少爷，您要的东西带来了。”
“嗯，谢谢了，傅强，你快回家去吧。”涂云飞笑着说。
傅强的却不愿意走的样子，说：“少爷，我…”
“不用，你回家吃饭吧，要不然傅婶等着急了。”涂云飞坚决的说，傅强看了看柳叶儿不再坚持，告了别，走过去开车走了。
涂云飞不管他，从地上的袋子里取出一个烟花，找着炮捻子，放在地上，用打火机点着了，嗤…尖锐的一声，一道流光窜上天空，“嘭！”一声炸开了，漫天的星光点点，璀璨夺目。
“嗤…”
“嗤…”
“嗤…”
“……”
又是几声，漫天的烟花一个个在寂静的天空里绽放出无比绚烂的琼华，夜空被照亮了，五彩绚烂的光芒映照在柳叶儿的脸上，涂云飞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她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一双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的明亮，成了夜空里最绚烂的美景。
她拍着手笑着，脚下轻轻地跳着，宽大的羽绒服下微微凸起的肚子，却是那样的灼痛人眼。幸亏是在暗夜里，幸亏她的双眼被烟花吸引了过去。涂云飞真想就这么一直下去，就这么陪在她的身边。
远处天边，几个烟花冲上夜空，“嘭”的一声炸开了，接着，陆陆续续的烟花冲上天空，一下子，原本静静的夜空喧嚣起来了。
柳叶儿的玩性还没有减退，涂云飞忍了几次，终于狠下心来，说：“叶儿，我们回去吧。”太冷了，在外面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手脚都已经冰了，她一定早就冷的不行了吧，在这样下去非得感冒不可。
“嗯。”柳叶儿打了个哆嗦，轻轻答应着。
涂云飞再次为她系好围巾，也许是冷的缘故吧。这次，他的手指却碰触到了她的脸颊，略微带着一丝的冰凉，但是和柳叶儿的脸颊相比，还算是温暖。
“走吧。”涂云飞拉起她的手，棉手套上沾满了雪，将它脱下来，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宽大的手心里，然后和自己的手一起放进大衣口袋里。
他原本略微冰凉的手很快就热了起来，柳叶儿冰冷的小手从他的手掌里源源不断的的汲取热量，不一会儿就暖和了起来。
“来，这边。”涂云飞放开她，又绕到她的另一边，拉起她的另一只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我的手一直是冰的。”柳叶儿解释。
“嗯。”
回到医院，值班医生和护士们都在办公室里，并没有发现他们。一进到温暖的病房，两人的头顶上都蕴上淡淡的一层白气。
“来，把衣服脱了，睡一觉。”涂云飞帮着解开她的围巾，两人离得那么近，近的柳叶儿可以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不知怎的，他的心跳平稳而有力，可是她听着却觉得心慌意乱。
“我自己来。”当他取下她的围巾，柳叶儿马上道，说着便自己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涂云飞也不说什么，只将她的围巾叠好，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又接过她的羽绒服，叠好，放下。
柳叶儿坐在床边上，脱下鞋子，将自己的冰冷的脚放进温暖的被子里。
“躺下，睡一觉。明天就好了。”涂云飞坐在旁边，轻声的说。
柳叶儿看着他坐着，心里过意不去，说：“涂大哥，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涂云飞淡淡地说：“没事，在这里还有你陪着，回去只剩我一个。”
柳叶儿的鼻子一酸，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涂云飞将被子拉上来，为她掖好被角。柳叶儿默不作声，心里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滋味。
天亮了，涂云飞不在。转过头，看见旁边床上的被子还是和昨天一样的整齐，柳叶儿心里生出一股失落。
“醒来了？”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涂云飞进来了，笑着说，“我去拿早餐了。”说着将一个饭煲扬了起来。
柳叶儿笑了笑，想来他还没睡，便有些愧疚的问：“涂大哥，你一夜没睡吧？”
涂云飞不在意的笑着说：“坐着眯了一会，还行。其实工作忙的时候一夜不睡是常有的事，这对我来说没什么的。”他这话是来安慰柳叶儿的，可是听着却让人觉得心疼，便道：“涂大哥，以后要是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熬夜的好，身体重要。”
一句话，涂云飞突然怔住了，提着饭煲站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心里百味陈杂。柳叶儿被他看得心里有些虚，慢慢低下头去。
“你也一样，答应我，不管怎么样，照顾好自己。”涂云飞轻轻的说，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柳叶儿的脸一下子红了，心里如同击鼓一般嗵嗵直响。
“好了，吃饭吧。”涂云飞装着无意的说着，打开饭煲，涂府的早餐。
吃完饭，涂云飞送柳叶儿回家。
柳叶儿邀请涂云飞去家坐坐，被他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