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局中局。(1 / 1)
漠漠黄沙走石间,吹鼓起沉瑟那一身出世的白衣,和那一头在身后乱舞的青丝。
十七已经在此死守了五天,眼瞧着云天居和部分修罗门的人都来了,才得空挑了块大石头大大咧咧坐了,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几口烈酒。
风沙都带着狠戾劲儿的往脸上打,割的人生疼,她看着沉瑟仍旧带着那个不人不鬼的面具,却没像往常一样穿着和自己一样的鲜红衣衫,不由得就有些憋气。
也不知怎了,一眼扫去,云天居这边多是青、褐二色,修罗门那边多是黑、白二色。
只她一身鲜红如故,他却一身白衣如新。
十七早就知道,他就是鬼见愁,鬼见愁就是沉瑟,沉瑟就是当初见着了自己就行为举止很奇怪的那个男人。
她其实知道沉瑟知道自己知道他到底是谁,可他在自己面前自那之后就戴上了面具再没摘过,好似借此就能隔开彼此一样。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甚么、经历过甚么,她之前也对这个男人一点印象没有。有时候她静静的看着他,就觉着,他好像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一样。
大抵是他那一套快如鬼魅般的轻功身法吧。才会引起这样的错觉。
可是那人身上……却总带了点寂寥的味道,她似曾相识的。
嗜血刀锋久了的人,身上没有丁点血腥之气,亦没有半分杀伐戾气,有的只是寂寥。
沉瑟那一双深邃的眼在大漠风沙里更加的亮,他负手而立,折扇松松垮垮的拢在单只手里,让看者都有点心惊,怕是风沙再大点,就要把他扇子吹掉了。
这等风沙之境,那把小破折扇大抵是要入了黄沙中,就再也寻不到了。
十七不知自己心下是个甚么滋味,她有些惴惴不安的回头看了尹雾竹一眼,这个从小陪她到大的人。她想,或许一定有别的法子的。
她又想,或许沉瑟会听自己的话呢?
她这五天来杀伐无数,敌人的鲜血溅到她鲜红的衣服上有些已经转成了酱紫,搞得她那一身鲜亮的衣衫也有些黯淡,就像是她现在的心一样。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她想叫一下沉瑟,是了,这两个字简单的名字在背地里、暗夜里轻声在内心小心翼翼的呼唤了多少次,都未曾说得出口,大抵是要蹦跳到他面前故作咋呼几句「嗳,我说鬼见愁!」才行得通的,但是……这么多年也不是未曾没泛起过小女孩儿的心思,她不知道也不想明白这个男人跟自己到底有甚么羁绊,她想不出一个人除了「喜欢」之外,干嘛要对另一个人好。她只知道,这个全天下都要惧怕七分的男人,她不怕,她可以可着劲的欺负他,虽然最后会被他欺负的更惨,可她就是知道,他一直在对自己好。
明知道自己现在是云中居暗杀堂堂主的身份,明知道他现在站在与云中居算作敌对的修罗门的立场上。
她还是开了口,「鬼见愁!」
这一声喊得极其响亮,可无论多么响亮,被那能活生生撕裂耳膜的风沙一刮,无论声势还是气场都削弱了不小,反倒差点灌了一嘴巴黄沙。
站在不远处目视远方一脸严肃的沉瑟微微侧过头来,皱了皱眉,心说这姑娘是傻还是傻,他内力甚么水准她又不是不知道,便是小声动动唇角他也能听得见,做甚么偏要喝着西北风就着黄沙入肚。
十七见他回过头来了,也不再说话,只眼巴巴瞅着他。
沉瑟无奈,回头向修罗门的部下扫视了一眼,没瞧见几个往这边看的,於是这才稍微抬步向她那方向挪了一小步,叹口气道,「怎么了?你小声说我也能听得见,这种天饿肚子也不是这样填饱法的。」
十七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单手杵着插入沙地里的柴刀,单手拽起裤裙的一角,「脏了。」
沉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冷不淡一句,「噢。」
十七看了看他,思虑了再三,终归是没再说出口。
沉瑟瞬也不瞬的回望着她,盯了有一会了,耳朵已经能听得到不远处滚滚而来的沙漠鬼兵翻腾千倾沙浪之音了,这才扭回了头去,冲修罗门的将士门打了个手势。
他蓦地想起上一世。
山清水秀的江南小院落里,苏提灯裹着一身狐裘,伸出一双苍白的手去,小心翼翼的拨弄着香炉的烟,一盏碧绿的蛊灯在脚下亮的犹如猫眼般诡异。
名唤绿奴的小厮费劲的搬来一把古朴的黑玄琴,额头上早已沁出细密的汗珠,想必是在寒冬刚过春雪消融的日子里被他那个不靠谱的先生折腾了好几回,语调却没有半分哀怨,反而压着几丝笑意,「先生,你瞧这把成不成?」
「这……」苏提灯侧头瞅了眼,上下打量了好几番,终于还是准备挑剔出口。
一旁喝着茶的自己倒是先不耐烦了,「就这把吧,你是突然来了兴致想谱曲了,下面的人可都要跟着遭殃了,这一上午换的第几把了?有完没完了磨磨唧唧的。」
苏提灯那白皙俊秀的面孔上浮出一两丝无奈,居高临下的斜睨着沉瑟,「你倒是今天尤其的不耐烦。」
「那是我知你谱不出来甚么好东西。」
绿奴在一旁不乐意,小声嘟囔了句,「先生弹琴可好听了!他都不弹好多年了,今次难得高兴下……」
沉瑟内劲是极好的,这等犹如蚊呐的音也叫他一个字不漏的听了去。
拿茶杯盖浮着茶盏笑了笑,沉公子这才有点无奈道,「是,他弹得是好听,可你也不见他每次弹琴,又能徒增多少祸端杀孽来……」
「今次这一曲,我也是突然想开了。」苏提灯突然出声,插入绿奴和沉瑟那一大一小的不和谐氛围里。
语调又带了几分商量,「你且听一听罢。」
……
一线血红如注,突然溅至面颊,漫天沙暴里只她一身鲜红如血,但他知道,方才那血定不是从她身上溅出来的。
他看到她那小小的身影挥舞着一把比她身高短不了哪儿去的柴刀,不见多么费劲,但却是一直想向自己这靠拢的。
一阵杀音顿起,声如嘲哳,嘶哑难听之极。
他要等的,也已然来到了。
沙暴突然也顿了一瞬,好似突然凝固在了空中。
沉瑟抬头望去,那好似被甚么诡异术法止住了的黄沙里,看不到灰蒙蒙的天空。
尔后,一声琴音又起。
这一声清亮些,至少不像刚才那么难以入耳了。
沉瑟摒了摒心声,静待天旋地转。
这个阵法,他简直不能再熟悉。
这般狠戾决绝不死不休的阵势……上天入地也寻不出第二个那般心思九曲的人了。
幽冥殿里的鬼主或许能与他一斗心思曲折,只不过,鬼主断然不会和他这般小孩子气。
……「苏景慕死之前,没有提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女人,没有回首过往四十多年的难堪,就是那么紧着我的手,像是嘱咐,又似是预言——他说,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少年动了动身子,脱下了那洁尘不染的白狐裘,露出了里面仅着春衫的单薄身形。
还未等扶一扶琴弦。旁边便有一道声如沉玉的音响起,「穿上。」
「沉瑟,你也太不知趣,小生好歹心情敞亮这么一回,难得都想的通透,甘愿赌上这一把,你说说你倒是……不肯让我尽兴一次么?」
「呵,那你好自为之吧,」石桌旁的白衣男子换了个姿势托腮,漫不经心的拿茶杯盖浮着茶叶,语气不冷不淡道,「别叫个春寒撂倒了,你兴是尽了不假,也不用盼着接下去的活头了。」
明明是败兴的言语,却听得他朵朵心花怒放,「放心吧,小生无论如何也要死在你后头,我还要和月娘长长久久呢。倒不像你,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一个了。」顿了顿,突又道,「其实也没甚么可怜的,你还有我,你也只有我了。沉瑟,可别丢下我……待我领着月娘回了南疆,你还要替我俩主持大婚呢。」
白衣男子握着茶杯的手指忽然一紧,随后淡声道,「你要弹便快弹吧,哪来那么多废话。」
少年笑了笑,轻轻抬起苍白的手指,指尖在风中已冻得微红,映在他那白到诡异的手上,便有着说不出的诡艳。
那时候的沉瑟坐在石桌旁眯起了深邃的一双眼,看着春寒的劲风夹杂着微雪飘飘扬扬的吹绕起他那一头青丝。
那个少年总是很傲,也总是很端正,他出现在人面前的样子,永远是头发高高束起,发冠戴的一丝不苟,衣襟拢到脖颈处,兴许还要幢起来衣领……
但是,这世上还有句话,叫做过刚易折啊。
……
这一阵天地旋转过后,修罗门和云天居的人都落入了这地下沙城,也不知那散沙之间又是拿甚么黏固,竟然让沙子撑起了一方天地。
沉瑟知道,所谓的沙漠鬼兵已是强弩之末。
要不然,也不至于在此刻就起了阵来。
沉瑟干笑了几下,这笑声在此刻空旷的沙城之殿里,听得尤其诡异。
「沉兄有何见解?」尹雾竹闷声发问。他刚才几乎是本能的想要跳出去,不被风沙卷进来,可差不多使劲了浑身解数,也没得办法,瞥眼又看见十七沉了下去,便也放弃了挣扎出去的念头。
「往东一直走就行了。」沉瑟领着修罗门的人当先冲去,「一会无论看见甚么,一个字,杀!」
……
「苏提灯,」未等那少年完完全全一门心思扑到谱曲上,白衣男子叨扰出声,可却久久没了下文。
只单手不停的描摹茶杯上的图景,一双长睫低垂着,掩住了满满一眼眸的心思。
那少年也不急着弹,只轻轻拨弄着弦音,偶或「铮铮」两声。
玉石桌边的白衣男子终于动了动嘴唇,他说,「兴许这一曲尽后,这一局完后,你便多了一个可以倚待的人了。而非……非我不可。」
「向来当局者迷,」那少年索性单手斜抱起琴来,权当琵琶弹了,他话语含笑嗓音却如故冷清,「没想到沉兄当局也能清。小生佩服,佩服。」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
他在飘摇的风雨里强撑至二十七年,这里头有十一年之多都是沉瑟相助的,他不再理会,终于弹响前音,他寻思着,无论这局成败与否,他都不亏。
可转念又想着,想着十几年来两人皆是从鬼门关走来一遭相互辅助的强撑,便是那人怎么也抵不上的,於是心里道,「沉瑟,你别说,还真就非你不可。日后若有幸……我真能带的月娘入洞房,那之前的三拜,也就足以你够格撑得起了。」
这一句,他终是没机会再当面同沉瑟说出口。
上一世的沉瑟离去之后。
苏提灯仍旧冷静沉稳,一步步走着他的大计。
眼看着要成功,他不能停,也不敢停。故人尸首都是托旁的人去寻回。
他只想着成功之后,让天地把原本该跪给沉瑟的那一跪也占了便宜去好了。
可擅长誊写佛经的纸笺上再也找不得一纸残页是有关「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执念了,而是一整张洁白的宣纸,宣纸上只有一行大字,沾了十足十的朱砂,他的书法本就凌厉,透着笔锋都能看得出一股子嗜狠的决绝劲来。
他笔锋不见停滞的一遍遍写着:
「十来年,深恩负尽,死生师友,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
……
沉瑟带领的修罗门将士很快就遇到第一波鬼兵袭击了。
对方神出鬼没,好似突然从墙上钻出来一样,转眼间已刺杀了两人,沉瑟中途顿身时救下两个,赶上来的十七也替他救下来一个。
沉瑟皱了皱眉,沉声道,「你回去,押后。」
十七甩了下柴刀上的血,甩了沉瑟一脸一身,活生生将他那白衫染了点惯常见得红,这才让她得着几分欣慰,开口语气却是严肃,「鬼见愁,你真的……」
沉瑟不等她开口,就打断道,「你也知道了,我叫鬼见愁。」
语毕也不等她反应,便又再度当先蹿去。
他不知道云中居查出甚么来了,但是从顾清白那首曲子,也曾再去寻过那座楼,他便知道,有些事究根结底,也没太多意思。
只是,有一条他不能忍。
这也是决定了沉瑟回来再度结了自己种下这个因果的缘由。
……
直到一整张宣纸血染一般的淋漓,活生生花了一幅拿出去价值千金的好字。
他不动声色的折了,尔后塞到他那惯常燃着的灯笼里,见火苗慢慢吞噬尽了,那朱砂却像是凝固了似的,结在了烛火上,开成一朵又一朵诡艳的花色来。
尔后,火苗猛的旺了几旺,暴涨的蓝光压下了一室灯火,这才慢慢将一切吞噬尽了。
他还是那个伫月楼内机关算尽的少年,顶着一张悲天悯人的娃娃脸,冷清的嗓音可以说着「小生固然是要慈悲为怀的。」,转眼错开去便是淡定的谋划着一个又一个狠辣的连环诡计。
……
琴音突又尖利了起来,在这空荡的沙下大殿异常的惹人专注聆听。
尹雾竹也跟了上来,与沉瑟齐头并进,沉瑟连个眼风也没给他,又这般一路杀,一路听着不怎么悦耳的琴音向前曲折迂回的绕了百八千米的时候,沉瑟才淡声道,「原来尹少主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尹雾竹脚步一顿,沉瑟借机甩下他,又独自当先开去。
待到一袭红衣卷过眼前之时,他才回过神,去扯了她一把,「我们按照原先说的,垫后就好。」
「为甚么他明知道……还会去?」
尹雾竹向那黑白二色如令旗一般交杂而去的人流看了一眼,淡声道,「他应该有把握,他能回来。毕竟……他果然熟悉这等阵势。」
十七眨了眨眼,拍开了尹雾竹的手,「我晓得了。不过……无论他是人是鬼,我都想去同他讲一句话,就一句,说完我便回来。」
「……好。」尹雾竹终于点头。
……
临江画舫美人娇,琵琶抱雨音亦绕。
可这浮满了声色犬马的画舫里,有一隅独卧尽头的客房内,琴音尤为萧瑟。
荧荧灯烛之下,映的那少年如玉一般的脸庞更加遗世独立。
他的嘴角没有一刻不是含笑的。
没人知道他那美好的面皮之下是怎样一副残破的身躯强撑。
明明已经闻不到眼前药香之气了,明明饭菜入腹也觉不出一丁点咸淡来了,他亦吃饭的时候夸奖绿奴哪一道菜合了自己的心意,正如此刻仍旧单手托腮单手拿着香线拨弄着香烛一般。
琴音突又缠绵了起来,含着画舫荡开的波波水纹,带着不着痕迹却又偏偏可见的温柔一般,动荡开,又糅合上。
「太绵了,这一段若叫你这么弹,别说持阵了,下饭都难以入口。」
「苏先生,哪日奴家要能从你口中再听不得刻薄,倒是要疑怪自个儿耳朵出问题了。」
苏提灯笑了笑,没再答话,弃了香盏,从铺陈了一桌的叶子上捻起一片,枝梗在手里绕着,慢踱到窗边,静静凝视着窗外。
他在想——
沉瑟,你我结忘年之好,我却欺你瞒你不止一星半点,我知你最恨旁人骗你,只是……从一开始未曾开口坦白,到最后已不知坦白二字再该如何勾勒。
他似有不甘,却有点无奈,自己仅剩的最后一点良心随着这生平唯一至交而灰飞烟灭,他听见自己静静发问,「沉瑟,你怎的就不肯多留片刻?」
狠狠揉碎了手中枝叶,少年脸上又挂起了常见的怜悯笑容,他静静的和着琴音慢问出口——
「沉公子,你又可曾问过我真正名姓?日后若是像我这等邪佞之人也能得以踏上黄泉奈何,可否还能有幸与你同棋小酌,再结一段忘年之好?」
……
沉瑟一扇子又扇碎了一大片黑影,道道黑黄之沙瞬间消散至虚无。
他今次是一点也不害怕。
这同样的阵仗,不,甚至于上一世苏提灯的阵仗要比这宏伟多了,多少名门正道并着正渊盟的豪杰折身殒命在这里……他却熟悉每一处门道,每一步踏法。
因为,这样阴损的阵招里,他也曾出得一份力。
但是……
「鬼见愁!」
沉瑟的心神突然慌了一慌。
他猛然顿住身形,一道黑沙扑来,倒是十七柴刀一晃替他砍散了。
上一世……他的十七就是折在这里。
但今世他有保全之法,毕竟这里可不会再出现一个苏提灯。
他要做的,就是让其他人乖乖听他的话,修罗门的同他开路,云中居的就像他入沙漠之前跟顾清白那样谈好了似的,垫后便可。
「你……」
「我就来同你说一句话。」
沉瑟皱了皱眉,眼下这已算深入腹地,尹雾竹怎还会放她过来……
「我刚才在外面就想同你说了。」十七又挥舞了几下柴刀,砍掉几个再度冲过来的鬼兵实形,而后抡圆了一下横插在沉瑟面前,「我裙子脏了,你记得出去后,给我买一条新的。要比嫁衣还火红还漂亮的那种。」
语毕,也不等沉瑟再反应,便打算往回退去了。
沉瑟却突然欺近身,强行把自己手中的两把扇子塞进了十七怀里,尔后夺过她手里的柴刀,自己拿了,时间短促不便多言,他只简短道,「好。我那扇子的用法你也不是不会,现下,你往东南那条路走,无论听得谁叫你都不要回头,三个时辰后,在上面等我。还是那句话,见甚么杀甚么。」
沉瑟说完就立马闪至最前方了,他身后修罗门的身着黑白二色的将士又四处交叠,犹如形成了一扇扇不同的画面。
十七莫名的觉得,那个人拿起柴刀砍人的场面一定很喜感。
又念及他刚才那严肃的话语,和塞过扇子来时手心的厚实暖意,无一不让人心安。
她也不再过多纠缠,深知此次不是儿戏,便听从他的指点,往东南方位扑去。
走得极了,便觉得怀里有些硌,不过寻思着大抵是那人剩下的一把扇子还卡在自己怀里的缘故,只潇潇洒洒的用了他这一把扇子开路。
一边将他的武器挥舞的顺手无比,一边畅通无阻的杀戮,哪怕身边没有一个人,也让她无比心安。
只不过心安归心安,还是腹诽了他一句流氓,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他强行将扇子塞过来的角度选得极其巧,这一把是果断卡在了她内衣里,放在平日里,可以慢条斯理的解开衣带来掏出来,这万一此刻面前蹦出个甚么厉害的要紧的人物,自己岂不是要把上衣一瞬间撕个干净、掏出武器才能御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