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1）

花满楼并没有离开四川，只是去了峨眉，峨眉山上的风景很美，可是再美也没有此刻的人美。

花满楼身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石秀雪。

石秀雪本来并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可是每个女人都有柔弱的一面，只是她们的柔弱都是给某个特殊的人看的。而对于石秀雪来说这个人就是花满楼。

世间上一见钟情的事并不少，可是石秀雪摸了摸剑柄，她只是没有想到会发生在她身上罢了。

石秀雪“我以为要过很久花公子才会来峨眉”

花满楼摇了摇扇子“峨眉风景秀丽，一直没有机会前来，此次既然进了四川自然是要来一趟的。更何况上次分别之时你还下贴相邀”

石秀雪微微垂着头“花公子，现如今来了，峨眉可有叫你失望”

花满楼摇了摇头“心情开阔，自然哪里都是美的”

石秀雪“花公子心情很好？”

花满楼“至少我已经比某些人快活了”

石秀雪眼睛一转，脸上突然就带上了三分促狭的笑意“陆小凤”

花满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仍然微微的笑着。

石秀雪看了花满楼一眼“花公子既然来了峨眉，那我却是要尽一尽自己地主之谊的”

花满楼微微颔首“如此，多谢了！”

石秀雪没有出声，可是她的眼睛都弯起来了。

孙秀清曾经对她说过花满楼这个男人虽然完美但是却不是轻易摘得到的，而且孙秀清也看出了一些苗头，因为陆小凤和花满楼相处的太自在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块密不透风的墙，没有洞，别人也就插不进去。

可是石秀雪当时就对孙秀清笑了起来，她知道这是她三师姐担心她，可是她当时对她说了什么？哦——她说她爱花满楼是她自己的事，花满楼并不需要回应她什么，只要看着那么一个人她的心就像是泡在三月春水里，从心底就暖起来。

孙秀清当时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

石秀雪“花公子来了峨眉就不能不看一看峨眉的猴子，它们可都是成精了的东西”

花满楼“不急，时间很多，我们可以一件一件来做”

石秀雪又笑了一声“说的也是，花公子准备在这里留多久”

花满楼“半个月”

石秀雪喃喃地说了一句“半个月，确实已经不少了”

转眼石秀雪有仰起头“那现在，我们先去峨眉山顶，峨眉山的月亮也是一绝，现在是太阳出来不久，就这么走上去正好，路上说不定还可以遇见那些猴子”

石秀雪这番话说的很自然，似乎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花满楼是一个瞎子，而花满楼摇着扇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山路并不好走，可是花满楼走的很稳，现在已经到了半山腰他的衣角却连一点泥印子也没有。一开始的时候石秀雪还偷偷看两眼后来她就一眼都没有再看过。

现在正是太阳斜照的时候，昨晚刚刚下过雨的土地还有些松软，而小路两旁的花草树叶上还挂着水珠，水珠晶莹剔透，饱满而莹润，闪动着莹莹的光辉。

石秀雪抚了抚耳边的鬓发“现在正是夏天雨多的时候，所以一天起来总觉得吸一口气半口都是水”

花满楼笑道“正好省的去喝水”

石秀雪也笑了“是啊！”

花满楼“木叶的香气是如此的舒服，住在这里一定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石秀雪缓缓的点了点头“我从小就在峨眉山上长大，确实没有见过比这里更让我眷恋的地方了”

花满楼“你们一天都做些什么？”

石秀雪“师傅并不常常在山上，但是每天都有早课和晚课，这个时间就是习武的时间，其它时候就没有特别的规定了”

花满楼“你们常常下山去么？”

石秀雪摇摇头“不，除了某些时候，师姐和我并不常常下山。但是师兄们下山就是常事了”

花满楼没有再问什么，因为现在他们的路中央站了三五只猴子，猴子挡住了路，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花满楼转过头“你们也常常遇见这种情况么？”

石秀雪点点头“峨眉山的猴子都是有灵性的东西，它们可聪明了”说完石秀雪的手伸进随身的一个荷包里，里面装了一些果子，还有两块酥糖。

花满楼本来还摇着扇子可是“蹭”的一声，一个东西突然就掉进了他的怀里，花满楼不得不收起扇子，怀里的东西伸出两只细小的手臂圈着花满楼的脖子，还不忘四处转着脑袋。花满楼颇为惊讶的张大了双眼“这里的猴子都这么……热情么？”

石秀雪笑着摇了摇头“这里的猴子虽然不怕生，可是一般都站在三五丈外，拿了东西就走的”

花满楼“哦……看来它比较喜欢我”

石秀雪朗声说道“确实如此，你怀里的猴子还是只小猴子呢！”

花满楼就这么抱着这只猴子和石秀雪继续上山，其余的猴子拿了东西都散了，可是这只猴子还是圈着花满楼的脖子，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花满楼索性就这样抱着。

快到山顶的时候，那只小猴子估计也是感知到什么，终于放开花满楼跳着走了。

石秀雪“那只猴子很喜欢花公子”

花满楼“很可爱的小猴子”

猴子走了，这也就意味着山顶到了，好像人很多的地方，这些动物们就不会来，他们天然的固执着某些东西，某些让人想起来有些心酸的东西。

花满楼和石秀雪坐在一个院子里用饭，这时候月亮已经爬上来，透过树梢悄悄地打量着这一片天地。山顶的晚上有些冷，寒气和露气就这么从脚底升腾起来，凉丝丝的。

花满楼正和石秀雪闲聊，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这时候突然进来一个人，一个怯生生的人。

她是一个女孩子，看模样比石秀雪和石差不多大，她伸进头来，不过眼睛一直垂着，她对石秀雪说“三姑娘请你过去一趟”

三姑娘一出口，花满楼就知道这个女孩不是石秀雪的师姐妹，只是负责日常扫洒的人，每个门派里都有这么一些人，因为门派里的师傅弟子们也不是神，也要吃饭，穿衣，上茅房。

石秀雪转过身子对着花满楼歉意的笑了笑“花公子稍等，我去去就回”

石秀雪没有办法不去，因为孙秀清知道她给花满楼下过帖子，而花满楼今天确实来了，既然这样如果不是这件事特别重要孙秀清是不会让人来叫她的。既然叫了那就说明她非去不可。

石秀雪走了，可是那个来传话的人却一动也没有动，她不动，可是花满楼动了。他站起身走了两步“你支开她是为了什么事？”

那个女孩子没有说话，只是仍然低垂着眉眼。

花满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喃喃地说到“有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人活着总有数不完的麻烦要解决”

女孩子“但是每个人都还是想活着”

花满楼“是啊！不管活着有多么艰辛，活着总比躺在棺材里好多了。至少还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

女孩淡淡的笑了“花公子放心，你也会好好的活着”

花满楼摇了摇头“如果你把手里的针收回去，这句话更可信一点”

女孩“咯咯”的笑了两声“这个正是让花公子好好活着的东西”

话还在耳边，可是针已经到了花满楼的脖子，迅急的破空声直直的奔向花满楼的喉咙。

没有人会怀疑这一击的力度与速度，也没有人会怀疑闪着幽光的针头带有致命的□□。

花满楼被刺中了么？当然……没有。

就在针快要扎进他咽喉的一刹那他伸出两根手指就这么轻轻一夹，那纤细如同头发丝一样的东西就这么被他死死的夹在两根手指之间。

女孩猛的转过头“灵犀一指”

花满楼淡淡的说到“对”

女孩“陆小凤的灵犀一指”

花满楼“对”

女孩“你怎么……”

花满楼“因为他教我的”

女孩垂下头“果真不负盛名”

花满楼摇了摇头“这只是一种招式”

女孩“你会杀我么？”

花满楼“不会”

女孩“为什么？”

花满楼“你并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女孩冷冷的说“我只是要杀你”

花满楼又摇了摇头“你没有，你的身上没有杀气”

女孩又低着头“纵然不是要你的命也必定是一件让你为难的事”

花满楼“人有很多事都很为难”

女孩笑起来“难道你对每个人都这样么？”

花满楼“不，不是”

女孩没有问下去，因为她说话的功夫又从腰上拿出一把匕首，可是这次她却没有靠近花满楼，只是把匕首在她如雪一般的皓腕上轻轻一划，一条血线就这么“蹭”的冒了出来

花满楼闻着风中淡淡的血腥味皱起了眉头，他的心跳的有些快，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跳出来，可是却卡在喉咙里。

晚风吹起树叶，叶子哗啦啦的落，突然仿佛有一只猫被踩住了尾巴一样发出一声尖啸，啸声凄厉，花满楼突然觉得头疼的厉害，脑子里好像有一根弦崩断了，眼前这么突然一黑，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花满楼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

石秀雪已经回来了，她并没有说话，只是面色很冷，她就这样站在花满楼旁边。仿佛这个时候她才是那个面冷的罗刹。

花满楼没有追问什么，他知道这个姑娘现在心里必定很恼恨，而他一向是一个很体贴的人。

花满楼“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有吃晚饭，现在还有吃的么？”

石秀雪勉强笑了笑“有，当然有”

花满楼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花满楼去了峨眉，可是陆小凤并没有去，因为他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比如那个扫地的老婆子。

那个老婆子已经有了白头发，她的脸颊已经布满皱纹，岁月不饶人这句话总在她身上正是再好不过。

陆小凤就这么走过去“老婆婆”

老婆子头也没抬仍然不紧不慢的扫着地“什么事啊？”

陆小凤突然摸着胡子笑了笑，笑声很爽脆，让人听了也不禁很好奇他究竟是为什么发笑。

陆小凤“我很奇怪一件事”

老婆子“哦……什么事啊？”

陆小凤“其实这只是一件小事”

老婆子慢慢放下扫帚，轻飘飘的看了陆小凤一眼，眼神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陆小凤莫名地背后竖起了汗毛“你想问什么啊？”

陆小凤突然越上了越上了墙，看着这个老婆子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知道你有儿子没有”

老婆子阴森森的开口“为什么这么问？”

陆小凤“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有儿子为什么没有跟他一起住，反而来这里扫地”

老婆子幽幽地又看了他一眼“我命硬福薄，没有那个福气，不过……”

陆小凤笑着追问“不过什么？”

老婆子咯咯笑了两声“以前没有，以后却可以有嘛！这不，你看”

陆小凤随着她的指尖看过去，突然身子晃了一下，因为老婆子的手就这么直勾勾的指着他自己。

陆小凤忍不住苦着一张脸，他也伸手指着自己“我……？”

老婆子微笑着点点头，可是陆小凤却笑不出来了，他还从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有一个人要指着他认他当儿子。

陆小凤摆摆手“不行，我不行，你看唐门里这么多人，你另外再找一个吧！”

老婆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陆小凤，她不说话就这么站着，突然她的手伸进衣服的袋子里，然后一个木牌子就这么甩到了陆小凤手里。

陆小凤伸出手一捞牌子就稳稳的落在他的掌心。

陆小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老婆子就这么转身走了，原本扫破烂的扫帚就这么像一块刚被丢弃的破烂，躺在那里。陆小凤眯了眯眼睛，嘴里叹息了一声。

当陆小凤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完全冷了下来，他使劲握了握手里这块牌子，手心微微沁出了一些汗，风一吹还真有股子冷劲儿。

陆小凤并不知道这块牌子是什么，但是他却知道刚才扫地的那个老太婆是谁，正是因为如此他的手心才会沁出冷汗。

“黄蜂尾——杜三娘”。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用来说杜三娘最适合不过。其实她本来并不是杜三娘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她听说书的时候听见那个叫做杜十娘的的故事，当时她就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蠢的女人，简直丢尽了女人的脸，所以后来她就改名叫杜三娘，让她把被杜十娘丢掉的女人的脸捡回来。

没有人敢说她还没有捡回来，因为她杀的人够多了。西北道上三十六件案子，八十三条人命，杀人的手法极其残酷，狠厉，即便是多年的刑房老手看见她杀人的手法也会自叹弗如。

但是有一点，她不杀小孩，六岁以下的都不杀，别人问她问什么不斩草除根的时候，她脸上带着一种阴冷而无情的冷笑“报仇，那该多有趣啊！没有人来寻仇，生活就像是一口棺材，都快把我闷死了”

但是她放了那些孩子之前必定会让他们看一场“好戏”，陆小凤只知道看完那场“戏”的小孩大多数疯了，没疯的就成了活死人，因为他们已经成了一个杀手，没有灵魂的杀手。

陆小凤揉了揉鸡皮疙瘩，当他刚才看见那条裤子上的绣花是一只黄蜂的时候他几乎要吐出来，那种冰冷，窒息的感觉就像是随时都会被那只黄蜂飞起来蛰一口，不过……现在她走了。

陆小凤捏着手里的牌子目光闪动，不知在想着什么，但是他脸上的表情确实很轻松，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陆小凤一直是能笑的的时候就绝对不会不笑，他认为这世间麻烦的事已经够多了所以他经常都挂着笑。而现在他也在笑，只是现在这个笑是苦笑。

花满楼摇着扇子远远地走过来，陆小凤抬起眼，摸了摸胡子“花满楼，峨眉山好玩么？”

花满楼轻笑一声“我以为你会问我石秀雪温不温柔，中不中我的意”

陆小凤突然瞪大了眼睛“花满楼，去年八月十五的时候我在哪儿？”

花满楼“我旁边”

陆小凤就这么笑了起来，这次不再是苦笑了“原来老天爷确实对我不错”

花满楼点点头“老天爷给你这么多趣事确实对你不错”

陆小凤“哎……”

花满楼“为什么叹气”

陆小凤“日子有时候太有趣也好过啊！”

花满楼“你饿了？”

陆小凤“为什么这么问”

花满楼收起扇子“只有你饿的头晕眼花的时候才会有如此多的牢骚”

陆小凤一拍手“现在果真该吃饭了，峨眉山有什么好吃的？”

花满楼“我认为你应该对那里的猴子有兴趣”

陆小凤“什么？”

花满楼“那里的猴子有趣儿极了”

陆小凤“不如这件事完了，我们去一次吧！”

花满楼“好”

陆小凤“花满楼，石秀雪……”

花满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以为你都不会问了”

陆小凤“哎呀，我其实只是感兴趣他们一天干些什么？”

花满楼“你猜”，说完花满楼就跨步走了

陆小凤追上去“我说的是真的”

花满楼“我也没有开玩笑啊！”

陆小凤“花满楼，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花满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