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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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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深夜,锦禾无眠。从寺院后的厢房走出来,绕着庭前的水塘走了一圈又一圈,手冻的冰凉。他却浑然不觉。现在已经过了子时,那人想必已经睡下了。他是僧人,睡眠规律的不能再规律了。真是的,偏偏他一个人还是彻夜难眠,总觉得会有人明白,来陪他说说话呢。

“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是时过境迁了,两年前他破了身,正式成了金秀楼的小倌。也正是从那一晚开始,他被一个叫顾清堂的商人看上,这商人待他很好,银钱绸缎从未少过他,平日里也是宠着。整晚整晚的包下他。开始,他还以为这男人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心下还有点讶然。然而,这人却不像其他小倌接的客般癖好特殊,除了一两次需索无度,其他时候都还好。

他果然如晴妈所说,成了金秀楼的又一头牌,身价疯长,一夜难求。呵,多么荒唐!他这个金秀楼的头牌,风尘地的小倌,居然在得道高僧的院子里四处停走,还彻夜难眠,说出去谁信啊!这地方,是云城老老少少都承认的干净的地方。可是他呢……

锦禾忽然觉得夜里还是很冷,任他披上了白色的狐裘也是一样,冷得他直打哆嗦。天寒地冻,果真让人清醒。人一清醒,心下却又是万分寂寥了。

难怪古人说,但愿长醉不愿醒。

月亮高挂,锦禾抬起头来,金灿的月亮,生生的缺了一角。也是,他来的时候总是月末,看不见这里满月。抱着膝在庭前坐下来,伸出一根手指拾木棍,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不紧不慢的写。

他一直觉得,这些年来他写下的这几个字,生生都能把地给凿穿。头几年他刚进金秀楼,不懂规矩又是生人,时常挨打挨饿,有时候身上疼得受不了了,他就在地上写这几个字,明明没有止痛的药膏管用,可他就是觉得管用。好像是有神性的,一写出来,总能给他勇气。都说心诚则灵,看来是真的。

夜越来越深,锦禾虽然冷,却不想回去。他坐的地方,正是睿生大师的门前。

再后来,竟就这么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锦禾次日清晨醒来,发现身上重了不少,却原来是身上多两件宽大的棉衣。皆是纯白的颜色,正像是那人干净的一颗心。

不染尘埃,断了尘缘。

嘴角向上一弯。

“刷刷”的声音,不远处的几个小和尚正在院子里扫灰和枯枝,虎头虎脑的样子,都十分的可爱。锦禾想站起身来,奈何身上太重,压得他难受。

“小和尚。”

“施主,你有什么事吗?”小和尚听见有人叫他连忙跑过来,一张小脸冻得通红。

“我身上太重,怕一起身身上的这些衣裳要掉,弄脏了就不好了。你帮帮我,可好?”他的声音清澈,嗓音没有女子的娇柔,却胜过女子的动人。

小和尚没这么近的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一时间讷讷的,好半天才点点头。

“真乖。”

他也有,像这孩子一般大的时候呢。

小和尚想了想:“这衣裳是大师让我给你披上的呢。他说,冬天夜寒,施主这样,就是再刚强的身子,也受不住要见凉的。”

“大师让你给我披的?”

“是啊,”小和尚点点头,“要说,大师这人好着呢,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了些,但是心肠是真好,佛祖说的普度众生就是他这样的吧。嘿嘿。”小和尚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在吹嘘他们家睿生大师了,连忙摸摸脑袋。

看看那美丽的少年,竟然没有丝毫的喜色。甚至脸色微沉。

“普度众生……”真是,瞧他忘了,这人是得道高僧呢,他怎会以为……是他造次了。

“帮我谢谢你们家大师。”

话到嘴边,还是说了这么一句。也是,除了上香求签,还能有什么交集。

这些年,他不是早都习惯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不谢不谢,大师说了,屋子里有准备好的早饭,施主如果不嫌弃,就笑纳吧。”

“好。”

“施主,”小和尚摸摸头,又忍不住跟人说话了,“其实,我见过你好几次。不不,其实次数我也数不清了。”小和尚有点苦恼的掰手指,尔后摸了摸头。

“小和尚你想说什么?”

“我……我就是奇怪啊。有时候,我在院子里打扫,也不见你上香求签,你就是在门边上站着,一站就是一天,也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哦,每个月有这么几天你都会过来,其实……我都认得你了。”

这话说的语无伦次,锦禾听了却微微一笑。

“你知道啊,小和尚?”

“是啊,有时候人都走光了,你还在呢……开始我以为你是想自己一个人和佛祖求点什么东西,后来发现不是。”

“不是什么?”

“你……”小和尚犹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你好像是在看着睿生大师呢。”

“咚——咚——咚”,一声一声,寺庙中的木鱼声又开始响,忽远忽近,围着人的心绕了一圈又一圈,然而只是绕着,怎么敲也敲不进心里。就是这份遥远把人隔在了千里之外,靠得再近,还是遥远。咫尺天涯,概莫如是。

“是啊,我崇拜你家大师。如有可能,我也想像他一样,做个得道的高僧呢……每日吃斋念佛,挺好,挺好。”

“我就知道,平常的人家,没有谁不崇拜我们大师!就是当今的天子,听了睿生大师的名讳,也要尊敬着呢。”

“我们大师呀,别看年轻,据说他从小便有慧根,后来上山修行了几年,经神人点化,真成了高僧呢。我们家大师啊……”

小和尚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锦禾的思绪却不知不觉飘到远方。

是啊,十二岁那年,那人便上了山呢。他又怎会不知。

偏偏是十二岁,呵,那一年他家中突生变故,母亲带着所有值钱的东西夜奔,留下他一人。到处去求亲戚,都是热脸贴了冷屁股,最后还让姑妈卖了房产,真真是无处可去。

也是那一年,他是赶到周家之后问了小厮才知道,这家的二少爷,出家上了山。

也是这一年,他被人卖进小倌馆。

都说天公作美,他怎不知?明明是不分好歹,明明是顺水推船,不然这世上好巧不巧的事,怎么偏偏都让他遇上了?

周净持。

你怎么就在那时偏偏上了山?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说一声?还是说,一开始就是你一时兴起,你开始便是你骗我……

“咚——咚——咚——”木鱼声是断不了的,一声一声,念经的声音也渐渐传出来了,声声叠叠,入了耳,进了心。

平静不得的,还是不能平静。

锦禾就这样又在寺庙中待了一天,直到人都散去,复又靠近那人身边,点上一柱香气独特的香,替人求签。

其实他是赶巧了。往日里,睿生大师绝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从来都是在屋内打坐的。唯有月末,他们的规矩,得了道的僧人必须在庙堂之内侍奉,敲鱼念佛,心不外想。

所以,还是他赚到了。

不然,怎么能见着他?

“听说大师二十岁时才剃度上山,能有如今的修为,果真是造化。”

“心诚则灵,施主谬赞。”

谁想要你的一句谬赞?周净持,你真是不讨喜,怎么就不能和我说说心里话?三年前你下山回来,我便每日月末至你门前,看你念佛,看你敲鱼,看你点化众人,看你为人解签,看你……虔诚地仰望你的佛祖。

周净持。

你对佛祖真是忠贞不二,天地可鉴。我都忍不住要叫好了。

“你原先,不是周家的少爷么?我想知道,你当年为何执意出家?”

“施主,时辰不早了。歇下吧。”

寡言的僧人一句话,轻易地堵了他的口。

话多也没有用。誰让,他说不过他呢。

理由他倒也不是特别想听。要真是个让人搪塞不了的理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如此平静了。不跟他说,其实倒是件好事。锦禾想。

如此,两人每晚都要在寺庙中碰面,碰了面说上几句话,有时是无伤大雅的客套话,有时是较真的真心话,有时也不知道是客套还是真心。总之,不过是看着日子流水一样过去。夜深了,锦禾就在厢房里睡下。

他在云和寺整整待了五天。

正月的第一天,锦禾准时赶回金秀楼。街上真是热闹,四处喜气洋洋的,有的忙着买年画,有的贴窗花,小孩子们喜欢糖葫芦,吃的满嘴糖稀鼻涕都流出来,叫卖年糕的一打开盖子热气腾腾就有人围过去。

已经有了鞭炮声。

真热闹。

锦禾在街上快步走着,这家的相公在娘子头上插了朵玉簪声称要买下来,娘子问了价钱连忙放回去,卖家巧舌如簧的说着这家娘子如何如何漂亮,相公傻乐着买了下来,不顾娘子娇嗔硬是戴在了她头上。

这样的奢侈,一年,便只有一次吧。寻常百姓家,粗茶淡饭的生活。

可是,能这样,也是很好很好了。

锦禾想。

“行,行行好吧……这位公子,行行好吧……实在是一个钱都没有了,这大过年的,您……行行好吧……”衣衫褴褛的老翁,艰难地爬到他脚下,生了翳的眼睛看人不清,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

他面前的破碗里,稀零的几枚铜钱。

锦禾蹲下身子。

从怀里套出一锭银子塞到老人手中。

“老人家,您赶紧买身衣裳穿吧,吃完热腾腾的面,别冻坏了。”

老人接过银子吓了一大跳:“这……这太多了,我……”

“您收下吧。”锦禾露出一个老人看不见的笑容。

“公子你真是好人啊,好人啊!我谢谢你,谢谢你!真是好人啊……”老人一迭声的说着就要磕头,锦禾摇摇头制止了他。

“老人家,您珍重。”

众生百态,有的艰难在明处,暗处的艰难却是无人得知。

他回了金秀楼。

才一进门,就见单柳急急忙忙的找他:“你去哪了,这几天都看不见你!祖宗,这几天晴妈找你找的可是急呢!”

“月末休假,不是楼里的规矩?”锦禾轻声说。

“是规矩不假,可是你还真一走就走了五天啊,”单柳的容貌不是很出众,只是弹得一手好琴,他不如锦禾得宠,是个小性子的人,不无妒忌地说,“你别仗着有顾爷宠你就无法无天,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也不好好掂量,他们那种人啊,玩腻了你,看你还傲不傲的起来!”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锦禾淡然。

“哼!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晴妈找你,让你一回来就赶紧去房里见她,不然,我又得挨鞭子!”

“我马上就去。”不顾单柳瞪眼睛,锦禾一步迈进了里屋,从怀里掏出只棉衣的袖子,坐在一旁,静静的出神。

是了,这袖子正是从那件白色的棉衣上扯下来的,锦禾想了想,在袖子里塞了一只香包。那人的衣服太大,他纵然能骗回来,也少不得要给人抓住把柄,只能扯下一只袖子。

只是不知道,那寡言无欲的僧人,看见自己的棉衣硬生生的少了一只袖子,是何感想?

哈哈,想想都忍不住要笑出来。

一扭头,铜镜中映出一张清艳绝伦的脸,长出了男子的轮廓,却比女子还美,清澈的一双眼睛,这几年也学会了隐藏真心,要笑成什么样子最招人,要如何欲迎还拒最受捧,他啊,真是学了十成十。

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能成这幅样子。

许是时过境迁了吧,人也想开了很多。他的眼底隐隐映出冰凉的笑意来。

那震人的、冰凉的笑意。

锦禾洗了把脸,径直来到了晴妈的屋子。

“进来。”

“晴妈,您找我?”话生生的止住,因为他看见屋子里不只有晴妈,还有另一个人,他的主顾——顾清堂。

“顾爷好。”锦禾低敛了眉眼,问好。

“锦禾,站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挨着顾爷坐下?”晴妈暗自想,看那位顾爷从锦禾一进门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上还是摆出诚意十足的笑容。

“哎呦,顾爷,锦禾他就是这性子,你是知道的。有哪里不周到,您多担待!”

“客气。”顾清堂的眼睛还是一刻没离开过锦禾。

“晴妈,不知道你找我来所为何事?”锦禾想到正事,连忙问。

“呵呵,你呀,真是好福气,别人都是烂命一条,碰上的不是穷书生就是那些个做官的,你倒好,怎么就遇上咱么阔气的顾爷了?”

晴妈笑眯眯的,锦禾不动声色,心下知道这里头恐怕有事。

“锦禾,不太明白。”

“笨!有什么不明白的,咱们顾爷呀,要给你赎身,出了好大一笔银子呢,你怎么想?”

锦禾怔住,忍不住抬起眼睛去看顾清堂。那男人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眼中充满兴味。

原本以为这人玩腻了自然会离开,只是两年多了也不见他有丝毫动作,如今竟然……

真是,都是孽缘。

“锦禾不才,原本也是福薄之人,只恐怕会拖累顾爷。”

顾清堂见他竟然拒绝心中讶异,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是对一旁的鸨母道:“我和他单独谈谈。”

“哎,你们慢聊。”

晴妈冷哼一声,不知道这个清高的又有什么小心思,以前哭爹喊娘的不想卖身求荣,最后还不妥协了?现在有机会出去倒要拒绝,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管他什么药,哼,凭他现在的身价,金秀楼怎么也能大赚一笔。他是欲迎还拒最好,还能趁机抬抬身价。晴妈心里明白,锦禾性子刚烈,要是遇见个变态的说不准就自杀了,他又不是没闹过这出。以后顾爷腻了,身价跌了,他要是又不肯从那些个变态的客人,到时候影响的还是金秀楼的生意。所以放他走,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只是,可不能平平白白这么走,不刮点油水,休想跨出她金秀楼的大门!

晴妈咬着牙出了门。

屋内。

锦禾和顾清堂两人相对而坐,烛火慢摇,千言万语都无关紧要。

家财万贯的商人最先开口:“能说说理由么?是嫌钱不够?”

“您知道不是。是锦禾不才,我……配不上顾爷您。”

“不是说过很多遍了,叫我清堂。”

“……清堂。”

商人有些挫败的笑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对你是什么心思,想必你是心知肚明的。”

“是。”

商人深深看他:“那,为什么不跟我走呢?脱离这里难道不好吗?我知道,来到这里的都是生活所迫、逼不得已,别人是这样,你就更是。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地干净的人。”

锦禾说不出话来,半晌抖着嘴唇吐出几个字。

“承蒙错爱。”

锦禾眼角酸涩。

是吗,原来,那时的他是个干净人。那现在呢?现在,他……可还算个干净人?

脱离这里,难道不好吗?商人说。

好,当然好。

锦禾摸着白瓷杯,细细的摩挲,不知道怎么开口。心下一片凉意。

“当然好。“他说。声音也是凉凉的,晕进了温酒里,酒也凉了。

“那为何?”顾清堂握住他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为何?清堂,我啊……不像你想的那么干净,你知道,做我们这行的,不管是男是女,图的,无非就是一个钱字。我,也不例外。”

“锦禾……”

“我啊,身世不好,也不怕你笑话。爹死得早,娘后来也走了。至于亲戚,呵……没一个靠得住,这世上人除了自己,还有谁能靠得住?我只是……我,不想再落得那样的下场了。孤苦无依,衣不蔽体,我不想。”

顾清堂震动,看见那人眼中盈盈的泪光,烛火摇曳中竟要破碎。他伸出手想要接住他的眼泪,然而那人一眨眼又是笑脸迎人,方才的情不由己,竟仿佛是他的错觉。

“我知道你待我真心,不然,也不至于两年来都不放手。多亏了你,这几年,我接的客人也都没什么古怪的。”

“锦禾。”他忍不住把他抱在怀里。这个人,美得不真实,又总能惹他怜惜。

“我知道,只是,你救得了我一时,救不了我一世。你有妻室的吧?”

顾清堂沉默。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他笑,“我求的是安稳。跟了你,锦衣玉食自不必说,只是,我想要的生活不是从一个鸟笼飞出,再钻进另一个。”

“我想要的安稳,谁也给不了。”

“我明白了。”顾清堂叹气,“你的性子这样烈,是我强求。只是,你莫要忘了,若有一日你有求于我,我绝不推脱。”

“你若反悔,只需告诉晴妈,我还是会赎你出去。”

顾清堂道,看不见锦禾痴痴望向远处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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