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5-7（1 / 1）
5-7
毕方一连几天赖在我家不肯走，苏卿开始还有点不乐意，但时间长了竟然也习惯了家里会有只鸟在那晃来晃去，现在他还发现毕方鸟有个超好使的地方，就是可以做传信鸽。在如今只需轻轻一个按钮就能跟远方的人聊天的时代里，苏卿脑筋也不知道哪一根神经短路，非要要求帮会的人用飞鸽传书，倒是毕方自己也干得乐意，有的时候他还特意带上秒表，看看这次的飞行时间有没有创新纪录。难道他们活腻了，都爱找点什么来折腾自己？
每天的上下课的模式把我的生活都变得苍白，也就这样日子逐渐靠近年关。学校也算是有点良心，在年腊月二十三那天我终于可以在紧张的高考准备中稍稍放风几天。碍于今年我的假期比较少，两位监护人决定今年就不回天上过年了。凡间的一些习俗我们一般都不过，因为大部分的习俗都是围绕着神仙而定下的，而那几位神仙的辈分还不及两位监护人的高，所以我们闲来无事就坐在那看着来回跑的众仙们在那忙碌着。
在传统的习俗里，腊月二十三是送灶神、吃灶糖的日子。灶神在很多人看来就是“一家之主”，主管着这家人的福祸。其实这样理解也是可行的，但换个角度思考，神仙再大的能耐也没办法阻挠你的福祸，人的一运二命三风水四功德五读书，这个才是你们真正的命理。没有人能轻易进行更改，哪怕他是神仙，众仙在凡人的命理里面起到的只有执行的角色。
但因为众仙都是活在这个世上的“千年妖精”，有的时候适当地玩弄一下你，也请你多多见谅，谁叫他们都是一群闲得只能数自己脚毛的生物。神仙都爱往凡间跑，可传统就是如此，腊月二十三各家各户都在送灶神，但灶神他却含着泪无声地哭诉“你们在滥用节日，变相赶我走。”
我家的灶神叫什么名字，我至今都不清楚。虽说是同一屋檐下，但我见灶神的次数十根手指头能数的过来，但灶糖却吃了不少。我家的灶糖多半是苏君做的，也不是用来供奉，而是图个气氛，一起吃吃糖聊聊天。
厨房算是这个家里我唯一的禁地，平时除了倒杯水什么的，还真的甚少进去走动。印象里每次都有一个慈祥的小老头在那看着我，他不乐意在我面前现身，那我也不去戳破这个美丽的错觉。
今天我一觉睡到大中午，我醒来的时候亢宿紧张地看着我，我现在就好像一个沉睡多年的睡美人，每次想来他们都要用惊讶的表情看着我，然后我只需温柔一笑，“我还记得你。”这句话直接就代替了“早安！”，有的时候下楼吃早餐苏卿他们正巧在的话，我也只能温柔地说“早，爹，Dad。”保证我的记忆还在，这是他们每天早上的必修课。
今天醒来，我脑海里就只有灶糖的事，然后脱口就说“我想吃灶糖。”这话把亢宿急疯了，疑惑地看了我许久，最后还不放心，拿出一大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来问我，在我能100%回答完毕后，他才长舒一口气“灶糖白虎灵神还在做，你就等等吧，再说哪有人一早起来就要吃糖？”说完他就强装淡定地走出我的房间。
我心理呐喊着“那还有谁家的哥哥会每天在妹妹的床头等她起床！”我家都变得性格扭曲了？很多事情都在变得不符合常理，实在太不正常了！肚子的饥饿感促使我快速梳洗完毕，下楼享受早餐。
早餐桌上依旧看到我讨厌的白粥，屋里的人也不知道去哪了，桌上除了一碗白粥和几个精致的港式点心外，还有一张小纸条“你敢把粥吃剩，我就敢把毕方扔回天上。”根本不需要转动脑筋也知道这纸条是谁留下的，我无情地暗笑了一下“苏卿，这次你可要失算了，我早就想把毕方那只死鸟赶回天上了！”
我用筷子轻轻夹起一个虾饺，皮薄馅多，里面的鲜虾吃到嘴里还有一股清新的鲜味，苏卿的手艺真是越发的高超。把桌上的点心消灭后，一脸无辜地端起碗喝了一口白粥，然后连带着桌上的餐具一并拿进厨房。把粥拿到厨房洗菜盆的下水口处正要倒。
“苏亦，怎么能这样浪费粮食呢？”一声严肃的声音喝止了我这次的行动。在厨房一个调料的小台上我看到一个小矮人，小矮人的身高大概就只有我手掌一般大，身上的衣服穿得活像北欧的游牧民族，头上绑着一个大马尾，从头发灰白的颜色可以判断这位小矮人的年纪已经也不轻了。
“请问，您是……”我放下碗，把脸往调料台凑过去。
“走，走，靠这么近鼻子的热风会打到我。我是你家的灶神。”灶神？灶神不是应该是一位慈祥的老人，永远温柔地笑着，包容着我们，守护着我们嘛？这么会是这个小不丁啊？谁来还我灶神的伟大光辉印象啊！
“恕我直言，你不像。”
“无理！实在太无理了！什么叫不像？灶神就是我，我就长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想像不像之说吗？”这小老头发起飙来还是蛮可爱的，用现在的网络语来说就是“蠢萌”，想更贴切的来说，他身上透出浓郁的龙猫气息，傻傻的，值得拥有！
“你又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我告诉你啊苏亦，你总是这样是……是……”他在努力地想一个贴切的形容词，看着他死命思考的样子，真想把他抱在手心玩，哪有这么可爱的老头啊？
“人见人爱。”
“对，人见人爱！不，这什么跟什么，不跟你玩了！”灶神突然背对着我，坐在一瓶芝士粉背面，我把芝士粉挪开，用手指戳了他几下，“抱歉啦，就看你好玩故意逗你一下，是我错了。”
灶神转过身来，用下巴轻轻地指了指刚才的那碗白粥。我叹了口气，拿起碗两三下把碗里的东西都往嘴里送，不得不说，没有调味的白粥味道真的很微妙。灶神见我把白粥喝完，也就自觉地走到我跟前。“你能变大吗？”
灶神先是惊讶地看看我，然后低头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你拿凳子往这边上坐，我们就能平视了。”我想想也是，就到客厅把凳子搬来，坐在那看着灶神艰难地爬到盐罐上。
“苏亦真的长大了。”他向我伸出手，我想他是想抚摸我的头，我把头伸到他的手下，刘海处感到有人在轻轻地抚摸。
“灶神，我快不是苏亦了。”头上的抚摸感没有消失，只是简单的抚摸变成了他在帮我整理刘海上的杂毛。
“我知道，放心，无论苏亦去到谁家，我都会跟着你。”一句窝心的话，让我不自觉地嘴角往上走。
“谢谢你。”
“来，今天我们好好聊聊天，等会儿我就要回天庭了，也许下次回来已经没机会这样聊天了。”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示意灶神稍等片刻，然后去到后院拜托铃儿泡一壶好茶给我俩。铃儿应该早就知道灶神的存在，早就已经特意用一块小木块雕了一下小茶杯专供灶神使用。
“你以前啊，可爱哭了。只要一开哭腔就没人能让你停下来，后来我这老头想了个办法，就是每次爬上你的额头，弄你那几根刘海，你的注意力被移开了也就不哭了。”
“我以前的确淘气，亢宿也总说我是男孩子的性格。”小时候的事情其实我记得不多，只有几个小小的片段，在我脑海里不时闪出，让我回味。
“灶神，这是你真身？”
灶神没有马上回答我的话，笑呵呵地抿了一口茶，双手按着头上的碎发往后梳了一下，“恩恩，你先别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苏亦，神不时永恒的东西，他的出现只不过是比你们凡人早了那么几亿年而已。我们刚开始真的就靠着日月的精华出现，后来却依靠了你们人的信奉。妖怪吃人的精魂，我们仙也差不多啦，靠着是你们的信奉存活至今。我没想到我的身上的信奉会一天一天的减少，到我觉察过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变成这样。”这样矮小的身躯里，其实蕴藏着一个很庞大的灵魂，他需要我们的正视。
“苏亦啊，我们神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们把我们给忘记了。我不强求什么，只希望以后你每年记得今天到灶台前好好和我说上几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死命地点头，我不知道我现在该做些什么来安慰眼前这位矮小的老人，昔日他的强大已经被遗忘了只剩下一个唯唯诺诺的躯体而已。
“你要好好地看着我、保护我，等我结婚生儿了，我也会好好敬奉你，我苏亦说到做到。你可千万不要中途就消失了，你现在已经够小了。”灶神大笑，拍着自己的大腿，指着我“一定一定！”
我把苏君藏起来的灶糖拿出来，轻轻掰了一点给灶神，灶神嘴里含着甜丝丝的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对我掰掰手“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启程回天上了，来年再见。”说完就慢慢消失了。
我心里莫名地出现一个空缺，我到底把什么给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