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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的猝死引来了媒体的争相报道,学校一夜之间被各种仪器包围得水泄不通。临时的代理校长经验尚浅,看着媒体每天用各种方式在老师、学生身上套消息,无奈之下决定学校停课一周,可是这样又引起了一帮学生家长的不满,学校的事端一天比一天多,倒是我乐得轻松,我愉悦地收拾好东西,踏着轻快的脚步准备离开学校迎接我突如其来的幸福假期。
还没出校门,就看到各路的媒体把学校的出口尽可能地堵着,我几经辛苦才从那些麦克风、摄像机、相机的闪光灯下走出来。刚走出媒体群,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上跳下窜的,那人有着现代媒体人的标准身材,面色暗黄,身无二两肉,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复古的金丝眼睛,衣服永远只有上衣是整洁的,裤子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高一低,鞋子更是方便奔跑而不失时尚感的慢跑鞋。我走过去从后面拍了一下他肩膀“崔先生!”,崔先生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前跳了一下,转头用抱怨的眼神看着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孩,原来是苏亦你啊。”
崔先生算不上神明,他本职是五方鬼帝之首乾少陵的地府判官,没错就是鼎鼎大名的崔判官。崔判官本来有个名字,可是时间长了,加上平日地府的人都尊称他崔判官,久而久之连他自己也忘了自己叫什么什么,乾少陵灵机一动,便帮崔判官起了一个让人汗颜的名字,姓崔,名唤先生,每当有人接过他的名片时都一副憋笑的表情。遥想当年,乾少陵一个心血来潮领着地府上下来到凡间创办新闻出版社,没想到几年后做得有声有色,现在可谓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一线报社。可在我看来乾少陵就是滥用职权,知道哪有人冤死便去报道,往往拿到独家信息,让其他报社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苏亦,快到七月了,别老在街上游荡啊!”崔先生推推滑下的金丝眼镜,其实崔先生看上去并不显老,他出外采访的时候,有不少人以为他是才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为了以后采访的时候不再被人家以为是学校社团活动,特意带上一副复古的金丝眼镜,这一戴变成了民国时期的读书人形象,经常会有广告商找上门邀请他去拍广告,不过也多得这副眼睛在往后的采访里起码受重视一点了。
“七月,啊,又到七夕了吧,今年你去吗?”崔先生拿出记事本翻了好一会儿,“应该不去了吧,不过七月十四我放假。”农历七月十四是鬼节,每年凡人都特别忌讳这天,因为那天鬼门开,很多地府的大小鬼们都会来到凡间,有些未能轮回的便回故人那看看。鬼都往人间跑了,地府自然会放假一天,全年地府就那天放假。七月除了鬼节外,还有一个大家都喜爱的节日,七夕。七夕的浪漫爱情故事我想不用多说大家也清楚,可是这般浪漫的感觉早就因为时间的推移变味了,每年牛郎上鹊桥见织女必定会大吵一番,至于原因嘛,只能说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刚开始时那几年两小口子吵架还会有人去劝劝,可是年年这样上演,上仙都看腻了,索性开个赌局,赌每年谁先让步转头下鹊桥。
每年农历七月初七黄母娘娘便在凡间牛郎居住的地方下一个结界,当天晚上只要月亮一出来,结界里便会出现一条鹊桥,鹊桥的两端连接着天界和凡间,牛郎和织女便会从桥的两端走到桥中央相聚。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对于织女来说牛郎可算是天天见,也没有什么好惦记的,反之牛郎早已轮回无数次,黄母娘娘心疼织女,让牛郎每年只有七夕那天恢复当年的记忆,牛郎每年凭着内心的那份记忆上鹊桥见织女。
当年的相爱感觉早就在这些年里磨得七零八落,牛郎在凡间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爱的人,他分给织女的就只有每年七夕的那几个小时而已,这样的爱让两人都疲倦不已,可是谁都不愿意放下这份爱,渐渐你浓我浓的爱情变成争多论少的爱情模式。众仙自从来了凡间后每年与凡人一样,每到七夕便到结界内欣赏这份“浪漫的爱情故事”,牛郎织女在鹊桥上“谈情说爱”,众仙便在山下对着鹊桥把酒饮欢。当年也不知道谁那般无聊开了一个赌局,神明的赌局跟凡人不一样,他们的赌注可是手上的职权,记得有年月老拿着一凡人的红线下注,众仙顿时被吓呆了,人的姻缘怎么如此儿戏呢?月下老人当时喝得正高,也没多留个心眼,酒醒后自己更是惭愧不已。后来规矩变了,赌注依旧是职权,但无论是赢是输,最后就由不理世事的酒仙来评定,把职权按照酒仙的标准兑换成佳酿,每年的七夕我家都会莫名地出现好几坛好酒,可惜两位监护人爱茶不爱酒,便把每年赢回来的佳酿送给七夕无法赴宴的上仙们,崔先生每年七月都忙得不可开交,看在他楚楚可怜的份上,我偷偷地为他留了些,我也算以酒会友,崔先生因为拿人的手短很多事情上都帮我瞒着两位监护人,渐渐我俩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学校下课比较晚,就在我跟崔先生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时,太阳也挂在半山腰了。崔先生怕我回家的路上越走越黑,便命几位鬼差护送我回家。鬼差的样子冷漠,从他们的脸部看去没有任何的温度,虽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面目狰狞,但毫无血色的连也会让人躲避三分。鬼差在凡间的衣着跟现代保镖没两样,整齐的黑色西装,不加已任何的装饰。没走多久看到一人影在那晃荡,从背影上看应该是我熟悉的人,两位鬼差突然站着,那身影走过来,一看原来是道渊。两位鬼差看道渊走到我身边,便向道渊点了一下头默默地消失了,果然是地府的人,来去无踪还带这一股神秘的气息。
道渊像似有意在等我,走过来牵过我的手“临近七月,太阳下山前一定要回家!”道渊手上的温度说不上温暖,是等了很久吗?脸上更多的是责备的表情,在认识道渊之前,我一直在大家的爱护下长大,可今天的这份关心、紧张让我感到暖暖的感觉,温度不是从道渊的手传递过来,而是从我的内心深处慢慢地蔓延开来。道渊的外貌看上去与凡间的大学生相仿,整天背着一个大背包四周游走。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倒是特别爱摄影,说不上事业,但好几次崔先生他们旗下的一些旅游杂志也会想他要照片。我们牵着手,慢慢地步行回家,经过老榕的时候,我们有意坐下,看看今天的黄昏,看看道渊今天拍的照片。道渊的照片里有不少凡人以外的小东西,按道渊的话来说这是一些小神明。
翻着翻着,看到牛郎进入了道渊的镜头。牛郎这世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上班族,每天千篇一律的生活模式,与现今大部分独生子家庭一样,一个人养着五张嘴。生活过得还算愉快,就是缺少一些波澜起伏,现在他与妻子育有一女,女儿在家被骄纵惯了,出了社会处理事情总会在不经意间得罪人。这张照片里的牛郎,一边吃着早上妻子为他做的便当,一边看着电脑上的招聘信息,应该是女儿又得罪人在公司呆不下去了。照片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细心看看会发现牛郎身边围绕着很多彩云,这是织女织的,可惜牛郎看不见。
没等我感概多久,月亮便出来代替了太阳的工作,我俩刚走到家门口便看见亢宿站在门前等着,脸色因光线的问题显得特别的黑,道渊也没多在意,乖乖地说几句没营养的问候语后就离开了。
在餐桌上我们不约而同地都提起了牛郎织女,原来众仙想劝织女放弃。这些年天上的神明都往凡间跑,唯独几位受罚的上仙不能下凡,织女便是其中一人。王母当年狠心要的就是织女把牛郎给忘了,停止这项愚蠢的爱情游戏,没想到织女是一个情痴,哪怕现在已经厌倦了这份感情,但也不舍得这么多年的等候换来的感情。虽说众仙拿着他们的爱情在打赌,但大家也不愿意再看着好好的一位仙女受着种罪,当年的承诺难道这些年来做得还不够吗?牛郎织女的感情在旁人开来不过是一场痴情游戏而已,但在他们心中,这份感情是他们曾经的见证。
苏卿这次与苏君意见有点不一,整个晚餐都快成了辩证会。
“难道他们再这样见面下去会有一个好结果吗?难道还真有一天牛郎成了上仙与织女相宿相栖?”苏亦夹起一块鸡肉就往嘴里送,没嚼几下就咽下去。
“都说了细嚼慢吞!他们要真的等分,就不用等我们现在才来劝,我们只不过是旁观者,他们的真实感觉就只有他们知道。要是换了我,我也会每天每年等着,因为我觉得值。”苏亦没再说话,喝了口汤便离席,苏卿叹了叹气对我做口型“又在生自己闷气。”然后夹了几块鱼肉到我碗里,还不忘拿起一个小碗把苏亦爱吃的云耳蒸鸡夹起,放在一边等苏亦自己气完下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