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二十九章 共同话题(1 / 1)
有了那次“美女救美”的交集,我和兰溪的关系,升温的速度很快。
我们的话题,无所不聊,兴趣广泛,可以从“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聊到物理的分子是由原子和质子构成的,那是否还存在第三种物质,组成分子的构造。
我很惊讶兰溪作为一个美术专业的艺术生,她的文化水平竟然达到这种高度,更加感慨于她有如此广泛的兴致爱好,而她每一次的谦词用得十分得体,她说:“不过只是了解,算不得精通。”
我惊叹:“你要是全部都精通的话,只怕是一个全才吧。”
她想了想,说:“我不想当什么全才,我知道这一些,不过是因为想问题会比别人想得深刻一点,我有比别人更加多的时间去想这些问题。”
有的时候,我会聊及我的专业,也曾和她提及,自己报考工业设计的初衷,并不是什么兴趣爱好,只不过是数学老师的一个提议,她只是在一边,安静又耐心地听。
而她很少谈及她的专业,倒是有空则带我去她作画的画室去看她的作品,我看到的,多数都是素描,她的素描,出神入化,很有逼真的效果。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她:“不是说你们美术专业的经常可以请来一些人体模特吗?为什么你的作品里面,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呢?”
她笑得合不拢嘴:“就你们这些人,喜欢将我们妖魔化,真有裸体模特的,也是一些借着艺术行骗的人作出来的勾当,算不得真正的艺术。”
我疑虑地说:“不可能吧,你别老是一棒子打死一群人啊,你看不少外国的艺术家,有的还是以画裸体作品出名的呢。”
“是,”她亦承认,“但是,以我们现在国内艺术界心浮气躁的氛围,还有社会、观念、制度等因素的影响,我不见得会出现这类艺术家,即便出现,也不可能成为大师。”
我忽然兴致来潮,问了她,关于“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句诗词,在她眼中是什么样的景象。
她说:“如果要我作画,我会画只有一所房子,还有一个太阳的。”
我惊讶地看着她,问:“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啊。”
我说:“就只有一所房子?还有一个太阳?那沙漠呢?烟囱呢?长河呢?你那样做出来的画,岂不是太直白了吗?”
她说:“绘画本来就是一个人通过他的眼睛,看到的世界,然后利用技巧,把眼睛所看到的东西融合自己脑子里面的印象融合出来的产物,本质上是越简单越好,而本身,艺术就是很直白的东西,是你们把它想象得太不直白了而已。”
我想了想,问她说:“这是印象派的画风吗?”
她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说:“看,你又来了,这些所谓的艺术、派别、画风,实际上都是一些外行的人无聊时所做的分类,当然,也可能是一些内行的人为了炫耀自己在别人眼中的高度才划分出来的,在我眼中,根本没有什么派别、画风之分,画油画的就是画油画的,画素描的就是画素描的,什么都画不出来的,就什么都不是。”
我哭笑不得:“按你这个说法,你只怕把所有艺术人都得罪了。”
“得罪他们?”她顿了顿,摇摇头,“得罪他们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不过只是说了实话而已,更何况,那是我个人的观点,我没当作普世人生观来毒害任何人。”
我很惊讶她常常有这样子的想法,永远独树一帜,但又不是别出心裁,而你从她的话语中,完全感受得到她的想法与普世的观念不同。
有的时候,我们也会谈及感情问题,比如说,像男女之间有没有纯友谊之类的问题。
我说:“我肯定是有的,像我跟我一个兄弟关系,就是最好的例子,我的兄弟叫做林明,我和他认识很久了,的从我认识他开始,一直无话不说。我信任他,而他也信任我,我们可以对对方的所有观点进行批判,却不怕对方恼火。”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想了想,说:“我尊重你们的友谊,在我看来,一段伟大的友谊,的确是需要各种信任。但是,我并不认可你的观点,于我而言,我觉得女女之间尚且没有纯友谊可言,更何况是男女之间呢?”
我笑她:“你这么说完全不对了,女女之间没有纯友谊,是因为女生之间总是因为各种小心思、玩小性子、使心机,但在重大问题上,作为朋友,他们还是会保持一致的。”
她叹了一口气,说:“你的想法太单纯了。就比如说,你看见两个女生在一起,一个长得很漂亮,一个长得不怎么样,你很惊讶他们的关系为什么那么好,其实,真实的情况是,长得漂亮的美女和丑女在一起,是为了让丑女衬托她光辉的圣母形象,而丑女与美女在一起,不外是想要通过美女,认识更多的人,所以她们的友谊,不过是建立在相互利用的基础上得来的。”
我笑她未免太阴谋论了,她笑而不语。
我于是问她:“那我呢?你觉得我和你在一起,也是这种关系吗?那我们两个人之中,到底是谁利用谁?”
她想了想,没有回答,径自地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我也自觉无趣,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而突然有一天,她告诉我说她失恋了。
我笑话她说:“看你的情况,你不失恋,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她问为什么?
我说:“你自己想想吧,一个长相颇好的女子,家庭背景似乎又不错,教养也很好,酒品也还行,可是却天天混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永远都是烈酒苏打不离身,如果不是因为失恋,那还能有什么原因。”
她看了我许久,叹然地说:“那你呢?你一个家长口中的乖乖女,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中的好朋友,怎么也会天天流连这种场所?”
我的说:“我喝的不是烈酒,我喝的是啤酒,因为我需要啤酒带来的微醺,伴我入眠,没有它,我头疼,有了它,我头更疼,但是可以不用去想其他事情,”
她笑了起来,说:“其实那你完全可以在宿舍里面自给自足啊,何必来这种地方?”
我说:“在宿舍里面也未尝不可,但是好管闲事的人太多了,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她沉默了一会儿,举起酒杯呷了一口,感叹地说:“是因为也和我是同一个理由对吗?”
我愣了一下,低下头,没有答话。
她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呢,来来来,不要伤心,为我们这种沦落人干杯吧。”
关于兰溪,其实还有很多可以讲的,她是一个意志力强大,身心健康的女士,在我人生中自认为是最黑暗的时候,一直是她陪我度过,单是这样的恩情,就值得我感谢她一辈子。
在我跟兰溪的关系,因为有共同话题而变得越来越好的时候,我跟周文宇之间的感情似乎越来越淡。
以前,我会每天至少给他发一条短信,或者打一两通电话,不外是为了了解对方此刻在做什么,但自从知道他谈恋爱的消息之后,我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他不喜欢发短信,估计是嫌浪费时间,有几次,我在酒吧里头,他打来电话,我看到他的号码,竟也没有心情去接。从酒吧回来之后,我更加没有心情,大多是以“累、忙”等借口,随便给他回了短信,他亦没有多加追问。
他的这些举动,让我更加坚信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正如很多讳疾忌医的人一样,明明生病了,但害怕吃药,可不吃药,就一定会生病,这样反反复复下来,折腾的只有自己。
可我根本戒不了,在这种情况下,酒吧成为了我最好的栖息地。
有一次,远远的,我似乎看到周文宇的身影,可还没等他晃过来,我早就已经转身离去。
对于我的这些行为,我不好评论,那兴许是本能的驱使导致如此。然而,在我将这件事情告诉林明之后,他说我的行为实在是愚蠢得无可救药。
我反驳他的观点,说:“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啊?难道让我哭着去他面前,求他和何晓晶分手,和我在一起吗?”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没有机会?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天下没有撬不动的墙角,只有怕输不起的人吗?”
“哦,倒轮到你来给我说教了,”我说,“你可知道我这么一做,我跟他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按你现在的做法,你和他之间,还存在兄弟情吗?更何况,对你而言,存不存在还有什么所谓?”
我说不上话来,可是,怎么可能会没有所谓呢?一旦把真话说出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假话了,即便,我再也不想说假话了,可我仍旧没有说真话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