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九章,不如不见(1 / 1)
站在林谷痕门口的时候叶隐枭把手轻轻搭上昼皙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什么事非得找谷痕问清楚,咱们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昼皙盯着他的眼睛,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慢慢拿下来:“不是你说你这个师弟人好得很,绝对不会为难你么,进去吧。”他的眼睛里酝酿起危险的风暴,叶隐枭苦着脸撇撇嘴,一边动作娴熟的撬开门:“先说好啊,别动手。”
门打开的时候昼皙原本反握刀柄的手不动声色的转了一下,刀尖向前摆出进攻的姿态,叶隐枭用余光瞟了一眼,为难的抿唇,闪身让昼皙先进去,自己在后面还是以防万一的拿出了玉笛。
他不会不记得,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昼皙几乎是疯了一样想杀掉林谷痕。
凌晨的大雨让一向浅眠的林谷痕疲惫的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环顾房间,他突然想起那时候叶隐枭说晚上的噩梦,回来找他的,冤死的亡灵。谷痕自嘲的轻笑,翻身打算接着睡,忽然就听到门口笃定的脚步声,和山庄里任何人的步伐都不一样,应该是个极瘦弱的人。谷痕小心翼翼的爬起来,刚想穿衣服却听到随后而来的又一个人的步子。
林谷痕想了想,对方有两个人,听脚步功夫也不错,觉得贸然交手太危险,决定先离开再说,谁知刚掀开被子就感觉到脖子上一道冰凉,面前的人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他竟然完全没有听见。短暂的僵持里见对方没有马上动手,谷痕微微松了一口气,调整呼吸平静的问道:“是谁?”
“哎哎不是说好不动手么。”叶隐枭的声音划破寂静让林谷痕一愣,随后屋内的蜡烛被叶隐枭点亮,烛光里他的脸比五年前更显英气逼人,而面前满眼杀气横刀相向的男人也让林谷痕吃了一惊,来不及反应,叶隐枭已经走过来挡在了自己身前,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不轻不重的推开:“别见怪,我就问你点事,问完就走,你就当没见过我。”
谷痕茫然的点头,心里对叶隐枭一大串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就被昼皙的问题逼得咽了回去。昼皙站在桌边,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像来带他去冥界的使者,可那张脸分明是美得不可一世的,如果笑起来,必定倾国倾城。
“我想知道洛笙到底是怎么死的。”昼皙低着头,烛火映在他鬼斧神工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暖意。林谷痕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你认识她?”
“是我在问你。”昼皙换手用左手拿刀,右手重重的按在林谷痕肩膀上。林谷痕无奈的点头:“山庄的原话是她毒死了师父,但是她说她没理由那么做。究竟因为什么是我们山庄自己的事,抱歉不能告诉你。至于怎么死的,”谷痕皱起眉头:“我下手一向不喜欢拖沓。”
站在后面的叶隐枭双手抱胸,林谷痕的言下之意似乎也承认师父并不是洛笙害死的,那为什么还要非杀她不可呢。昼皙对于林谷痕的回答显然非常不满,眼里刚刚压制的杀气再次浮现出来:“说明白点,你到底什么意思。”
“那是我们山庄的事,跟你,”他说着把目光转向叶隐枭:“还有你,都没有关系。”
气氛由紧张转向尴尬,叶隐枭做作的咳了几声,以为昼皙会大怒,抬起头却发现他少见的眉眼温顺的低下头来:“她临死之前说了什么,你能告诉我么。”
叶隐枭慢慢收起脸上一向不正经的表情,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把头转向一边。对于洛笙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她就是当年被葬影山庄捕杀的大夫。昼皙一向是不喜欢表达的性格,抵不过叶隐枭的死缠烂打,给他讲过一些洛笙的事。叶隐枭只知道那是他的姐姐,幼年的颠沛流离里相依为命的人。为了躲避仇家追杀,他们隐去姓氏,漫长而难熬的时光在昼皙回忆起来,只剩下姐姐温暖的陪伴。她可以把他的痛苦尽数吞下还觉得甘之如饴,在他尚年幼的时候替他抗下所有的世俗肮脏。后来他被以前的师父收为弟子,洛笙则随鬼医去学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最后一次见面时她还是那样明媚灿烂的样子,只叫他去约定的地点等她,昼皙在那里等了一天一夜,却只等来了洛笙尸骨无存的死讯,他费尽周折在山庄外面潜伏了好几天,终于等到林谷痕出来执行任务,于是便拎刀跟了上去,也就有了他和叶隐枭相遇时的一幕。
所以当年他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去打斗的,世界于他来说只有那么一个人,那个人不在了,他的存在就变得毫无意义。
林谷痕也没想到昼皙会突然安静下来,他认真地想了想,皱起眉犹豫的开口:“她说的话,我到现在都不明白。”
叶隐枭和昼皙同时抬起头望向他,林谷痕眨眨眼睛,觉得自己说这话都有些荒唐:“她说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反复说了好几遍,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屋内的烛火晃了两下,蜡烛莫名倒下突然熄灭,适应了光线的三个人被突如其来的黑暗晃得眼前一片漆黑。叶隐枭弯腰找蜡烛,随着对黑暗的慢慢适应,房间轮廓渐渐清晰可见,捡到蜡烛站起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往门口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上的蜡烛掉在地上滚得远远的。
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大开,像通往地狱的门。门口的慕玖逆仰着精致的脸庞直勾勾的盯着他,她脚边通体雪白的犬牙眼里已有杀气,后脚蹬在地上,随时准备进攻。
很多情绪出现的瞬间,就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懂得,旁人再怎样的感同身受,也不抵自己的切肤之感。就像此时慕玖逆看着叶隐枭,在不动声色的狂喜之后随之而来的使命般的仇恨,那种明明想要不顾一切的拥抱他最后却只能挥剑相向的无可奈何。他们可以有那么多种重逢的方式,他却偏偏选了最糟糕的一种。
昼皙慢慢的站起来,把短刀换回右手,原本哀恸的眼里逐渐恢复成一片冰原。叶隐枭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像之前每次心虚被她发现时的吞吞吐吐:“师妹……啊不是,玖逆。”
“你们在干什么。”慕玖逆弯腰轻抚犬牙背上柔软的毛发,以安抚它不让它突然进攻,脸上的阴森却还是没变。林谷痕看了看叶隐枭又看了看慕玖逆,叹了口气,走过去站到两人中间,把她冰冷的目光挡在自己胸前:“你听我说……”
“不用了。”慕玖逆后退一步,像是十分排斥和他那么近的距离,“别再有第二次。”说着转身,走出不远以后,黑衣便和黑夜融为了一体。叶隐枭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眨眨眼看向谷痕:“她就这么走了?不像她啊。”
林谷痕抿唇,在心里苦笑。叶隐枭在山庄这么多年,除了寥落姐心里何时放下过别人,她像不像她,是不是她,他又怎么会知道。只是刚刚玖逆的态度已经表示的很明显,她的心软和弱点,都是他。
房间里重新回复安静,昼皙收了短刀,想问的问题还是模棱两可,但相比之前已经好多了。他走上前拍拍叶隐枭的肩膀,刚想说走吧,就听到站在前面的林谷痕陡然冷下来的声音,他说叶隐枭,我真不该相信你。
门依旧大开,只是门外的人换成了紫衣翩跹的司敛和温文尔雅的寂岸。相比刚才的慕玖逆,这两个人站在那里更添美感,却也更加的让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司敛那邪魅的眼睛,含笑的望向林谷痕苍白的脸,银针飞出的时候林谷痕睁大了眼睛,结果还是没来得及躲开。暗器飞出的时候总是无声无息的,玖逆告诉过他那么多次,他却老是不好好记住。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还好刚刚玖逆就离开了,没有一起被抓走。叶隐枭皱眉,看了看同样微微锁紧眉头的昼皙,两个人无声的对视一眼,恭敬地在司敛和寂岸面前低下头来。
破晓像是缓缓拉开的序幕,迎来的却不一定是光明。走出山庄的时候叶隐枭有些愧疚的看着不省人事的林谷痕,眉头的川字再次皱在一起,用胳膊撞了撞身边的昼皙:“看来他们真的挺看重这笔生意啊,都亲自出动了。”
“是啊,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呢。”
走在前面的司敛听到两人刻意压低声音的对话,脸上的笑容慢慢垮下去,成功的那天突然变得很近,近的好像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