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章（1 / 1）
墨棠吃了那条锦鲤自然不可能立即有效，她又寻思着是不是吃得不够多，正想着让韶光再去弄一条来。
宫里却出了件蹊跷的事情，八月十五日那日，沈贵妃请了一个高僧在宫里为皇帝祈福。那高僧却说起，宫里有人食锦鲤，又称锦鲤乃是无上的圣物，平头百姓无知迷信也就罢了，宫里的上人万万不能食之。
沈贵妃随大肆派人寻找这个食了锦鲤之人的出来。
而后刘大夫声称当日玉露宫的秋韶光请教过锦鲤进补一事，牵扯进玉露宫。
当皇帝的口谕传到玉露宫，下旨将墨棠打入冷宫，墨棠已经哭死过去几番。
而秋韶光一干人等因为主泯灭善心，全部被下入掖庭。
一时间，玉露宫里惊叫连连，只是看秋韶光横眉冷对地看着来宣旨的太监。
怎么会有如此之巧合？韶光实在是想不通。她被用了刑，五十大板下去，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身体虽痛，她脑子越发清醒。
韶光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想了一番，也才明白，所谓祈福的道士不过是个由头——根本就是刘大夫先将这件事告诉了沈贵妃，沈贵妃才安排了这么一出！
刘大夫是沈贵妃的人，而沈贵妃的背后是沈舫远沈相。
韶光不禁想到刘大夫当年治平西，是不是久治不愈也跟沈相有关？那个个子瘦小，却极为精明的老人？
韶光不禁一阵冷寒，当年平西的死呢？会不会真的跟刘大夫有关？也是跟沈舫远有关？她脑子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要将此事告诉顾淮钧！
是啊，还能告诉谁呢，这个世界上谁能明白魂魄再生？唯有顾淮钧了。
知了跟韶光一样挨了板子，晕死过去好一会儿直到半夜才醒来，见着韶光姑姑在自己身边，人还清醒，哭诉着问道：“姑姑，怎么会这样？主子主子是不是完了？”
韶光整个人都趴在草堆上，下半身早就疼得没有知觉，她费劲地伸出手握住知了的肩膀，“别怕，好歹咱们没死。”
不知道是沈贵妃没下毒手呢，还是皇上开了恩。终究还都活着。
“主子进了冷宫，往后可怎么办啊？！”知了还年轻，少不更事，多的是对无知的未来的恐惧。
韶光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数，在后宫里，进了冷宫再出来得宠的也并非没有；像飞凤宫云妃那样宠爱一生却被赐死的也有。她如今脑海里只想着要怎么见上顾淮钧一面。
当日，她是平西公主，想要见他轻而易举，只要去昭阳殿候着便行；如今她身份到底微薄，更何况人在掖庭，之后会被发派去哪个宫里都是未知数，见堂堂的当朝左丞相一面谈何容易。
韶光和知了在掖庭待了两个月，过得是囚犯的日子。知了想要问问给他们送饭的太监玉露宫如何，才却知道玉露宫已经被赐给别的主子。
第三个月，也就是乾明三年冬，韶光和知了总算被想起来给派去织造司。
原来今年冬天，乾明帝大兴织造，意在给宫里所有主子都换上新装。
韶光下身的伤势将养得不好，进了织造司做的又是整日搬运布匹、整理衣裳的事情，等到这一年的年末她的腰时常疼得站都站不住。
秋韶光在织造司的勤勉是许多人都瞧在眼里的，知道她当日为何下掖庭的人纷纷为她跟错了主子可惜，连织造司的总司大人都对她青眼有加，每次有什么稍微轻便些的事情就让她去跑跑腿。
这一日，韶光抱着玉露宫里新织就的花样拿去给主子瞧，路上遇见了沈贵妃在卿叶池边赏花，而身边站着的正是右丞相沈舫远。
韶光远远地瞧了一眼，便又低着头快快走过。
玉露宫还是当日的模样，主人换了一个，却毫无损其风貌。
新主子是当朝司马王家的女儿，如今封为霓妃。
韶光将衣料一一呈上去，她站在正殿外等着，却听见里面一个娇媚的女子道：“这些衣裳普普通通，拿过来做什么？通通撤回去。”
宫里按照份位，自然每个主子有所高下，除非皇上特别叮嘱，否则自然是以皇后、贵妃为尊。
韶光接过婢女丢过来的衣裳，请了礼就往外走。
回程的路上，韶光却是看见了那个心念要找的人。
顾淮钧正陪着乾明帝叙话，两人之后的仪仗走得极远。
韶光本可以绕开，但想了想，前朝官员极少有机会在内宫看见，此次若是不趁着机会的话，恐怕下次在难找。她咬了咬牙绕过眼前的花盆快步冲上前。
“奴婢给皇上请安。”韶光捧着衣裳直直跪下去，然后对着后头的人道：“奴婢给顾先生请安。”
“顾先生？”乾明帝若有所思地将眸光从跪着的宫婢头上转到身侧的顾淮钧脸上。
顾淮钧的惊讶简直堪称前所未有，上一次这么叫他的人，是平西；那人也会软软地换他顾侍郎！“你认得我？”他第一次脸上浮现出一种焦虑和怀疑。
乾明帝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宫女，并未说话。
韶光点点头，抬起头来，“奴才是春风城人。听说过顾相在城中摆摊代写书信的传闻呢。”
春风城？
乾明帝和顾淮钧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
只是乾明帝所想，与顾淮钧所想，想去深远。
乾明帝笑道：“淮钧，看来，你到时和她缘分不浅。你叫何名？”
“韶光。秋韶光。”韶光一字一字将自己的名字报出来，她笑看顾淮钧，见他容色早已不惊不喜，她道：“皇上请恕奴婢鲁莽之罪。”
“何罪之有？”乾明帝笑着道，“不若你往后就伺候顾丞相去吧。”
顾淮钧和韶光都没能料到乾明帝如是说，两人迅速相视。
顾淮钧完全能肯定眼前这个人就是莫小云，莫大的喜悦和惊讶冲击之下，他有些短暂的失神。
韶光装作惊喜万分地磕头：“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免礼。”乾明帝不过是见顾淮钧看着这个女子的表情很不一般才如此，自平西死后，顾淮钧从未对一个女子有过半分留恋。他怎么能放过这样一个拿捏顾淮钧的好机会？
顾淮钧没有谢恩也没有说话，他需要消化的信息太多，而又将面临当年对平西的抉择困境。
韶光当日就被送出宫直接送入左丞相府。
在这个皇朝中，一个宫女的去留对于皇帝而言，不过如同拿捏一只蝼蚁一般轻易简单。
左丞相府，韶光与昭明大眼瞪小眼。
顾淮钧尚未回府，而昭明自然记得这个在街上跟踪过自己的女子。他极不放心地打量着她，但是左右看不出个名堂，这个宫女长得虽小巧玲珑，但并非角色女子，再者她年纪也不小，看起来约莫有近二十二三岁，早就过了芳华年纪，如何会在这个时候被赏赐出宫？
韶光想，顾淮钧此人必定是真诚待昭明，否则这些年过去了，昭明如何能依旧忠心耿耿？她主动请了礼：“李管家好，我是秋韶光，原是宫里织造司的当差的。”
昭明反正想不明白，等自家相爷回来便有知晓，因为府里常年没有女眷，女婢向来就少，他让人找了个偏院伺候着的女婢来，“这是晴儿，你跟着她先下去吧。”昭明转而对晴儿道，“宫里来的韶光，你照应着，先住到你那院子里去。”
晴儿和韶光均点了点头下去了。
昭明心道，自己这安排应该算是合理，满心欢喜地走向厨房去看看晚膳准备的怎么样了。
顾淮钧从皇宫回府的一路，都心口沉着一口闷气，倒是很有一些近乡情怯的意思。
这几年来的孤寂已经使他慢慢地将莫小云的这段往事深埋在心底，而今，莫小云再次重生。
很多事情可能都会因此而不同。顾淮钧不知道自己这几年的修为是不是能赶得上未知的这一场变数。
晴儿看着韶光觉得奇怪，问了她的来历才知道是皇宫里来的人，不知不觉言语间十分尊重她。她将府里的情形说了个大致给韶光听，又问道：“韶光姐姐，那你来我们府里，是当什么差事呢？”
韶光摇头，她也不知，且看顾淮钧怎么安排吧。她只想着找个机会接近顾淮钧，根本没想到会被直接送出。她望着青碧的天空，既然出了宫，她就要回春风城看看。“偏院住着谁呢？”
晴儿轻声道：“是一个疯了的姐姐，我也不知道是谁呢。大概是我家老爷的远亲吧。”晴儿也是从顾淮钧对那人的态度来看的，否则一个疯子为何要养在府里。
“疯子？”韶光惊讶，怎么又是疯子，这天地下疯子那么多，她如今又碰见一个，倒是奇妙得很，“我能去看看吗？”顾淮钧在春风城里办过一次家，但是她除了昭明都没看到任何其他人。
晴儿点了点头拉着韶光往偏院的小门走去，刚走到门前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声音不大，也不清晰，而语速又很快。“她经常这样自言自语，我从来没听清楚过。”晴儿将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