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十四章（1 / 1）
光武帝下了早朝，看见平西在殿里一个人发呆，惊喜道：“真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么早就起床来看望朕？”
莫小云嘿嘿一笑，朝光武帝身后一瞧，果然看见顾淮钧跟着。
光武帝点了点平西的鼻尖儿，“女大不中留啊！淮钧，你来。”说罢他这个做皇帝的反倒让开一步。
莫小云这下子倒是不好意思了，看了眼顾淮钧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嘟了嘟嘴。
顾淮钧倒是给她请安：“平西公主圣安。”
“免礼吧。”莫小云皱皱眉，还是挽住光武帝的胳膊，“父皇，我今天想出宫走走行吗？”
原来还有这事儿，光武帝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看了眼顾淮钧，“是要求朕把顾侍郎借给你一日？”
莫小云眉眼弯弯地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父皇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去吧。淮钧，好生顾着朕的女儿。”光武帝对顾淮钧道。
顾淮钧特赐与公主同车，他钻进车里就看见莫小云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莫小云令容妈妈杜鹃儿这些往常贴身的仆从都留在宫里，自己和顾淮钧换了便装上车。
“看来，出皇宫也不难。”莫小云摸着马车道。
顾淮钧自然知道，这马车后头不知道多少精兵人马暗中跟随，要是出了事儿，那真是谁的人头都搁不住这事。
“怎么忽然想要出宫？”顾淮钧问道，不知道莫小云打得什么鬼主意。
莫小云侧着脑袋，大眼望着他道：“要不然你悄悄将我送到春风城去吧？！”说罢看见顾淮钧脸色一变，她哈哈大笑。
原来春风城莫家才是目的。
“你想知道什么？”顾淮钧道，他发现自己对莫小云这个人情绪着实很复杂，一来这个人已经是第二次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第二，她隐隐约约地总是与一些人有密切的关联，或许她自己从不知道，但他却心知肚明。
“什么都想知道呢。”莫小云轻声道，“我爹他们怎么样了？”
莫小云的聪明是时隐时现的，有时候笨拙单纯得厉害，有时候又机灵得很，比如这个问题就问得很妙。她必定是已经知道顾淮钧一定会在自己告诉她重生之后去打探春风城莫家的事情。
而以顾淮钧目前对莫小云的了解，她一定不是派人去查的，而是自己猜的。
猜得这样准，也真是难为她了。
顾淮钧道：“如今是莫知良当家。你爹已经不问生意。莫知勋去年失足身亡。”
莫小云一把揪住他的小臂，“你骗我？！”
“你这样料事如神，能预料我会去查莫家，却不能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顾淮钧反手覆住莫小云的纤细白皙的手。
莫小云的脸颊红白交替，她拧着手：“顾淮钧你放开我！”顾淮钧的力气太大，她怎么都挣脱不开。
顾淮钧将她一把拉近，两个人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他开口唤她的名字：“莫小云。”
莫小云屏住所有气息，艰难地看着放大数倍的英俊脸孔，她瞪着眼睛，眼眶中瞬间落下泪水来，“都欺负我！你们一个一个都欺负我！”她愤怒地一拳头砸在他的肩膀上。
顾淮钧松开手放开她，见她哭，倒是真的心疼，只是他沉默，不知从何安慰。
莫小云倒也不是拿腔作势演戏给他看，真的是触到痛处无法克制。她揉了揉眼睛，看向顾淮钧道：“我大哥是失足死的吗？”
“不是。”顾淮钧老老实实回答道，“莫知良杀的。”似乎是要往莫小云的伤口上撒盐，他加了一句道，“你大哥的夫人，现在是莫知良的小妾。”
莫小云如何能相信他的话，这一切若不是真的亲眼所见，她是一万个不可能相信，“你骗我是不是？”
顾淮钧不再说话，拿起她握成拳头的右手，稍稍施力将她的拳头掰开，然后握在手心中，“等找准时机，我带你去看看罢。”
莫小云的眼泪一行行地流下来，她朝马车外驾车的人喊道：“我要回宫！”
车夫始料未及，猛地拉住马儿，惹得车里的莫小云猛地往前栽倒，被顾淮钧顺手抱在怀里。
莫小云咬咬牙，愤恨不已地道：“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我一定饶不了你！”
顾淮钧嘴角勾起，“你已经是平西公主，皇帝是你的爹，太子是你的兄长，还记挂着莫家做什么？”
莫小云怒，低低吼道：“我做莫家的小姐十多年，才到这破皇宫几个月啊？！人非草木，他们生我养我，我怎么能忘记呢！”
顾淮钧冷笑，抽出她袖中的丝绢细细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子，“人非草木，但愿你记得住这四个字。”
莫小云觉得他又开始不知所云，索性一把抽过丝帕自己抹了一把脸，一边擦脸一边低低道：“你不是好人。”
“什么？”顾淮钧看着她。他刚才没听错吧，居然被这丫头说自己不是好人，“你说说我如何不是好人？”
莫小云哼了一声，“不跟坏人说话。”
顾淮钧看着她倔强的笑脸，泪痕依旧，还真没办法对她说狠话，也只能拿她没法子，“别哭了。再哭，就要化了。”
“什么要化了？”莫小云后知后觉地抬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困惑不解地看着他。
“心要化了。”顾淮钧拍拍她的脑袋，将她搂进怀里。
莫小云整个人都似乎腾云驾雾了。他他他——他说，自己再哭，他的心要化了？莫小云不敢相信地抄起他的手臂捏了一把，“疼吗？”
“不疼。”
“哦，原来我在做梦。”莫小云傻兮兮地咧嘴一笑。
光武帝也没问，这两人基本还没出宫几步路怎么就回来了。
倒是太子祯在回宫的路上看见了一前一后相隔老远说话的人，这两人还真是逗，一个在前说一句话，后面那个半晌才答一句，前面的不耐烦了后面才开口。像是在赌气。
太子祯迎上前，“文沣，你和顾侍郎在说什么呢？隔得这么远？”
顾淮钧微微上前一些给太子请安，惹得莫小云不屑一笑。顾淮钧随即道：“臣下先行告退，明日再向太子、公主请安。”
“去吧去吧。”莫小云不耐烦地道。
太子祯笑着让顾淮钧下去吧，又见平西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的背影看，他道：“文沣，这几日也不见你，在宫中做什么呢？”
莫小云哦了一声，才回过神来道：“没呢，就跟小宫女们逗闷子。太子哥哥每天很忙的吧。”
“不忙。文沣可喜欢小狗？昨日有人送了两只小狗来，要不然你牵一只去？”
莫小云一想到在莫府养过的小狗，连忙摇头，“不不不。”转念一想，这也是个和太子拉关系的好时机，赶紧道：“也行，那就谢谢太子哥哥了。”
太子祯想，这妹妹还真是没长大，一会儿一个心思，倒也是有趣，“那成，你随我去缁旭宫，我让人给你抱 。你身边伺候的人呢？”
“哦。在飞凤宫里呢。”莫小云嘿嘿一笑，不准备告诉他刚才出了一趟宫门的事情。
两人有说有聊地去了缁旭宫，太子祯命人将小狗牵出来，一黑一白，两只都小巧玲珑、眼睛都水汪汪的。太子祯让莫小云自己选。
莫小云想想之前被她养死的那条狗，“白色的吧。叫小黑怎么样？”
太子祯跟随伺的宫女都一笑，太子祯道：“随你。吉祥，你抱着狗送公主吧。”
莫小云蹲下身，逗了逗小狗，然后抱在怀里，开心道：“太子哥哥，我自己抱吧。我回去了，改明儿来我宫里。”
说的跟串门儿似的，太子祯笑着想，“成。”他另外命人将太子宫里一些吃食给一并送过去。
飞凤宫不比缁旭宫里，日常内务司虽也会照应着，但毕竟要差一些。
莫小云一路上逗弄着小狗，这狗儿窝在怀里倒是极乖巧的，“叫你小黑怎么样？恩？欢喜不？”
跟在莫小云身后的太子宫的宫人听见了只得拼命忍着笑。
容妈妈见公主进殿赶紧迎上来，哪知道竟然还弄了只小狗儿回来，“哪里牵来的？打理得这样干净，别是人家圈养的。”随后看见太子宫的人进来，才猜到是太子送的。
莫小云和容妈妈招呼了一声，将小狗放到地上，那小狗滴溜溜地跑到树下别开腿就撒尿。
飞凤宫里的小宫女看见了都大笑。
莫小云也笑着道，“这狗还真是懂事儿。”她又蹲下去，招呼两声，那狗跟能听人话似的跑来围着她的脚一圈圈地转，可爱极了。
容妈妈倒是问起出宫的事情，“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好玩么？”
“没出去呢。突然累了，就回来了。”莫小云说着揉了揉太阳穴，刚才在马车里跟顾淮钧又哭又闹的，说的那些话也还跟浆糊似的捣在脑袋里，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的。她赶紧小跑了两步去找树下那只专属于她的长榻，呜呼一声躺上去。
那小狗见莫小云跑了，赶紧跟上，刷刷两下就跑到她跟前继续转圈圈。
莫小云哈哈一笑，望着已经没了树叶的光秃秃的枝桠，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