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十章 身世(1 / 1)
岳石青显然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他的眼睛虽然看着岳鼎寒,焦点却完全不在他的身上。
听着爷爷隐瞒多年的秘密缓缓道来,岳鼎寒除了吃惊的望着对方,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岳鼎寒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烧,这一刻他除了难以置信,更多的却是无言以对——他设想过各种自己可能有的身世,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形……
“岳家世代守护岱安鬼都,而作为冥冥之中的回报,我们家族一向都能兴旺发达。因此,在三十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岳家人,从未真正把这种仪式与它本身所代表的意义联系起来,在我们看来,我们所做的一切更像是祭拜庇佑着我们家族繁盛的先祖。即使是在之前那个特殊的年代,我们也没有停止这种活动,而且,从未被人发现过。这是因为,我们祭祀的地方,并不在明处,而是在岱山之内。”说到这儿,他停下来看了对方一眼。
“难道就是‘阴阳界’那里?”尽管三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可岳鼎寒还是迅速地稳住了心神,甚至还恢复了理智跟爷爷对话。
“是……也不是。真正的‘阴阳界’并不是那里!而是在一个由我们岳家‘开山匙’才能打开的秘所,我们岳家每次进行的仪式,正是在那里面进行。这把秘密的开山匙,平日里都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只有到了每年的中元节,才会由家长拿出,前往那里进行仪式。而三十年前,你曾外祖父因为年事已高,就把这个重任交到了我的手上。”讲到这里,岳石青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可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
看到爷爷脸上露出了痛心的表情,岳鼎寒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个满脸沧桑的老人,看着他重温一遍那痛苦的回忆:“那天是七月半,按理说,应该是满月。但是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天上都是阴云,遮得一丝月光也看不见。因为我是第一次去做这事,我父亲还特意同我一起去。他那时候身体已经不大好,我们是赶在白天上的山,就躲在旁边的树林里,直等到晚上,才悄悄摸到了那个地方。”
说到这儿,岳石青又一次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又聚焦在了外孙的脸上,似乎想从这张面孔上找出些什么,半晌后,他才又重新开口:“仪式举行完之后,我们刚要关闭那个通道,可我却听见那里面有个男人在叫救命!”
岳鼎寒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那个男人,难道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吗?
“是的,那天晚上,我们从岱山救回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就是你亲生父亲。”岳石青说着,撑在膝头的五指紧紧地缩成一个拳头,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外孙,眼睛里充满了懊悔和矛盾:“这么多年来,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听见那声喊,如果我没有救回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是不是明绮就不会那么苦命,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早走?”
这个一生坚毅的汉子,在说到自己早逝的小女儿时,眼睛不知不觉的开始泛红:“明绮妈妈走的时候,她三个哥哥都已经大了,只有她还小,那时候正是动乱的时候,我们岳家做的事情虽然隐秘,却也有些风声透出去。我记得真真儿的,她还不到桌子高,就知道护在我前面,张着两只小手,说‘不许你们打我爹’!”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阖上了双眼,拿手掌捂住了脸,两行浊泪沿着指缝慢慢渗出,他的声音也带了一丝哽咽:“我家明绮,是多聪明乖巧的孩子啊!只要见过她的人,没有一个不夸她的!那时候,刚恢复高考没几年,她的老师还特意来找我谈话,说这个孩子是个好苗子,让我一定要好好培养她!如果,不是我引狼入室,她怎么会……”
岳鼎寒看着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老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狠狠地剐着他的心。他的出生从来都是不被祝福,不受欢迎的。这个事实,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也以为自己早已经成熟到不再去纠结。可看着自己最敬爱的爷爷,带着如此痛苦的表情陈述着这个事实,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钝痛起来。
他张了张嘴,无奈地说出了一句话:“为什么,妈妈一定要生下我呢?”
岳石青没有听到他的话,他抹干了脸上的泪迹,深吸了口气,这才缓缓道来:“而这个男人,不仅骗走了我的明绮,还偷走了我们岳家的宝物!让我们这三十年来,再也无法拿到开山匙,没有办法进行真正的仪式。”
“爷爷,”岳鼎寒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什么人?不,或者说,他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看着外孙那异常严肃的表情,岳石青为难地转开了视线,半晌,他才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我,不知道。”
是的,他根本不知道他当年救下的,究竟是什么人!那个神秘而可怕的男人,没有背景,没有身份,即使是后来他更加发达之后,动用了各种关系,却也没有查出任何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一丁点信息。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已经失去神智的女儿,偶尔说出的只字片语,而那些话,无论如何都更像是疯言疯语。
看着爷爷难以启齿的模样,岳鼎寒居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释然: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似乎就都能解释通了,为什么在他幼年那模糊的记忆中,他的妈妈总是说要躲开那个男人,为什么她会说那是一个不死怪物。为什么他的舅舅们看他的眼神,总是像在看一个“怪物”,那是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怪物”的孩子啊!
他突然觉得这件事十分可笑,无论是他对自己身世的纠结,还是对亲人不公对待的不满,此时都好像是上天一个拙劣的玩笑,而他竟然真的就这样笑了出来。
看到外孙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岳石青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以为他会怀疑会拒绝相信,但是他没想到对方似乎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一切。而他脸上那笑容,更是让他不安了起来,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斟酌着开了口:“鼎寒,我告诉你这些,只是觉得无论好坏,你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而我也不想再瞒着你。可你要记住,你是明绮的亲生骨肉,是我的亲外孙,这一点,无论是什么人都无法改变的。”
看着爷爷那不加掩饰的关心,岳鼎寒此时才算真正的释然了:是啊!无论别人怎么看,抚育自己长大的这个老人,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这一点,无论什么人都无法改变!
“爷爷,你所说的‘宝物’,就是那个奇怪的镇墓兽吗?”难道爷爷一直以来喜欢古董收藏,其实只是在想办法找到这件遗失宝物的下落?
虽然不知道岳鼎寒为什么会知道那镇墓兽的事情,但既然决定和盘托出,岳石青也就索性不再有所隐瞒:“是啊!那镇墓兽是我们岳家祖墓之中的镇墓兽,原本是一对,只有镇墓兽归回原位,才能从祖墓中拿到开山匙,否则,就无法开启。为了以防万一,那两尊镇墓兽平日里都被放在两个地方分别保管,只有每年的中元节才会将它们放回原位,以取出开山匙,进行祭拜!自从那人偷走了它,我找了整整三十年,还以为我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见到它!可我没想到,在我八十寿宴上,那尊镇墓兽居然会突然出现!我按捺不住,才会急着取出了开山匙,去了岱山。”
“爷爷,你知道那个送来镇墓兽的女人是什么来历吗?”
闻听此言,岳石青一愣,他没想到外孙居然连这都知道了,难道是老李老赵嘴不严,把这事儿都透露出来了?可是没理由啊!他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许他们告诉除他之外的第二个人!
带着点疑惑,他还是诚实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似乎对我们岳家的事很了解。而她送回了那尊镇墓兽,却只是要求跟我一起去看看那个岱山祭祀之地。”
“哦?”岳鼎寒眨了眨眼睛,他突然发现,在得知自己这离奇的身世之后,他居然很快就接受了一切,甚至很快就燃起了对那个神秘女人的好奇之心。而他好像还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一个女人,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脸红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