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试炼河（1 / 1）
愧疚、悔恨、难过，还有很多复杂的莫名情绪齐齐涌来，就在玉凛红了眼眶，泪水在眼底积蓄着，马上就要流下来的时候，忽听得有人说，“你别听她在那里胡扯，哼，她的话要是能信，我们狐狸一族就是憨厚的典范了。”
玉凛一愣，抬脸看向声音来源，正是和雎西一起刚迈出书房、因被荼冥嘲笑便转而和她同仇敌忾的朱颜。朱颜的话在玉凛的脑子里转了两转，她才反应过来，有些愣愣的转头看向安然坐在椅子上、被朱颜一句话揭了底的荼冥，结果转头的动作有点大，眼底的眼泪没兜住，哗的一下漫过眼眶，流了下来，便成了一副有些傻的模样，而这副模样正对上表情淡定得都超凡脱俗了的荼冥的目光。
只听荼冥道，“噗。”
玉凛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被荼冥涮了，连忙一把抹了犹自新鲜的泪痕，指着荼冥气得说不出话来。
荼冥真正小人得志完，又变得淡淡的，“觉得我连一个凡人都保不住，到底是你小看我这身神力呢？还是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遇到荼冥后就处处落下风，此次被涮的玉凛咬着牙，明智的选择了沉默。刚被荼冥变回原来样子的顾麻生有些头晕的坐在地上，显然玉佩不是那么好客串的，他刚缓过神就迎上玉凛能杀了他的迁怒目光。他缩了缩脑袋，讪笑道，“小生是被迫无奈，以小生刚才的状态，听仙人胡乱说话，实在没办法提醒玉凛姑娘啊。”
荼冥不爽的瞥向顾麻生。这书生别的胆子没长，倒是敢说她胡乱说话了，虽然她就是在胡说。一旁雎西发现了顾麻生的变化，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不过他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着，酝酿着准备抱刚才的一箭之仇。朱颜这个粗心大意的，心里大概只想着这几个碍眼的什么时候能走，还她和雎西的二人世界，别的一概没发现。
玉凛恶狠狠的盯了脖子短了一截的顾麻生一会儿，才以一种‘哼，暂且放过你’的高姿态放软了目光，“罢了，不过因为你是能做出为别人牺牲这种蠢事的人罢了。”
被说蠢人的顾麻生嘿嘿笑了两声，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玉凛姑娘的心既已寻回，是否要去见那位你想见的兄台了？”
玉凛一愣，点点头，“我原本想等到修道有成，堂堂正正去天界寻他，因横生变故，才想在我死之前去见他，如今……”她微微一顿，低了头，柔柔笑了一下，“我想立刻就去见他，不要再等什么以后。想见的时候就该去见，莫等到见不了了，徒后悔。”
荼冥想了下，问，“你要去见天界的谁？”
玉凛原本想无视荼冥的问，但好歹荼冥也是救了她的人，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是否真心，都算是自己的恩人，她虽然很傲娇，也不能这么对待荼冥。所以她有几分不情愿，有几分别扭的道，“倾岚，灯神之子。”
“哦……”荼冥拖长尾音，随意掐指算了下这人，却发现这个人已经死了，就在她从虚空出来的前不久。看着玉凛脸上暖暖的笑意，她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地道，“以你这副芍药花精的身姿，恐怕还不能踏入天界的大门。”
玉凛心底里好不容易生出的那么一丁点感恩，立刻被荼冥的一句话碎得连渣都不剩。她冷冷勾唇一笑，“这不劳上神费心，倾岚给过我信物，天兵见到了，就会让我进入天界，不过是我之前不想用罢了。”
荼冥眉头不易察觉的一皱，“在见到你那见了信物就会放行的天兵之前，你是要能度过试炼河的，难道你不知道？”
玉凛的确不知道，因为这个试炼河也是荼冥瞎掰的。朱颜乃万年之狐，早已修成仙身，若不是因雎西走入了岔路，仙元受染，也算个正儿八经的散仙，自然是去过天界的，听得试炼河这名字如此耳生，不禁道，“试炼河？有么？我怎么没见过？”
荼冥凉凉的看向一双大眼里满是迷茫的朱颜，定定道，“你记错了。”
猪一样的队友朱颜道，“咦？不对啊……”
神一样的队友雎西刮了下朱颜的鼻子，温柔笑道，“笨蛋，你这记性什么时候能牢靠些，几千年的事都记不清楚，你上次去天界都快两万年前的事了，记不得不是更正常了。”
做狐原则是雎西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朱颜立刻贯彻自己的原则，墙头草的对玉凛信誓旦旦道，“是我记错了，天界外面是有试炼河的。”
险些又被拆了底的荼冥继续淡定的一本正经编瞎话，“试炼河，既为试炼，自然是能通过的试炼的人才能过，没能通过的，不仅会损伤本体，修为也要折上一些。我记着，几万年前，有个修了万年的散鱼仙想渡那河，愣生生被河水吞出原形，从天上直接掉进了海里。”上下一打量玉凛，“你修行了多少年来着？”
被散鱼仙的悲惨经历打击到了的玉凛白着一张脸不答腔。
“想见就立刻去见是不错，不过没见着人还被打出原形掉下天界可就有点丢人了，你说是吧，玉凛姑娘。”
荼冥笑眯眯的，一脸亲和，在玉凛眼里完全就变成了幸灾乐祸，她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在心里把荼冥大卸八块——打不过人家，只能在心里爽了。
最终，玉凛还是无奈选择修仙有成之后再上天界去找倾岚。看着玉凛渐渐远去的背影，荼冥想着，那大概已经是九千年以后的事了，玉凛修仙那么久，心境应该会有所变化，上了天界却发现倾岚已死之后，不会太心痛吧。若还是心痛，她就没办法了，她已经尽力拖延这个坏消息到来的时间了。
“那个讨厌鬼走了，你们什么时候走啊？”朱颜终于不客气起来，和玉凛一样没有良心，对自己的恩人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
荼冥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白眼狼了，她目光凉凉的瞥朱颜气色好得不得了的一张脸，悠悠然道，“这就走了，您别这么如饥似渴啊。”
朱颜原本就红扑扑的此刻更是红得要滴出血来了，她一跺脚，恼道，“俏俏！”
好在朱颜虽然对荼冥的口无遮拦很不淡定，雎西却已经寻回自己不动声色的感觉，十分淡定的揽过朱颜，露出一个恰如其分的笑来，“慢走不送。”礼貌得一点也不像在逐客。
荼冥从善如流的冲这俩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的白眼狼拱了拱手，是真的要走了。朱颜和雎西站在一起默默看着冥带着顾麻生慢慢向下行去的背影。荼冥的削瘦程度其实和顾麻生不相上下，又散着头发，穿着宽大的白衣，更显得整个背影萧索不已。被雎西说记性不好的朱颜看着这个仿佛形销骨立般的背影，脑海里几万年前俏俏的背影却越来越清晰。那时候俏俏还是个凡人，每次和既诸一起喝完酒离开，都满眼的笑意冲着自己挥手，连背影都透着欢快，和如今清冷淡然的模样完全不同，虽然她们都一样的对朋友很好。
俏俏真的太瘦了，似乎风一吹就会像无根的草一样飘到天上，一直飘，一直飘，找不到扎根落脚的地方。
朱颜突然觉得眼角有些酸，没有什么思考的，她蓦地挣开雎西的手，冲了过去，猛地扑到荼冥身上。
刚还被朱颜嫌瘦的荼冥险些被这甚至还助跑加速了的家伙给扑倒到地上去，她有些无奈，“作甚？”
朱颜脸埋在荼冥与雎西宽绰的背截然不同的硌人的背上，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荼冥。
荼冥扬了扬眉，“怎么，突然发现其实比起雎西，你更喜欢我了？”
以往的朱颜听了这话肯定一蹦三尺高，叫嚷，“鬼才会喜欢你！”。此刻，她只是用心拥抱着荼冥，尽管现在的这个荼冥不再是俏俏，身上也不是暖和的，她也是从心底里喜欢她的。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从荼冥的背上抬起脸来，哑着声音，“俏俏，谢谢你。还有，我喜欢雎西，也喜欢你。”
荼冥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笑笑，无比认真道，“我们私奔呗？”
朱颜心底里涌动的情感迅速退去，她跳起来，红着眼，叫道，“死俏俏！”
荼冥哈哈一笑，并没有回头，抓住顾麻生的胳膊，直接拔地而起，穿入云霄。顾麻生的胆子终于有了些长进，没有惨叫出来。他眯着眼，丝丝浮云如绵长柳絮从眼角匆匆而过，大声问，“仙人，我们要去哪啊？”
荼冥的眼角微微一弯，“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