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1 / 1)
这个话题无疾而终。
感觉到顾麻生缓过劲来之后,荼冥刚收了手,一不小心看到了被压趴在地面上蛇妖的顾麻生又再次瘫软了下来,荼冥无奈的再次撑住了他。
“得得得得。”是顾麻生牙齿打颤的声音。
地面上蜿蜒着一条有水桶粗细的赤中带金细鳞的巨蟒,周围有不少被压断的灌木枝干。冷血动物特有的竖瞳嵌在拳头大小的土黄色眼中,此刻正冰冷的盯着顾麻生的双眼,顾麻生似被那一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控制住了,明明心底里怕的不行,却被冻住一样不能移开自己的目光。
荼冥见状拍了顾麻生一下,这一拍就像解开了一个咒,顾麻生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心有余悸。
山上几乎没有能坐下来好好谈话的地方,荼冥将那蛇妖化成一个小蛇,带着顾麻生移到了山底下的一方潭水旁。潭水幽深碧绿,四周微微有些泛黄的草地十分开阔,关键是,这里是个能谈话的好地方,荼冥需要和这个蛇妖好好谈一谈。刚盘腿坐下,酝酿好了气氛,仍然有些惧怕那蛇妖的顾麻生发现却突然荼冥抖了一下,然后他匪夷所思的看到荼冥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些许惧意。
“靠。”荼冥低低骂了一声,手一挥,将蛇收了,带着顾麻生又重新回到了刚才那片林子,两人蹲在了一株粗壮的树枝上,躲在了繁茂的枝叶后。树枝上湿滑,刚落脚的顾麻生没蹲稳,差点掉下去,荼冥拉了他一把。
顾麻生刚张嘴想问怎么回事,荼冥竖了一指在淡色的唇间,示意他别出声。他只好闭上了嘴,心跳却被此刻的气氛带的不由自主的变快了些,下一刻他就听到沙沙的声音,像是分花拂柳那种的,他不禁奇怪,这里生着那么多枝节干硬的灌木,怎么会有那种衣袖拂过柔软花枝的沙沙声?荼冥抓着他胳膊的手下意识的也加重了几分力气,他惊悚的发现荼冥的身子竟然在微微发抖。
到底是什么,竟然让这个什么时候都慵懒无谓的仙人这样畏惧?好奇心让他探头,从树枝与树叶之间的间隙向声音的来源看去。他只看到了一个水蓝色的裙摆在火红的花上慢慢拂过,向前行走着。咦?花?这里怎么会有那样颜色鲜红的花?他眯了眯眼仔细看过去,发现那裙子只要向前行走,前面的灌木甚至苔藓都在瞬间枯败,退至两边,中间便生出了大片那样花瓣像倒批的针形,边缘褶皱,向后开展卷曲的花,裙子便犹如一泓清幽潭水般在极红的花上缓缓而过。而裙子走过后,那红花也即刻凋零,苔藓和灌木便又重新生长出来,恢复成原状。这样看来,那裙子简直像是行走在一片会移动的由花构成的毯上。
顾麻生突破着自己身体所能扭动的角度的潜能,不断变换视线,试图看清那裙子的上半部分,被荼冥狠狠瞪了一眼,伸出一只手将脑袋按了回来。就在这时,裙子停了下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传过来,“荼冥。”
荼冥手一抖,差点把顾麻生给掀下树去,顾麻生被吓得猛地抱住了荼冥。他和荼冥蹲在起码离地有五丈的地方,若掉下去,且不说直直掉下去回死得多惨,何况他掉下去的路上有不少腰粗的横伸而出的树枝,撞上去他吐个十来升血,绝对就去西天了。而且,顾麻生咽了咽吐沫,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掉下去摔死了倒没算什么,可要是自己被那蓝裙子发现了,会害自己和仙人死得很惨,所以他忘了男女授受不亲,仙人更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死死的搂着荼冥。
荼冥此刻也没心情理会跟章鱼一样扒在自己身上的顾麻生,只是静了静心神,看着那蓝裙子女子的方向,没有应声。
蓝裙子女子顿了顿,向荼冥和顾麻生藏身的方向走了过来,边走边缓缓道,“好久不见了,怎么这样躲着我?”
荼冥就是不说话,装自己不存在。她知道那女子在诈她出来,她知道自己在这附近躲了起来,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具体躲在哪。
女子轻轻笑了两声,“你身上的针伤可好些了?”
那针伤除非引滅针毁,否则永生都不会愈合,永远都会带来蚀骨的疼,难道这个始作俑者不知道么。荼冥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她抚了抚肩膀,几次想要张口,终是硬生生忍了下去。她想,妈的,既然惹不起,也不去逞那些口舌之快了。这样想着的时候,她收进袖子里的蛇妖开始不安分了,试图冲破荼冥对她的压制。刚才收蛇妖收的十分匆忙,并没有做咒也没有做结界,蛇妖此刻反抗,也是吃准了荼冥在躲人,不敢过度用神力,以暴露自己的位置。
荼冥平静了几万年的心里火烧的几乎都压不住,她咬了牙,骂道,死蛇妖,一会问完话,一定直接将他灭了。心里骂的凶,她终是没有用多少神力压住蛇妖,让蛇妖从袖子里窜了出去。
跑吧,跑吧,引开那女的,回头我再给你抓回来。忿忿不平看着蛇妖一瞬间游出去老远的身影,荼冥在心里赌咒。
谁知那蛇妖却并没有逃走,反而蹿到那女子身旁,化成了个穿黑袍的男子立在女子面前,对那女子鞠了一躬道,“仙上。”
荼冥一愣,接着就看着那蛇妖手指着自己这边的方向,对那女子说,“上神在那边。”
荼冥气的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只见那女子笑了笑道,“原来在那边。”
眼看着躲不过了,荼冥认真思考了下要不要逃跑,最后觉得躲已经够丢自己这个上神面子了,再逃岂不是对不起组织对不起人民了,便索性带着顾麻生落下树去,堪堪站在灌木丛顶端。她扫了扫白色的袍摆,神色从容,施施然对那女子道,“经年,我既然躲着,就说明不想看见你,你又何必如此强人所难。”
站在荼冥身后侧的顾麻生终于如愿看到了蓝裙子的上半截,那是一个梳着发髻的女子,发髻上簪着一朵白绢做的花,一张不过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任何粉饰,神情明明是淡淡哀愁的模样,唇角却勾着笑,娇弱的身材着了水蓝色的裙子,看起来楚楚动人。虽然仙人也是一身素净白袍,面容清淡,透出来的气质却是像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超凡脱俗,但顾麻生怎么看眼前这位同样一身清淡装扮的女子,都觉得她的面容及装扮,甚至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似是在替谁守孝一般,十分悲伤的感觉。他没有再打量人家,毕竟逾矩,更没胆子看那女子旁边站着的蛇妖,只是老老实实的低头站着,心底却下了结论一般道了一句,还是仙人好些。
“既说我强人所难,上仙占了别人的东西,却不归还,难道不是强人所难么。”经年依然笑着,瞳孔里却已有了森然的冷意。
“呵。”荼冥讥诮的笑了一声,“且不说既诸已经死了,就算既诸活着,这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么,你是他什么人啊?”
经年原本就苍白的脸上顿时褪尽血色,她彻底收了脸上虚情假意的笑,恨恨道,“既诸是为了什么而死的?若不是为了救你,以他之能,即使是逆改天命而落的天劫也根本奈何不了他!”
闻言,荼冥闭了闭眼,想起了最后一次见既诸时的情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看着经年,沉声一字一字道,“你还要躲避事实到什么时候。”
经年白着一张脸沉默。荼冥却并不放过她,“逆改天命是儿戏吗?既诸会是如此儿戏的人吗?他为了什么要逆改天命?或者说,为了谁要逆改天命?既诸不止一次跟我说过经年上仙是少有的聪明人,可惜聪明有什么用?明白了事理,却不愿意承认,聪明又有什么用?”
面对荼冥的一句一问,经年咬着唇,终于忍不住,尖声道,“住嘴住嘴!既诸是因为你死的,你休想要推卸责任!”说着便向荼冥冲了过去,右手一翻,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了一管玉箫,携着仙力狠狠向荼冥头上劈去。
荼冥不闪不避,右手一抬生生拦住了这雷霆一击,她紧紧握着经年右手,目光冷冷的看了一眼那萧,用力一甩,那萧便从经年手中脱出,直直飞出,‘哆’的一声钉入了远处的树干上,只听‘噼咔’一声,自萧钉入的地方,树干蜿蜿蜒蜒生出一道裂缝,树便沿着那中间的缝隙裂成两半,轰然倒地,萧便轻轻巧巧落在了灌木丛中。可见那一击力量之大,蛇妖和顾麻生都看得骇然。
“三万年前你是怎么抓住我的,你心里明白。既诸为了你,死也无妨,因而承了他一身神力的我并不愿与你动手,所以宁可躲着。”荼冥几乎是贴着经年的耳边冷冷地道,“却不是我怕了你!”
顾麻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戾气四溢的仙人,心底惊惧,却不是因为胆小,而是因为眼前人的大变。既诸是谁?为何一提到这个人仙人就变了这副模样?
经年被荼冥狠狠握着的胳膊剧痛不已,她不管不顾,左手一抓,那萧便重新飞回到她手中,然而不等她有下一步动作,荼冥已经狠狠一掌打在了她的胸口,她吐了一口血,登时委顿在地。
一旁的蛇妖见状不好,化了蛇身就要遁走,突地七寸旁猛地一痛,回头一看,正是经年的萧插在了他身上,只稍稍在偏一点,便是能要了他命的七寸处。荼冥微微转过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竟是他这冷血动物看了都惊惧不已的嗜血之气,只听她冷冷道,“再想跑,我一寸一寸捏碎你的蛇骨。”
知道荼冥说到做到,蛇妖登时吓得全身虚软,不敢再动上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