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1）
好在雎西很快就醒了过来，不然屋子里三个人如此等待着，必然很尴尬。朱颜最先感觉到了雎西的动静，她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的雎西。在她眼中，一切缓慢的行进着，雎西的睫毛顿了一下，接着缓缓睁开双眼，迷茫的看着床顶，然后将视线缓缓移到了朱颜的身上。眼中的迷雾渐渐散去，露出了明朗的笑意，有朱颜盼望了许久的宠溺，他缓缓开口，唤她，“朱颜。”久久没有开口的嗓音有些黯哑，却极尽温柔。
朱颜紧紧咬住自己的唇，泪水却迅速从眼底漫出，凝聚成大颗的泪珠砸在被子上。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在雎西身上，用力抱着他，生怕他再那样抛下自己一个人。她流下的眼泪那样多，如同过去无数个日夜里，她独自一人守着随时会消散而去的雎西，日日夜夜里生出的无数恐惧。她那样害怕。
雎西亦用力抱着她。虽然一直昏迷着，但朱颜时怎样让中了毒的自己存活下来的，他心里是明白的。他想好好守着她，让她保持自己的天真本性，让她远离一切不好的事物，却没有做到。
被无视的很彻底的荼冥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同样被无视的很彻底、感动得眼泛泪光的顾麻生，带着他瞬移到了崇山山端。雨还在下，仍是细细的雨丝，被偶尔的山风吹的倾斜。
“啧，这样喜庆的日子难道不该艳阳高照么？”荼冥微微皱眉仰头看了看水墨画般青黑的天，抹了一把脸上的雨丝，撑起个结界挡住自己和顾麻生头上的雨丝。
“小生倒觉得雨能滋润万物，雨过之后，便是天晴，亦是十分好的征兆。”顾麻生负手而立站于山巅，满面笑意的道。
“啧啧。”
顾麻生不解的看着只是啧啧了两声的荼冥。
荼冥看着不远处的悬崖道，“没什么，我同意你的见解，但是不反驳又觉得缺了点什么，所以啧啧了两声。”
顾麻生沉默了下，刚要说些什么，却见荼冥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猛的一暗，皱眉沉声道，“不好！”他心里陡然一惊，以为又有什么变故，慌忙紧张的问道，“仙人，怎么了？”顺道脚步迅速的挪了几步，向荼冥靠近。
荼冥又变成了平日里无所谓的模样，语调却甚惋惜悔恨的道，“忘了把那个芍药花精带出来了，真是枉费我想留给雎西和朱颜二人世界的心思。”
“……”
直到荼冥带着顾麻生重新回到朱颜狐狸窝的时候，雨还是没有停下来。朱颜仍然死死搂着雎西的胳膊，黏在他的身旁，犹如荼冥初见两人，朱颜咧嘴大哭却仍然抱着雎西大腿不松手的模样。两人并排坐在床边，朱颜的嘴恨不得咧到脑袋后，眼珠子恨不得掉在雎西身上，雎西亦十分深情款款的注视着朱颜，好在荼冥带着顾麻生回来后，他便给面子的看向了荼冥，以及她身旁的白面书生。
雎西一向是个不动声色的人，若是平常日子，对于几万年没见过的荼冥，他便也就不动声色的打个招呼。此番却不同，他很郑重的对荼冥以礼相拜，“多谢。”只有两个字，却胜过万语。
“以后少替朱颜整我一些就好了。”荼冥笑着扶起雎西，淡淡道。
雎西笑了笑，道，“那么，用这位来替代你？”示意顾麻生。
顾麻生一缩。荼冥倒是很淡定，向雎西介绍道，“这是顾麻生，一个想拜师修仙的书生。”
“雎兄，有礼。”顾麻生做了个揖。
雎西点了点头，“有礼。”
顾麻生正想向雎西请教些关于凡人修仙的事，结果荼冥一挥手将玉凛从仙障里放了出来，大家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方才带着敌意而来的玉凛身上。由于之前被荼冥锁住且封住了五感，玉凛此刻有些意识混沌的倚坐在墙角。
“且来说说，谁掬走了你的心吧。”荼冥斜倚在桌子旁，淡淡问道。
面对一屋子看着她的人，玉凛坐在地上，抿着嘴不说话。
对于不配合的玉凛，荼冥表示了解的点了点头，道，“看来你是心高气傲的不屑于我们的帮忙。”回头悠悠对顾麻生，朱颜和雎西道，“自尊心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啊，有人奉若神明，有人视若无物，若是我被人掏了心，别人要帮忙，我绝对会求之不得的。”
“若是为了雎西，我才不要什么自尊心呢。”朱颜弯眉笑着，柔情的看着与自己十指交握的雎西。
荼冥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摊了摊手，对仍然沉默不语的玉凛道，“以为你是被掬心之人威胁才欲杀雎西，既然你不愿说，那我们便来算算你随便取别人性命的帐吧。”
“不是的！”顾麻生突然喊了一声，他跑到玉凛面前，扶住玉凛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道，“姑娘刚才不是说不想死吗？你一定有不想死的理由吧？难道这个理由不是胜过一切的吗？”
玉凛怔怔看着顾麻生的双眼，半响，缓缓伸出双手紧紧抓住顾麻生的胳膊，像溺水时紧紧抓住身边一切东西一样，声音嘶哑压抑道，“我不想死，不能死。救救我，顾麻生，救救我，请你。”
顾麻生转而看向荼冥，荼冥复又摊了摊手，“人家在让你救她，不是我。我不仅不救她，还要和她算账呢。”
以为荼冥又在关键的时候一本正经的开玩笑，顾麻生有些无奈，“仙人……”
无视于顾麻生请求的目光，荼冥看着玉凛，冷冷道，“为什么要杀雎西，还不打算说么？”
“哼，她肯定是看雎西中了毒，没有意识，想趁机取雎西的仙元，助自己成仙！”朱颜哼了一声，充满敌意道。
一旁的雎西像安抚发火的小狗一样摸了摸朱颜的头发，朱颜果然露出一副乖乖的表情，小鸟依人的不说话了。
“不会的，这一定是个误会！”顾麻生很坚定的道。
荼冥瞥了一眼顾麻生，觉得他一脸白痴相。
于是，意见分歧的众人目光再一次集中在了玉凛的身上。
玉凛眉头轻锁，垂下眼眸，沉默不语，收回了用力抓着顾麻生胳膊的手。顾麻生见状，抓住了玉凛就要落下的手，叫道，“玉凛姑娘！”
与身为妖的玉凛不同，顾麻生的手是温热的，玉凛感受到这份温暖，不由自主的反握住顾麻生的手。顿了顿，玉凛缓缓道，“我确是想取雎西的元神助自己成仙，因成仙便可上天界，见到我想见的人，在我死之前。”
“其实说起来，也不过是我一个千年的花精被一个万年蛇妖掬了心，被要挟不为他获取获取活人魂魄，就会捏碎我的心。”
“所以你想夺取雎西的元神，从蛇妖那里夺回自己的心吗？你怎么能为了自己牺牲别人呢？”朱颜嘟着嘴，甚生气的道。
“我说了，我夺取元神，是想到天界去，在蛇妖捏碎我的心之前，见一面我想见的人。”玉凛硬声道，“就算我只是个小花精，也绝不会因惧死而臣服于邪物败类。”
“但你为一己私利欲杀雎西却是个事实。”斜倚在桌子上的荼冥声调平平的道，沉黑的瞳孔中暗光流转。
玉凛怔了怔，微微扬头，下颌绷紧，上扬的眼尾线条冷艳，“没错。为了那蛇妖，我不想做任何违逆我本心的事。但我想最少在我死之前，能见他一面，为了这个，我可以做任何事！”
“我也会为了雎西什么都做，原本我该十分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碍到雎西了，哼，我才不会原谅同情你！”朱颜又跳了出来，义正言辞的指责玉凛。
“好了，乖乖的。”雎西也跟着跳出来，牵着朱颜的手，将朱颜给拉回去。
“据我所知，拘住凡人的魂魄只对冥界的人有用。”荼冥敲了敲眉尾，红痣若隐若现，“那蛇妖既为妖类，为何需要凡人的魂魄，你可知道？”
玉凛微微皱眉凝思，“似乎是为了让他死去的娘子活过来。”
荼冥抬眸，重复道，“活过来？他的娘子是凡人？”
“不是。”玉凛摇摇头。
“既非凡人，即无魂魄，烟消云散后便等于不存在于这个世间，那蛇妖又如何能复活他的娘子？”荼冥走了两步，蹲下身子，认真却隐隐有压迫感的看着玉凛。
玉凛不由自主的低了头，意识到自己的退缩，又重新仰起头，大声道，“这个我自然不知道！”
“我当然晓得你不知道，刚才也只是自言自语罢了。”荼冥站起身，双手环胸道。
“你！”一阵火气窜上脑门子，玉凛咬牙对荼冥怒目相向。
荼冥转过身去，清瘦的背影悠悠的对着玉凛，“我对那蛇妖要如何复活他的娘子十分感兴趣，所以要去寻他一探究竟，顺道把你的心讨回来。”
“仙人！”顾麻生立刻双眼亮晶晶的看向荼冥。
朱颜却十分不高兴的撅着嘴，嘟囔道，“你怎么还是那么爱管闲事。”
“来，说说吧，你的心，还有多久会被捏碎？”
半柱香后，朱颜仍然嘟着唇，不满的抱怨，“我为什么要看着她？”好不容易等到雎西醒过来了，这个时候他俩应该在幸福的二人世界中了，却要看着那个要取雎西性命的坏女人，哼，俏俏最讨厌了。她瞪，她瞪，她用力瞪。
双手抱膝坐在墙角的玉凛也十分傲气的轻哼了一声，并不理朱颜瞪过来的燃烧着火焰的目光。
从书房里拿了几本书的雎西回到卧房就看到朱颜气鼓鼓的坐在床上瞪对朱颜视而不见的玉凛。他轻轻笑了一下，唤道，“朱颜。”冲她招招手。
朱颜立刻摇着狐狸尾巴蹭了过来，抱住他的手臂。他温柔的按了按她的脑袋，“瞪那么用力，小心一会儿眼睛疼啊。”
“谁让她讨人厌。”
“好了，这般记仇可不好。她被俏俏的结界锁着，走不出那个角落，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因而即使俏俏让你看着，你也不必如此劳心劳力。”风轻云淡的暗示朱颜不必太将荼冥的话当回事后，他重新推开书房的们，不动声色的搂着朱颜往书房去。
朱颜迷迷糊糊的被雎西带着，进书房之前，还在念叨，“可俏俏带着那个书生去干啥？肉体凡胎，还会拖后腿……”
“你要晓得，一个能者通常都需要一个拖后腿的来彰显出他们的能力。”雎西悠悠说完，顺手将门带上了。
一直低着头的玉凛更紧的抱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