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012 戒指(1 / 1)
紧张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钱露和莫馨以及牛艳艳一起坐火车回家,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路上不可谓不热闹。
后来牛艳艳在青岛站下车,剩钱露和莫馨两人,莫馨大小姐把头一扬胳膊一抱,钱露就蔫了,可怜巴巴地赔着笑脸,老老实实把她和程钰那档子事儿交代个一清二楚。
“咳……”莫太后清清嗓子,接过钱露递上的果汁喝了一口,“程钰那小子不赖嘛,这么快就把你这笨蛋骗到手了!说吧,你俩进行到什么程度了?牵手了吗拥抱了吗打波儿了吗,他摸你了吗,都摸哪儿了?”
钱露羞得面红耳赤,连忙捂住她的嘴,“瞎说什么呀你,叫人听见多不好!”
“怎么敢做还不叫人说呀,”莫馨哼哼道,“回头叫你家程钰请客,我这媒人可不是白当的!本小姐要去名典大吃一顿,至尊牛排一套,少了可不干!”
“你啥时候变成媒人了?”
莫馨翻白眼,“要不是我把你宿舍号码告诉他,你俩还指不定等到哪辈子呢,钱露露,你就偷着乐吧!对了,你也得请我一顿!就你家楼下的煎饼果子,我要加六个蛋,嗯哼!”
钱露忍不住笑,“好吧好吧,撑死你得了!”
火车终于抵达威海站,莫馨她父母一起来接站,开着私家车,顺路把钱露也捎了回去。
莫馨是根正苗红的官二代,她父母都是市委里的干部,但是一点官架子都没有,对钱露十分友好可亲。尤其是莫馨的妈妈,温柔亲切,无微不至,钱露觉得世间的妈妈就应该像她那样。但是莫馨却毫不赞同钱露的观点,在莫馨看来,她妈妈就是捆在她身上的绳索,将她紧紧看管起来,令她无法自由地呼吸。比如说莫馨要出去玩,首先要向她妈妈申请,讲明白她要去哪去做什么,和谁一起,大约几点回家,然后把同伴的联系号码写在纸上。如果超出时间莫馨还没有回家,那她妈妈就会开始打电话查岗。莫馨常常感慨,她快要被她妈妈的爱给溺死了,却不知钱露有多羡慕她。
回到家,毫无意外,迎接钱露的是紧锁的房门,妈妈应该还在上班。从背包里掏出很久没用过的钥匙,钱露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傍晚的阳光从南窗照进来,细细碎碎的,有微尘在光线里翩跹起舞,门内的一切,摆设如旧,就和她走时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变化。忽然间鼻子酸酸的,钱露丢下包,跑进妈妈的房间里。床边衣架上挂着妈妈的大衣,钱露抱着大衣,闻到妈妈身上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哭了起来。
晚上七点多,妈妈下班回家,钱露已经做好两菜一汤,还有热腾腾的米饭。妈妈看到钱露愣了一下,继而才想起来这天是女儿放假回家的日子。四个多月没见,说不想念是假的,母女俩围着餐桌坐在一起吃饭,不咸不淡地问一些学校里的事,医院里的事。妈妈似乎还是原来那样,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长出白头发,钱露欣慰很多。她努力表现得淡淡的,就和妈妈一样从容平静,好像多问候一句都会显得矫情,她们不习惯那样的温情。整整一顿饭,寡淡如水,从头到尾,妈妈没有给她夹一筷子菜,她也同样没有。
她们是一对奇怪的母女,彼此挂念,却不习惯表达出来,羞于表达出来。
夜里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钱露失眠了,和程钰发短信聊了一会儿,他还在北京做假期实践活动,要到腊月二十三才回家。不想打扰他休息,钱露便说自己困了,然后两人互道晚安。
寒假短暂,钱露没再去打工,楼下刘阿姨家的小儿子过完年就要升高中了,拜托钱露给他辅导功课,每天上午三个小时,辅导费每小时十五元。钱露的妈妈说不用收钱,都是邻居,帮一下是应该的。但刘阿姨知道她家情况不好,坚持要给辅导费,若是不收她就去找别人了。于是钱露便接下这活,每天上午陪一个挺聪明的小男孩做作业复习功课,刘阿姨家里还有暖气,累不着冻不着,委实是个好差事。
没隔几天,莫馨就打来电话诉苦,说她寒假又去学车,荒郊野外练道路,快要冻成冰棍儿了。钱露嘱咐她穿厚点儿,别为了漂亮就光要风度不要温度。莫馨直呼冤枉,就算她肯,她妈也不答应呀,每天出门帽子围巾手套大衣裹得那叫一个全乎,只剩俩鼻孔露出来喘气,阿富汗的妇女都不如她保守。钱露听得直笑,莫馨又在那边叨叨,说一些她们学车时遇到的好玩的事,尤其是她们教练,说话特幽默,钱露光听着都觉得有意思。
“甘三上天言好事,初六下界保平安”,包饺子送走灶王爷,年关也越来越近了。程钰终于在小年夜赶回家,和钱露约好二十四下午见面,地点就在中央广场的喷泉旁边。
钱露早早就出门了,结果到那里发现程钰比她还要早,不过是一件普通羽绒服,他穿着就比别人好看似的,卡其色裤子和板鞋,两条腿修长笔直,站在那里就是一个词,引人注目。程钰也看到她了,两手张开,笑盈盈地等着她。钱露磨磨蹭蹭走到他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程钰往前一步,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钱露。”
“嗯。”
“有没有想我?”
“没有。”
“真的?”
“真的。”钱露忍不住笑。
程钰把她从怀里揪出来,捏她的鼻子,“真是白疼你了。”
“疼,”钱露嗔怪道,“你把我鼻子都捏长了。”
“谁让你是匹诺曹呢。”程钰搂着她的肩,“走吧,我们去哪儿玩?”
“不想走。”钱露撅着嘴,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撒娇。
“不想走?”程钰扬眉看着她,“那你想干什么?”
“抱抱我嘛,”钱露又伸开胳膊,红着脸蚊子哼哼似的说道,“我还没抱够呢。”
女朋友都主动要求了,程钰怎么可能拒绝,当即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把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广场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不时有路过的人朝他们看上一眼,目光有善意有促狭,还有人在那边感慨:年轻真好!
钱露把脸埋在程钰胸前,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依稀听到他的心跳声,还有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他的怀抱暖暖的,很舒适,有种巨大的安全感。那天晚上,钱露在日记里写道:我哪里都不想去,只想站在那里抱着你,一直抱下去,和你站成一座雕像。
过了二十多分钟,程钰有些扛不住了,路过的那些大妈大婶儿大姨们指指点点,弄得他都开始脸红了。可钱露依旧像只鸵鸟似的趴在他怀里,动也不动,他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小露子,你怎么跟只树袋熊似的?”程钰捏她的脸,“走吧,再站下去,咱俩就要上报纸了,题目叫:大庭广众秀恩爱。”
“谁秀恩爱了……”钱露窘了,连忙松开手,转过身急步匆匆往前走。
“你跑什么,小心绊倒。”程钰笑着追上去,抓住她的手不放,钱露挣几下没挣开,脸却越发红了。
两人边走边聊天,肩膀不时碰在一起,程钰侧头看着钱露,那样宠溺纵容的眼神,就像每一个陷入爱情的男人一样。
扎辫子用的发圈松了,钱露去饰品店买个新的,她从来不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发卡头花之类的东西,五毛钱一个的黑色发圈从年头用到年尾。程钰头一次进这样女性化的店铺,十分不习惯,盯着那一排排水钻发卡看得眼晕。挂着发圈的架子下面是一排玻璃橱柜,里面摆着很多戒指手镯之类,钱露低头瞄了一眼,被一对戒指吸引住目光。程钰见她看了好几眼,也走过去,只见是一对很普通的镀银情侣戒,价格只要五元钱,很细的指环上刻着一圈简单花纹,其它再无装饰。
“喜欢吗,要不我们也去买一对?”程钰反应很快,琢磨着买对戒指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钱露扭捏半天嗯了一声,“就买这一对吧。”
“别了,这是镀银的,没几天就掉颜色。”程钰拉着她往外走,“银座一楼有很多卖戒指的,我们去那里买。”
“那多贵呀,只是图个好玩,这个就可以了!”钱露不肯走,坚持要买那一对,拉着程钰的手试了半天,挑出大小合适的一对,然后抢着去付了钱。程钰无奈地笑,只能由她去了。
从店里出来,两人手上都多了一枚指环,都戴在左手无名指上。钱露说应该戴在中指上,表示恋爱,结果程钰反对,要戴就直接戴无名指上,反正早晚她是他媳妇儿。两人说好要做地下工作,在家里就把戒指藏起来,等到学校再戴上,表明自己已经是有主的人了。手拉手往前走着,嘴角的笑容怎么掩都掩不住,钱露觉得开心极了,若她是一只小鸟就会忍不住想飞起来。
或许一个人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刚刚陷入彼此的恋爱,你爱他,他也爱你,两个人拉着手就可以对抗全世界。在往后的日子里,钱露每每回想起那天,想起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想起她身边的程钰,都会忍不住微笑起来,一直笑得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