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峰回路转（1 / 1）

墨暨轩冲进慈宁宫，在高嬷嬷的带领下进了内殿，仍不见言若的人。母后端坐在桌旁，桌子上摆着一匹锦缎，一摞银票，一个锦盒。

“母后…”

“皇上，坐。”太后显得有些疲累，还有些无奈。

“言若出了厉刑司？”墨暨轩冰冷的声音里带着急切。

“是哀家下了懿旨。”太后的眼神忽然变的凌厉起来。

“她向母后求情了？”墨暨轩眯起眼，掩饰着眼中的怒火。

“言若很虚弱，她几日没有进食，皇上不会不知道吧。”

“朕没有让人不给她吃食。”墨暨轩皱眉。

“是，皇上给了，发霉的馒头，馊了的饭菜，皇上觉得言若从民间过来，就能吃了？”太后手一重，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母后…”墨暨轩还想辩解，太后却打断了他的话，“哀家派人去送吃食，梁婕妤让人去送棉衣，都被人拦下，说没有皇上旨意，不能进去。连哀家都不能送东西进去。皇上，你究竟在和言若计较什么？你是在等她来求你吗？你知道她不会的，言若这孩子哀家知道，你越是强迫她，她越是不会妥协。”

“让她说一句求饶的话，就这么难吗？朕只要她说一句让朕为她做主，朕就不会如此对她。”墨暨轩想到言若的决绝与漠然，心底的怒气又升了起来。耳边又响起了言若说的那句拭目以待，目前他是有了些眉目，那个密报的圆圆是个孤女，曾经在尚珍局内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接触的人不多，唯一让人注意的是，在尚珍局内她犯过错，将制作的一支芙蓉多宝金步摇弄坏了，本要受罚，被掌事的江嬷嬷救了。而江嬷嬷的人际关系也很简单，从先皇开始入宫就一直在尚珍局，因为手艺好，一直留用到现在。与她走的近的也就是尚衣局的邓嬷嬷，两人是同乡。其他的还在查，隐约有不好的感觉，当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他感觉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为言若做主？怎么做主？”太后将面前的东西推到了皇上的面前。墨暨轩扫视了眼前的东西，有些恍然，他明白的是，母后先他查出了真相，怎么会？

“母后，你查出了什么？”

“新竹…”太后身边的高嬷嬷，开始解释桌上的东西。桌上的玉山玉蝉白布是尚衣局里的布料，可惜的是运送的途中遇到大雨，有一片污迹，被留在了库房里，无人领用。却是制作那布偶的材质，而有库房钥匙的人只有邓嬷嬷。桌上的银票是富源票号的银票，是从邓嬷嬷和江嬷嬷处搜出来的。银票的来源是富源的典当行，典当行里有一颗死当的夜明珠。高嬷嬷打开了桌上的锦盒。墨暨轩一看，冷下眼来，那是一枚夜明珠，如鸽子蛋大小。那是岭南的贡品，他都赐给了林香之。他也想起，林香之的衣裳都是出自邓嬷嬷之手。

“言若说，一切都由皇上决断，她没有任何异议。”太后将桌上的东西都推向了墨暨轩。

“母后，是如何查到这些的？”墨暨轩看着面前的东西，虽然母后在后宫之中也有自己的耳目眼线，但是他不相信母后能比他更快知道真相。

“是小婉，言若身边的小婉，她告诉新竹让她从布偶的布料去查。”太后并不隐瞒，她也没有想到言若会如此聪明伶俐，将自己的侍女提前送到了她的身边，保她安全，令她找寻证据。只是没有想到是陷害言若之人居然是香之，言若是她的表妹啊，从前温婉贤淑的女子怎么忽然不见了，再想想也就想通了，之前虽然皇上有众多后妃，可是对香之的是专宠的。可是言若来了，那细微的变化，心思细腻的人还是能觉察出来的。

“她等朕决断？”墨暨轩微微眯起眼睛，想起那日言若的那句拭目以待所言不虚。一股烦躁涌上起头，南宫言若究竟是何人，她入宫的目的是什么？她的能力究竟还有哪些，有所图的人得她协助，必定事半功倍。

“皇上，后宫之事与前朝分不开关系，上次言若中毒，皇上与哀家都知道，是皇后想要加害淑妃，却让言若受苦。哀家知道玉家现在还动不得，所以就顺了皇后的善后。”太后想起那件事，对言若心有不忍。

“所以无论朕做如何决断，她都接受？”墨暨轩再次确认。

“是，言若就是这个意思。”太后看到皇上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她似乎已经看到了皇上会有如何决断，“香之有孕，好好看着她吧。”

“母后会责怪朕吗？”墨暨轩心里的天秤摇摆着。

“皇上看着办吧，为国事，为皇嗣，为心爱的人，哀家不会责怪皇上，只希望皇上不要再难为言若了，等她好些了，哀家会让她再去安国寺祈福。”太后让高嬷嬷将桌上的东西交到李贵手中，疲累的在高嬷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朕不会让言若离开，她只能呆在朕的身边。”墨暨轩的话，让太后停下了脚步。

“何必呢，轩儿，就让言若过的好点吧？其实她本可不用成为宫妃的，只要她说一个不字，即使你强求，哀家也不会为难言若的。可是她现在似乎后悔了，后悔了…”太后的话犹如一道重锤击在墨暨轩的心上，他想起在言若被送去厉刑司之前说的话，她说她不该答应。

慈宁宫的偏殿里，言若忍着晕眩沐浴更衣，喝了一点粥，疲倦让她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小婉端着茶水进屋，却发现小姐已经睡着了。在厉刑司内呆了几日，小姐瘦了很多，回来时显得很疲累，这会儿却睡的很安稳平和，似乎只是诊治了一天的病人，累了，此时在休息。她不明白小姐为何要承受这些，难道她嫁给皇上，真是因为爱慕皇上。在小姐答应嫁给皇上的时候，她是不安的，却也是松了口气。可是不久前小姐说她不该答应，她以为小姐真的是后悔了。就在刚刚，她问小姐，她真的后悔了吗？小姐的回答是，她从过来不做后悔的事情。她忽然不明白起来，心底有面明镜，脑子却转不过弯来。熄了几盏蜡，小婉端着托盘准备出去的时候，在门外碰上了皇上，正犹豫的时候，皇上已经推开房门，她发现皇上的脚步放的很轻。

墨暨轩走进内室，看到床榻上的言若，她侧身睡的很熟，虽然身体有些紧绷。黑色的发丝散落在枕头上，如飞流直下的瀑布，睡容很沉静呼吸很浅，睫毛微微的颤着，被子盖在腋下，手中抱着一个方形的垫子。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她的睡容，平和安静的，周围的一切都是祥和的。他越来清晰的感觉到南宫言若是不一样的存在。在厉刑司时，他对她说如若她能堂堂正正走出厉刑司，他绝不为难她，而她真的做了。也做到了堂堂正正的走了出来，因为他派在言若身边的隐卫告诉他，身体虚弱的言若，走出厉刑司的大门后才支持不住昏倒，这样一个倔强的女子，他有时候真的有些恨她，虽说是恨，手却是温柔的抚摸着言若微凉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