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尾声:初末(1 / 1)
渐黎城,挽夕阁。
女子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朱红的茶盏。
这才是一切原本应该运行的轨道。
名为“叶离”的、备受爹娘宠爱的女孩在十一年前的大雨中,和爹娘一起死去。
名为“谢雨华”的、独自一人的女孩在十一年后的花丛中,被清俊的男子牵起手。
然而,时间在“叶离”和“谢雨华”相见的那一刻开始发生了错位。
朱红的茶盏衬得茶色赭然,苏挽君对着小桌对面的深色衣襟的人疑惑道:“这不是对上了么?”
那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现在看是对上了,但苏姨你忘了。‘谢雨华’在十八岁之前,并不只为一人而活。”
苏挽君一默,这确是谢雨华说过的话。
那人接着道:“换而言之……十八岁之后,便只有‘谢雨华’,再无‘叶离’。”
“答应和洛舒在一起的……想必是‘叶离’。”
“而‘谢雨华’……”话音停了一下,“对段家那边还有个承诺呢。”
苏挽君揉揉发痛的额角,表示抗议:“你们这群小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我在你们这个时候,想得也就是怎么样劫个贪官,欣赏个美人儿!”
对方哑了一哑,乖巧地凑过来给捏捏肩捶捶背。
儿孙自有儿所福。苏挽君一边舒舒服服地享受着背上传来一阵一阵的力度,一边告诉自己。一转眼,当初那么一点点小的丫头们都长大啦。
这是一盘棋……以她的年纪已无法胜任棋手的角色。这一方的棋子,握在身后这个人手中。她无法前去干涉,所能做的只是看着。
看着她兵行险招,将他人、将自己逼上绝路。
“阿墨,”苏挽君唤了一声,“走之前,再来看看苏姨吧。”
那人捶背的手停了一停,然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这样继续着。
“好。”
———————我是代表时间荏苒的分割线—————————
天色还尚早,然而十二月冰冷刺骨的天气依然将街道上的行人驱除了大半。街边的店铺多是冷清,只有酒肆一类者挑着大红的灯笼,传出虬髯大汉嘈杂的声音,竟然也透出温暖的味道。
秋陌归寻来时,洛舒正在一家酒肆。
店中一干糙汉子举了拳头大的碗,一碗一碗地猛灌,拍着桌子催店小二快些上菜。两相对比之下,素衣男子不紧不慢地自斟自饮,修长的身影好似一柄长剑,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森森煞气。
秋陌归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他步至男子身边坐下,也不待张罗就自倒了一碗酒,道了句:“这酒吧,一个人可喝不出味道。”
男子面上动了动,大约是想回一个笑来。然而还不见踪影就被又一碗酒压了回去。
“蔷薇花走了?”
洛舒去扶酒缸的手滞了一瞬,他想如往常一样从容的作答,可出口才觉得声线的沙哑。“恩。”他短短道,抬手将碗中物一饮而尽。
入喉的液体极其辛辣,呛得洛舒几乎要涌出泪来。
手中的碗被劈手抢过,男子难得一见地敛了戏谑,肃穆的神情有些让他感觉有点陌生。
“你喜欢她?”
怎是喜欢。
怎么会仅仅是喜欢。
秋陌归的神情像极了一个人,定定地看着他,唇角吐出冰冷的诘问:“谢雨华?叶离?十一年前的小山鬼?洛舒,你喜欢的到底是谁?”
是谁呢?他想。
是那个在他书房之中睡着的姑娘,是受了伤还不肯服软、死硬着的姑娘,是在无尽的花海中独舞的姑娘。
十一年前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十一年后的如今他却从未分清楚。
叶离是她,谢雨华也是她,包子姑娘是她,山鬼姑娘也是她。
对他而言始终只有她一人。
她欺他瞒他,独自一人单方面宣告这段缘分的终结。
他不想承认。
“你果然喜欢的是她。”秋陌归笑笑,晃晃酒碗:“那你知道该怎么走了吧?”
找到她,告诉她,赢回她。
——————语文不好逞强写文言文就是作死————————
平治年间,帝好乐舞,是以民间业歌舞者甚众。
及二十四年,忽有阁曰挽夕。阁内有歌者,其声尤清丽,异乎寻常。人皆善之,往来如缕,赞声不绝。时有丽人名荷夕者,宁之舞姬也,亦名盛,便有好事者并而称之,是为云宁二姝。云之姝擅歌,宁之姝能舞,声遍九州,莫有出其右者。
帝都有轻狂客,异之。客有爱伎,歌则软语侬音,闻之可怜,舞则云开晖月,见之可喜。及归,说与伎,曰:“卿之技比之二姝,何如?”丝竹骤歇,清歌不起,伎面有愧然之色,乃辞客,谢门不出。客愈奇之。遂至云州,会挽夕小宴,得拜帖,见二姝之声容,乃知所谓“不世出之姿”也。归则寤寐思之,不能眠。
岁暮之际,忽有讯传,曰“云之姝去焉”。客乃大惊,起而问之,对曰“吾亦不知,然人皆言是。”客起身欲行。其人大惊,忙唤之。观其色,犹恍恍然,终不觉倒屐也。
——《稗说周轶·异人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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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平治八年秋,止于平治二十七年冬。
生与死。
相遇与别离。
零零碎碎的只言片语,无法将最原本的故事还原。
故事还在继续,从封藏的时光中,透露出些微的温暖。
说书人合上书页,说,这个故事就叫璎珞好了。
璎珞者,称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