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蔷薇花(1 / 1)
“……事情就是这样。”洋洋洒洒地一大篇,将好生生的事儿讲得曲折而离奇,七娘悠悠抿了一口茶水,满足地看到身旁候着的二人灼灼的目光。
当日那一场腥风血雨、英雄气魄,足以让足不出户的二人激动万分,而在她的大肆渲染下,更是展现出惊心动魄的意味,将那二人唬得一愣一愣地。英俊少侠仗义出手,解救美人于危难之中,标准的戏文桥段引得那年轻小厮羡慕不已,更引得那绿衣侍女遐想连翩。
最是让一旁的谢雨华哭笑不得。
我的好七娘,您故事里的正主儿,可就在后边看着呢……
自那日莫名其妙的刺杀以来,已有七日。衙门的人来调查了几番,声势挺浩大却久久不见后文。这也难怪,冥衣楼成名已久,明着暗着都少不得有些关系。再者,此事看来严重,实际上也仅有三四位伤势稍重。请了大夫、吃了药,再将七娘敲来的补偿金一发,倒也是欢喜。叶离并着张艺、张铃从七娘手里连哄带骗得弄得不少银子,将挽夕阁大修了一番。挽夕阁的杂役小厮们也得了好,允了半月假,薪水照旧。
待七娘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时,挽夕阁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一干工匠,木屑纷飞如雪。见着好不容易来人了,哪里肯放,忙不迭地讨要工钱。七娘又气又恼,楼上楼下翻了个遍,唯一的收获就是被迫留在阁内的她。
于是显而易见地,作为欠了半年房费、找不到其他去处的她,被迫成为了替七娘还人情的……姑娘。
这可真不是件容易事儿。
————————分割线什么的好傻————————————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而这湖畔小亭之周,也煞是一派春意盎然。素衣的公子笑得如沐春风,却让她生生觉得仲春的空气降了几度。谢雨华一面儿在心里狠狠地谴责着七娘不够义气地抛弃行为,一面儿努力摆出笑脸,道:“洛兄,我们打个商量如何?”
半天没有回答,她也不气馁,再接再厉道:“条件你随便提,只要这三个月,让我在你这儿借个宿。”
“你会什么?”
听闻此言,谢雨华得意一笑,摇头晃脑道:“冬雪烹茶夏折花,春祭河伯秋尝瓜,云州山水渐黎巷,挽夕闲客谢雨华。要说最熟悉云州的人,未必是我。但熟悉渐黎城以及能打架的,倒是除我之外不作第二人想。之前来挽夕阁找麻烦的人多半是我解决的。”又摊摊手:“要不是因为这,七娘那个小气鬼才不会允许我拖欠房钱呢。这次冥衣楼可真会挑时间,偏生是我不得空的时候。把七娘惹恼了,直催我房钱。”想到了什么,又道:“当然,我可没有洛兄那么厉害。不过你们若是初来渐黎城,找我倒是没问题。”
她本拾了颗石子,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此时却一下失了准头,直奔亭外一簇不明植物而去。
那石子打在层叠的乱叶上,发出了窸窣的声响——前提是“在正常情况下”。
洛舒低头抿了口茶,仿佛完全没注意到此时的“非正常情况”——草丛里的一声响掩盖了微弱的窸窣声,一个身影似乎被吓到了,骤得出现在众人面前,双手护在身前,连连道:“误会,误会!”
也亏得他护得及时,因为新一轮的石子已然在顷刻之前向他袭来。只见他狼狈地向后一躲,一枚石子将将擦着他的面门而过。“呼~好险好险。”他拍拍胸膛,“我这英俊潇洒的相貌,若是破相了,那可该如何是好。莫非这位姑娘——打算以身相许?”
他话音还未落,便有一物破空而来,他一偏身子一捞手,颇稳妥地接住,再定睛一看,方知这面生的丽人是真恼了,竟将一整杯茶连壶带水地扔了过来。
他嘿嘿一笑,拱手道:“多谢姑娘的茶。”正待喝,却听到清脆的碎裂声。“烫—烫——”滚水落到衣袍上,烫得他一阵大呼小叫,“洛舒,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支蔷薇花啊!”
这不请自来之人,自然除秋陌归不作第二人想。绿衣侍女早早端来了帕子,供他聊胜于无地擦擦衣襟。
之前他二人一番动静看似挺大,落到实处却未见得多少。至少那衣衫只不过湿了一角,倒也不必着急。然而这落在谢雨华眼里,就颇为不顺眼。虽说早知秋陌归之前未用全力,若是直接作出风轻云淡地样子她倒也认了,可秋陌归此番为博美人一笑,特意做出手忙脚乱的样子却让她深深生出一种被小看了的感觉。
为了她这几个月的住宿……她忍了。
秋陌归毫不顾忌地打量来打量去,时不时地发出诡异的“啧啧”的声音。
为了以后不受七娘的压迫……她忍了。
“敢问姑娘芳名?芳龄几何?家住何处?家中几口人?到渐黎城多久了?”连珠炮似得问题一股脑地抛向她,她顿时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洛大公子你不赶人走就算了,可为什么还一副看戏看在兴头上的样子啊?!
她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原本微恼的情绪一下子如滔天江水般奔腾不已,终于拍了桌子:“不答应就直说!反正是你们的第一份人情,吃亏的又不是我。”又瞪向欲开口的秋陌归,扬扬手中的茶壶,威胁道:“公子可得想好了再开口。”
“呵呵……今天天气不错……”秋陌归干笑着后退,“镇定,千万镇定,小心手滑。”
眼见着争端一触即发,洛舒摇摇头,无可奈何地打断:“三个月就够了么?”
谢雨华一愣,喜出望外道:“够了够了。”
“那好,”素衣男子温和一笑,差点晃花了她的眼,“这三个月,麻烦谢姑娘多多指教了。”
“包在我身上~”她信誓旦旦,忽而想起一事。低了头,利索地掏出一团被帕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物品。拆了重重包裹的帕子,只见一玉质的小笛子静静地躺在手帕中央。可以见得对之极是珍惜。“叶离让我将这个带与你。”
秋陌归调侃道:“天理不公啊,为何不是我交到这等好运……”
谢雨华斜斜地睨了他一眼。
“……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