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忙音(1 / 1)
艾略特说,“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JS市夏末一个本该寻常的夜晚,天空骤降倾盆大雨,撕裂的天空在雷电的吼叫中痛苦挣扎,面目全非。
像是压抑了太久的酷暑,积攒了太多的怨意,密密麻麻的大颗雨滴砸在行人的脸上,痛得人要掉眼泪;砸在车窗上,“咚咚咚”得声音好像要随时能击穿玻璃的脆弱。
黑色轿车在市郊偏僻的小路上越行越受阻,道路中间的积水暴涨,好几次差点陷在中间熄火。
“怎么办,路不好走,要不要跟老大请示下?”副驾座的人扭过头来看跟自己人商量。
最开始讲话那人断然否定道:“他/妈/的咱们的任务还不够简单么?这都办不好哪有脸面给老大开口?”
“走,别说是下暴雨,就是下瀑布也得把这个小子送那个地方关两天!”
“说得在理,继续走吧!”
副驾座上的人还想说什么,看众人说辞一致,也不好再强辩。
路途越来越颠簸,绮罗生一路紧锁着眉头,双眼盯着车窗外渐行渐陌生的环境。双手被绑使得他重心不太稳,随着车身的摇摆不时撞到车门把手上,肋骨像是撞伤了阵痛不已。
又走了几分钟后,轿车直接驶进一处废弃的厂房里,昏暗的灯光下几个聚众打扑克牌的流浪汉被吓唬得全都站立起来。机警又恐慌的眼光围着缓缓停下来的车辆转悠。
绮罗生就在这种目光围聚中被带了下来,嘴上胶带被撕开的刹那,周围人有倒抽气的声音,随即有人发出几声淫污的笑声,流浪汉们凑一起吃吃地笑了起来。
副驾座的人推搡着绮罗生往废弃厂房深处走去,在一处锈迹斑驳地车床架子前,拿出手铐把他一只腕子锁扣在上面。他似乎这时也对绮罗生的镇静有些吃惊,哼笑了声说:“劳驾白医生在这里呆两天,两天之后要还是囫囵完整的人,自然有兄弟来接您出去。”
“是谁指使你们的?”绮罗生腾出一只手,便揉着发酸发麻的手腕问。
“有意义吗?就是告诉你,你也未必能报仇,还是想想自己怎么在这里保住小命吧!”
几个人哄笑着,仍旧开着车离开了。
又过了一阵,不远处如野兽蛰伏的几个流浪汉慢慢靠近过来,绮罗生忽然觉得牙痛。
上排最深处的牙齿像是被人忽然连根拔起般疼痛,痛得他脸上肌肉抽搐不已。
再看其中一个流浪汉黑乎乎的手背上,像是有无数个针头留置过得痕迹,神色呆滞也与常人不同。
绮罗生这时想起来件事——
贴牙仔。
他从来没有牙疾,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牙痛?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初回国时,意琦行置入他口腔中的贴牙仔在发出警报,眼前这几个流浪汉中肯定有人感染了PT病毒,不知道为何已经是夏末的季节他们还没有恢复正常。
脑海中又恍惚想到之前御宇生物的实验室似乎传出过丢失过试验品的谣传……
没这么倒霉吧,绮罗生苦笑一声。
近了,慢慢近了。
一个胆子最大、笑得最狰狞的流浪汉朝他伸出脏手,似乎想摸他的脸,看那种眼神又似乎恨不得将他撕扯开□□才满意。
绮罗生一手被冰凉的手铐铐住,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他不退还好,一露出怯意,立刻又有两个流浪汉扑了过来。
一对三,还不能跟对方有身体接触。
他该怎么脱身?
绮罗生看了眼周围的险象,用“十分危急”来形容已不足为奇。微微叹了口气后,原本温顺无害的紫眸中忽然闪动着异样的光彩来。
冲在最前面的那人便在这种光彩中一呆,随即又更加癫狂地叫出声——
绮罗生飞起一脚踹中他的心窝,再翻身转了一百八十度,长腿朝另外一个人的颈部扫荡去,那人应声倒下后,绮罗生的横肘也正中最后一人的腹部。
一套动作干脆利落、分毫不差。
饶是如此,手腕和脚背承受的反作用力也让他吃痛不已。早年在纽约为了特殊任务练得应急招也不过三两下,绮罗生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暴雨,知道自己必须加快动作。
手铐的环节最简单,摸出根废弃的铁丝后塞进锁孔中,试着反复拧动几下便挣脱了。
剩下两个流浪汉虽然也靠近过来,见他的身手一时倒不敢冒进,绮罗生捡了根铁棍子举在手中,步步后退至夜雨幕帘中。
记忆中这个熟悉的故乡似乎从未如此震怒过。
劈头盖脸的雨水砸在单薄的衣服上,脚下更是每跨出一步都如千斤重。
遵循着模糊的记忆,跌跌撞撞朝远方的城区跑去,刚爬上干净的公路就遇见辆赶夜车拉货的小型卡车,司机师傅是个面目和善的老头,看他的模样年轻无害,便让他上了车。
直到身子又略暖和过来,这才着急忙忙想起打电话报平安。
不知为何,这一刻分外想听到那个声音。
踅摸着算了下,自己“消失”的时间快三个小时,意琦行会不会正在着急找自己……
电话响到十几声也没人接听,绮罗生想了想把电话拨给瑞神。
“小绮!”好一会瑞哥儿的电话才接通,那边人声嘈杂,似乎场面极为混乱。
“瑞哥儿,意琦行呢!”雨声太大,绮罗生也不得不近乎吼出这声。
“意哥他出事了……”
那头还说了几句听不真切,信号便中断了。
“意琦行!意琦行!”茫然又对着电话吼了几声,急促的忙音如擂鼓声砸在心头,砸得他一阵呼吸困难。
仿佛在这一刻,空气中全部的声响都慢慢往后扩散退去,慢慢淡而又淡,唯剩下耳畔机械生硬的回音。
“嘟、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