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五章（1 / 1）
虽然进藤光的实力确实比塔矢亮要高，但棋社里的熟客们还是习惯性地找塔矢亮——进藤光这熊孩子本身患有的选择性耐心缺乏症。临床表现为讲到一半就会找塔矢亮进行一场小型的辩论，然后回来讲棋，接着又找塔矢亮讨论下一步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相比于进藤光，小亮老师至少会把棋讲完。
一个小时的时间，除了过程中进藤光闲不住插了两句嘴意外，讲棋很是顺利。心满意足地起身，日高先生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海报“儿童围棋大赛的传单，小亮老师你们可以去看看……哎，还是算了吧，小老师那么厉害……”
塔矢亮站起身来，双手接过海报“谢谢，我会去的。”
日高呵呵地笑着摸摸自己的脑袋。
伸手接过塔矢亮手里的海报，佐为凑到旁边——日本儿童围棋大赛。再往下看看日期，“明天？”进藤光小声地嘟囔了句，佐为伸手戳戳上面那个硕大的棋盘，笑容满面地看向进藤光【阿光！我想去看！】
【真想去？】
【嗯嗯！】
“小亮，明天去？”扬了扬手中的纸张，进藤光笑眯眯道。塔矢亮根本没想过进藤光会对儿童的比赛感兴趣，闻言愣了几秒，才微微点头道“好啊。”
确定了明天行程的佐为很高兴，在屋里撒丫子绕圈，直到进藤光忍无可忍地喊停。
…………
夜晚是做梦的时间。
但进藤光从没有想过同一个梦能延续那么久，跟连续剧似的，一集接着一集，更诡异的是梦中的主角是自己。梦里的他比现在大一点，旁边跟着那个分外眼熟最近刚从棋盘里出来并且与他相遇的千年鬼魂。
难道是前世今生？
哈哈，进藤光被自己吓到了。
场景一转，猛然发现自己站在一栋大型建筑物前，抬头一看，上面金灿灿明晃晃的摆着几个大字——嗯，日本棋院来着。跟着自己和佐为进入棋院，然后就见佐为万分好奇的对着那个假鱼缸大呼小叫，全方位围观。佐为被自己拉开后，一步三回头地上了电梯，接着走进一间大房间。
里面好像在举行什么活动似的，进藤光好奇地看了一眼放在门口的木板，隐隐约约认得那是几个字——儿童围棋大赛…………
这是预知梦吗！！！
随后又看见满脸兴奋的佐为和全身都写着懒洋洋的自己，在比赛的孩子前面转了转，然后停了下来。走上前去，就听见梦中的自己笑着说‘啊，好可惜应该再上去一个。’就被两个中年大叔带走了。
非常喜闻乐见地得到了一顿教训。
画面忽然如水一样荡出波纹，他忍不住揉揉眼，四周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最后，站在梦里的进藤光身边的佐为，回过头，对着自己的方向，眉眼弯弯。眼前的景物慢慢远去，进藤光努力地眯着眼，他看见佐为的嘴吧动了动，他说的是——
【阿光！】
猛然睁开眼睛，就看见眼前一张放大的脸，鬼魂从上面俯视着他，一半的脸呈现在阳光里，紫色长发从上方铺泻而下，发尾扫在脸上，有一种微痒的感觉。呆呆地对视了片刻，进藤光才稍稍清醒过来。
推开靠得太近的佐为，揉了揉太阳穴坐在窗边——就如同很多人一样，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却不记得梦里的内容是什么。
【阿光！阿光！快一点！】好不容易叫醒了进藤光，却看到他坐在窗边发呆，佐为鼓着脸大声吼道。手脚并用地扒住他【阿光阿光阿光！！！】
清晨的沉思被打断，进藤光无奈地在佐为的催促下爬起来刷牙洗脸换衣服，然后吃了早餐并告别了进藤妈妈之后，早早地来到了棋院。
仰脸，映入眼帘的几个烫金大字让进藤光一阵恍惚。
【小亮！】
听见佐为说话才知道塔矢亮已经到了身后，回头看去，对方明显的疲倦让他微微讶异。
塔矢亮的精神不太好，作息向来规律的他昨晚罕见地熬到了深夜——他在父亲面前摆出这两盘棋，父亲看了许久，却也不能断定两盘棋是否出自同一个人。
【阿光，既然小亮来了，我们进去吧！】佐为迫不急待地催促道。
【是是……】
进入棋院，佐为四处张望，东摸摸西瞧瞧，忙得脚不沾地。而进藤光和塔矢亮各发各的呆，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常。
【阿光，这个是什么？好神奇！】整个趴在鱼缸上，上下左右都找了个便都没有发现入口在哪的佐为奔到进藤光身边，直直地指向那个鱼缸。
进藤光下意识的向着佐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瞳孔骤然一缩，身体瞬间绷紧。得不到回答的佐为锲而不舍地抓着他的袖子，低头，随即慌了手脚，进藤光脸色有些苍白，唇上的血色尽退——【阿光！】
进藤光扶着额头，站稳了身体，【嗯？怎么了？】
【阿光脸色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脑海里一直反复出现虎次郎染病之后，日渐衰竭，最后吐血而亡的样子。恐惧从指尖蹿起，没有温度的鬼魂此刻又重新体会到了冷是什么感觉。
从后面扶着进藤光，回过神来的塔矢亮被他下了一跳“脸色这么难看！去医院吧！”
“我没事。”挣脱塔矢亮的手，进藤光靠着墙“大概是昨晚没睡好，休息一下就好。”也顾不上什么鱼缸了，佐为此刻紧紧地盯着他，脸上是除了下棋之外少有的严肃。塔矢亮更是不敢大意——阿光虽然很少生病，可是这样的一生起病来才最恐怖，更何况前些日子才刚出了院。
闭目养神的进藤光想，最近是怎么了，身体动不动就出问题。前些日子还晕倒什么的，啧！比小明还弱……大约五分钟之后，晕眩感过去了，进藤光才睁开眼睛——很好！满血复活！
强拉着仍然不放心的一人一鬼进电梯，片刻就到了比赛场地。门口有一块大牌子，大概是儿童围棋大赛的比赛时间，还贴着张和日高先生拿给他们的一模一样的海报。进藤光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地觉得分外眼熟。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只爪子，进藤光扭头，眼前是穿了一身正装的和谷。
“和谷，”进藤光笑眯眯地打招呼。塔矢亮微微点头示意。
“你们俩不是来比赛的吧，”和谷义高道。
进藤光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只是过来看看的。”
那一次输给了进藤光着实深深地打击了和谷，可不知为什么，大约是天生对盘还是星座相合，和谷觉得进藤光比塔矢亮顺眼多了。两人也慢慢成为棋友。还有一点和谷是不会承认的——作为森下老师的弟子碰到一个能打败塔矢亮的孩子真是喜闻乐见。
“这里很无聊的，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到休息室下一局？”
【嗯——阿光，我们到休息室去吧！】佐为恋恋不舍地道——那么多孩子都在下围棋。即使经过了千年依然有那么多人，坚持不懈地研究围棋，所以它才能延绵千万年，蓬勃发展。但是，阿光的身体不太好，还是要多休息……
进藤光不疑有他，见塔矢亮也是蔫蔫的，也就同意了。【佐为，待会儿你下吧。】
【可以吗？】
【嗯！】
大概工作人员都在忙，休息室里没有一个人。和谷熟门熟路地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折叠式棋盘“现在有脚的棋盘都在外面，我们只能用这个了。”
“无所谓，”进藤光耸耸肩“反正无论用什么棋盘，我都会赢。”
忍下了把棋子摔到他脸上的冲动，和谷拉开椅子坐下“这段时间我也进步不少，对了我现在是院生，这两年准备考职业棋士。”
“职业棋士？”进藤光一直也没有关注职业棋士的相关事宜，好奇道“那是怎么考的？”
居然还有这种人存在……算了，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职业棋士的考试时间很长的，大概要两个月吧，通过了预赛之后，还有一段缓冲的时间。考上职业棋士之后，还有考试，从初段开始，二段，三段……不过这也要通过职业棋士考试再说。顺便一提，每年的考试，合格者只有三个。”
“三个？这么严格？”进藤光一愣。
“那当然，”和谷无力地瞪他一眼“你以为是挑大白菜啊，一买一堆。”不过以进藤光的实力，通过职业棋士应该很简单吧？还有塔矢亮，瞄一眼一直沉默着的绿色头发的小孩……这两个人直接内定算了，省得浪费两个名额……
【阿光，要不要下棋啊……】佐为推推进藤光。
欸——一直说话，忘了正事。进藤光抓着棋子【佐为，开始了。】
…………
这次下的棋，还是跟原来不一样。塔矢亮的脑子里总是浮现那两盘棋——明明都是进藤光下的，却总有那么点违和感。
和谷暗暗心惊——每一次和进藤对弈，都会发现他又进步了！而且从以前就一直觉得进藤的棋和秀策有些像。和谷一直很喜欢秀策的棋，也研究过不少，算是熟悉他的棋风。今天进藤的棋和秀策更像了，“进藤，你是不是也研究秀策的棋谱？你的下法和他很像。”
进藤光惊得手一抖，心虚地和佐为对视一眼“啊呵呵，是啊。”
“我就说嘛。刚刚还以为是秀策活过来了，哈哈！”
心脏惊的简直找不到跳的节奏了，进藤光跟着哈哈两声——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一旁的塔矢亮撑着下巴沉思——如果是常年研究秀策的棋谱，那手法相似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进藤光不只是相似的问题，还有那忽低忽高的棋力……
门忽然被打开，进来一个跟芦源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一看到和谷就笑道“就知道你在这里，老师找你，快点去。”余光扫过在座的另外两个，忽然一顿“这个……你是塔失亮？”
“啊，你好！”塔矢亮立即站起身来。
和谷瞬间奔到门外，推着他“快走，快走，老师不是在找我吗……”除了森下老师之外，他是好战指数最强的，特别是见到塔失门下的人，前些日子，他好像还输过绪方……和谷挡着对方，一边不忘跟进藤光道“棋盘就劳烦你了。”
门被关上。
佐为两眼冒光【阿光，刚刚那个人——嗯，和谷，也是个很有天赋的人！】太好了！就如同千年的自己一样，孜孜不倦地研究着围棋，期盼能下出神乎其技的一招！
进藤光一边收拾着棋盘一边敷衍的回应佐为【是啊是啊。】
塔矢亮帮忙收着棋子，盖上盖子，把棋盒放在棋盘上。缓缓开口“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研究你最近下的棋。无论是和绪方先生下的那一盘，还是和我下的那一盘，都不是现在的你能下得出来的，尽管很像，不过从一些细小的地方依旧能察觉出来，”塔矢亮抬头，对上进藤光有些慌乱的眼“能告诉我为什么吗？”